第11章 第 11 章
这件事要从头说起。
小橘猫一直很担心自己会像是两个猫弟弟一样被客人领走，所以坚决不给所有的客人好脸色，但是又纠结地担心自己会不会给医生添麻烦，于是行为就表现相当矛盾。
这种矛盾和犹豫，被客人们误认为是可爱有趣。
真正让它下定决心的，还是有一个晚上自己身上突然冒出来的火焰。
漆黑如墨的火焰忽然从它的爪子噌一下冒出来，小橘猫本身毫毛无伤，却差点把医生给它做的猫窝给烧了。小橘猫害怕这种从自己身上冒出来又无法控制的火焰，折腾了半个晚上还担惊受怕，干脆就睡在了地板上。
它做了一个模糊的梦。
梦见它还是人类的时候，被放置在胶囊一样的装置里，他很困，困意像是海浪一样一波接着一波向他涌来，断断续续的画面当中只要一个个穿着白大褂的人和一仓库的胶囊。
“217号失活，明天一起处理掉吧。”
“133号也不行了。”
“……”
画面一转，就到了他醒来的那一天，躺在废墟上的中原中也被同样黑色的火焰包围，噩梦般的火焰让天地只剩下黑白两色。白大褂消失了，胶囊也消失了。
所有的一切都被他燃烧殆荆
然后中也在冰冷的地板上醒了。
自从乔羽不定时更新宠物店的社交号之后，有意向领养一只漂亮猫猫的人就越来越多，还有不少人特意过来揩油的，明明什么都不买，就想着来免费摸摸漂亮的猫和鸟。
值班鸟不高兴的时候还能跳上高枝头，高岭之鸟，谁都不鸟。中也猫就惨了，它躲进底下的猫洞里都有强硬的客人试图把它强行抱出来。
乔羽当然没有坐视不管，每一次有这种不识趣的客人都会被他轰出去。
不是没有客人去投诉，只是附近无论是片警还是军警，对医生都很客气。面对这种投诉，从来没有闹到医生面前。
要在横滨平安无事生存下来可不是简单的事，横滨作为日本最早开放、也是最大的对外贸易港口，相比起其他地区要更危险和混乱，在白天的繁华热闹下，是晚上各种冲突流血事件，就算是宠物店里，晚上也经常会听到各种不该是和平城市出现的声音。
但是乔羽从来没怕过。
他依旧是每天都爬不起来，被狗遛出去的宠物医生。
阿治猫猫可不觉得医生仅仅是一个小医生而已。
真的被养在和平世界的人，在听到木仓声的第一个晚上，估计就会连夜准备搬离这个城市了，再不济也惶惶不可终日，哪有乔羽那种一夜好眠就是被狗狗拖着早起的宅样。
看着乔羽那个每天早上梦游的样子，真的会有一种横滨岁月静好的错觉。
奶牛猫躺在猫爬架的顶端，看着那只傻fufu的小橘猫，深深地叹了口气。另外一只外来者就一直没发现这些小小的、医生从不曾掩饰的异样之处，小橘猫现在只觉得自己给医生添了大麻烦，暗自苦恼不已。
单细胞生物的烦恼。
这让同为猫猫的阿治产生了一种“众人皆醉我独醒”的优越感，又不可避免地产生了一点孤独之感。
唉，根本就没人理解我。
奶牛猫叹了口气，趴在了自己猫爪爪上面，看着小橘猫趁着下午客人多，医生抽不开身的时候，下定决心，在客人开门的时候跟着溜了出去。
阿治猫猫翻了个身。
愚蠢。
没有见识过世间险恶的蠢猫猫就是欠一顿社会毒打。
中也猫猫有没有被打不知道，反正阿治首先就被乔羽揍了一顿。
晚上吃饭时间点，乔羽喊遍了整个宠物店都不见乖巧的小橘猫钻出来，找遍了桌底、猫爬架都没有小猫的身影，扭头却看见了奶牛猫一脸洞悉真相、等着吃饭的表情，医生伸手就抓住了猫猫的命运后颈皮。
阿治猫：！
乔羽眯着眼睛看它。
阿治猫猫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感觉到一阵心虚。干、干嘛，我又没做错事！
“小橘猫跑了。”乔羽定定地看着手里的奶牛猫。“它自己的跑的？……看来是了。”
阿治喵都不敢喵，被医生的低气压笼罩着，两只耳朵撇下来贴着耳后侧的皮肤，装聋作哑。
“你没做错事？”乔羽挑了挑眉，气不打一处出来：“你没做错，你就是看着小橘猫跑了而已。”
它不服气地反驳：“喵1又不是我赶跑他它的！它自己要跑关我什么事！
聪明的阿治猫猫却没注意到，自从乔羽找不到小橘猫开始，大块头阿哈就抱着尾巴缩起来，同样没饭吃饿着肚子的大狗子，哼都不敢哼一声，相反的是极其安静地缩成了一个球，躲在前台边上，生怕医生注意到自己。
阿哈：汪。（阿门。）
乔羽不知道是听懂了猫猫的意思还是没听懂单纯地生气，小医生抓着奶牛猫摁在膝盖上，扬手就是打猫屁股：“我让你们一起吃饭一起玩，难道就让你们白吃白喝而已吗？”
医生打猫的时候都是微笑的，说话的语气甚至还很温柔：“对，你聪明，其他猫猫都是笨蛋。”
话是这样说，乔羽却很生气地又打了两下猫屁股，直接把阿治猫打懵了，猫猫抱着尾巴生气了。
医生抓着阿治的两只猫爪爪，把它架起来，直视着阿治鸢色的眼睛。近距离的对视让它产生出一种荒谬的心虚感，好像它真的做错了。
可是我又做错了什么？
难道别人要自杀，我就要拦着吗？
阿治打从心里疑惑。
“在这个荒谬苍白、光怪陆离的世界上，70的人是笨蛋，299的人是自以为是的笨蛋，还有剩下的01才是真正的聪明人。”乔羽的眼睛远看是黑色的，只有近距离观察的时候，才能看光线变化中才能看出来其实他的眼睛是一种绮丽的深紫色，深到近乎黑色的瞳色。“这些聪明人里，大部分都因为无法与人沟通，因为孤独，选择了与世长辞。”
——“你始终要在这个90以上都是笨蛋组成的世界里生存的，阿治。”
有一个瞬间，猫觉得他不是对着猫说话。
那他是对着谁说出这番话呢？
“不要老把别人当成傻瓜看，其实他很聪明的。”
猫还没想明白乔羽的深意，听到这话它却立刻有反应了。猫伸长了爪子摁在了乔羽脸上，不认同地喵了一声。
小橘猫才不聪明！
乔羽却再也没跟它多解释。医生把奶牛猫放下去之后就不管它了，对着缩在前台后面，只有狗鼻子露出来的阿哈招招手。蓝眼睛的狗子伸了个狗头出来，侧着脸观察，确定乔羽低气压消失了，才摇着尾巴跑出来，靠在医生身边拱他。
别看阿哈蠢萌蠢萌的，从小在乔羽身边长大的哈士奇相当会领悟医生的情绪天气变化，晴转大雨立刻躲起来，大雨转阴就知道跑出来了。
从这个角度来讲，阿哈是一条超聪明的狗狗。
“能找到小猫的踪迹吗？”乔羽拍了拍阿哈的脑袋。
阿哈黑色的鼻子动了动，小小的一声：“汪。”
“好，”医生转头朝着里间喊道：“嘤哥，出来看一下店，我出去一下就回来。”
鹦鹉应声出来，站在了前台。
剩下被教训了一顿的阿治猫猫，视线在乔羽、哈士奇和鹦鹉之间转。
乔羽也不管它，穿上了一身平时绝对不会穿的宽松外衣，戴上帽子和口罩，拿着一把长柄伞，给阿哈牵上狗绳就出门了。奶牛猫站在它们后面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在门关上之前跟着窜出去了。
只有鹦鹉管家嘤哥站在前台的假树枝上，冷静道：“一个、两个、三个笨蛋。”
发音正宗，语气轻蔑。
听得两只值班鸟缩了缩脖子，给远去的主人一个怜悯的眼神。
阿哈平时表现是各种不靠谱，到了关键时刻却很给力。狗子仔细嗅嗅路上的味道，一路带着乔羽前行，走过今天下午中也喵走过的路。
乔羽抬头看了看天空，临近傍晚时刻，天边飘来大量的云，让乔羽眉头微蹙。
“能快点找到它吗？”
哈士奇抬起头，有点为难：“汪呜——”
“加油，阿哈。”乔羽摸摸狗子的头，阿哈立刻动力满满。
要找小橘猫其实不太好找。
狗子走不了猫道，闻到了猫咪的味道也只能看猜去哪里。而且小橘猫显然也不是很会认路，等阿哈带着乔羽绕了一大圈的时候，乔羽已经分不清是阿哈认错了路，还是中也猫走错了地方。
正常来说，像是那么小的猫跑了出来，应该是漫无目的地寻找下一个藏身之处的，但乔羽路过好几个适合猫猫窝藏的地方，都没有见到小猫的身影，反而吓到了无数流浪猫。
阿治猫猫一直跟在他们身后。
不远不近，不帮忙，也不捣乱。
其实它还有点生气，气乔羽揍它屁股，就连……谁都没有打过它的屁股！
可是被揍了，它也只是有点生气。
这种感觉很微妙。因为阿治发现医生不是气它放走了小橘猫才揍它，是因为关心它才揍它的。
为什么？所以我做错了吗？
奶牛猫品不透其中的区别，它现在脑袋有点迷迷糊糊的，被揍了居然还有点奇妙的高兴？
阿哈带着乔羽绕了几圈之后，他们逐渐地靠近了这个城市的伤疤——擂钵街。
擂钵街的诞生已经很难说清楚了，有人说是爆炸，有人说是外星人降临，还有人声称在这里见过神明……众说纷纭，总之结果就是，横滨首屈一指的富人区一夜消失，成千上万人丧失生命，留下了一个巨大的类似陨石坑一样的半圆形坑洞，成为了横滨不可揭露的伤疤。
乔羽站在擂钵街的边上。
这个时候太阳已经渐渐没入海岸线，八分钟之前的光线已经无法照亮擂钵街。这个凹陷下去的“街道”提前迎接了黑暗的到临，各种衣衫褴褛的人潜伏在黑暗中盯着乔羽和阿哈，他们的目光有好奇，有探究……
也有恶意满满、无限贪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