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试探醉烟坊
“沉欢,你先回府吧。去告诉舅舅,不必遣家仆找人了。”周书落走在江南街上,想着绿衣之死和五皇子。
“小姐,你不回去吗?”沉欢亦步亦趋跟着,没有离开的意思。
周书落凝望着江南街:“我想一个人走走。”
“小姐,夫人特意嘱咐我们了,不可以再让小姐单独出行。”沉欢搬出洛姜这尊大佛。
周书落果然没有赶人,蹙眉:“舅舅那,是要去给个消息的,那女子当街横死,无人可寻回去。”
沉欢:“小姐放心吧,方才刘石管家和奴婢一起来的,他知道如何回禀大老爷的。”
周书落心潮起伏,懒得赶走沉欢:“那你就陪我走走吧。”
走到熙熙攘攘处,弥漫着各色脂粉香气,女子的嬉笑挑逗声愈加清晰传过来。
江南洪水消退,这些花街店铺也热闹开张。
沉欢对眼前地方喜欢不来:“小姐,前面是花街,咱们还是换道吧。”
“没事。醉烟坊似乎就在这里面,我去瞧瞧胭脂究竟如何好。”
周书落走着走着,到了那日寻洛穗表姐路过的处所,想起醉烟坊,本欲离开的心止下。
“原来小姐想买胭脂水粉。做正经生意便罢,偏偏开在这乌烟瘴气的地方。”沉欢捂着鼻子,面露嫌弃。
“这地方聚集三教九流,消息流通,最为便利。”周书落此话别有深意。
醉烟坊大门敞开迎客,里面空无一人,有好客的老鸨朝店铺里招呼一声:“薛妈妈,有客来。”
“姑娘出手真阔绰!”老鸨喜笑颜开地,拿着刚得的赏银走了。
“姑娘看着眼生,第一次来醉烟坊吧。可有什么看中的。”
薛映月堪堪换下黑衣,走出来看见周书落,稍许不自然,很快被笑容掩盖。
“薛掌柜看我眼生,我却觉得早上刚见过掌柜呢?”
“小姐说笑了,正经闺阁女子,怎会抛头露面来此处。想必小姐经常光顾花街,见过几面薛妈妈罢了。”跟着出来的绿袖,没好气的呛声。
薛映月:“绿袖,你太多嘴了。别杵在这,去把新出的胭脂拿过来,给客人看看。”
“这丫头嘴皮子如此厉害,薛掌柜可要多加管教。”周书落话锋一转,“刚刚我便见一绿衣女子,因为口舌坚硬,在城门口当街横死。”
“是哇,那场景可怕得很。这位丫头若管不住自己的口舌,恐怕日后也会遭此横祸。”沉欢一唱一和,添油加醋。
“噼里啪啦”,绿袖听到主仆二人的话,手中的胭脂散落一地:“你们说什么?死的是谁!”
“咦?小姐,这丫头和那死去的女子,都是穿着绿衣裳。难不成就是薛掌柜店里的丫头?”沉欢瞪大眼睛,故作震惊。
周书落从头到脚端详一番绿袖:“正是呢,看薛掌柜这丫头反应,倒像认识那女子。”
“盛夏多爱清新之色,不知是哪家的好女子这样命苦。”薛映月面苦挤泪,复笑吟吟拈过手帕指指绿袖。
“我这丫头年纪小,乍听到死人,怕是六神无主了。绿袖,你去后面整理箱笼,让桃儿重新选些胭脂过来。”
“薛妈妈,不如我奉盏茶给客人。”绿袖面对着薛映月,满眼恶意朝向周书落。
“不必,你还不快去。”薛映月了解绿袖,这是想奉茶下毒,催促绿袖退下去。
“是,薛妈妈。我去叫桃儿。”绿袖按捺住心底愤怒怨恨。
“我店里的茶粗鄙,入不了贵人的口。是小店招待不周。”薛映月生怕周书落怀疑,找个借口搪塞不奉茶的缘由。
“没事,我不爱饮茶。”所幸周书落也没有喝茶的意思。
“绿袖,前面发生何事。”听见乒呤乓啷砸东西的声音,桃儿上来询问绿袖。
绿袖忍住悲戚:“没事,我刚才砸碎了胭脂,薛妈妈训诫我不小心。让你重新选些胭脂,送过去给客人相看。”
桃儿没做他想,去选胭脂:“好,我这就去。”
“这是芙蕖蜜,江南女子最是喜欢;那是杏花姬,涂抹脸上,粉若杏花,显得气色极好;若小姐喜欢香气扑鼻的,这盒月蕊俏最适宜”桃儿一一打开,仔细说清每款胭脂。
周书落时听时不听,目不转睛盯着薛映月。
“姑娘是看中我脸上胭脂吗?这叫醉烟,轻渺似烟,涂抹于脸,像吃醉酒似的。”薛映月抚摸自己脸颊,悉心介绍胭脂。
周书落并不应声,皓腕抬起,指着排列整齐的胭脂:“月俏蕊倒是动听,就它吧。”
“桃儿,给客人用丝帛装起来。”薛映月放下手,可算能送走这女子了。
“十盒胭脂才够用。沉欢,你陪着一起去后院拿,别漏了什么。”周书落美眸轻扬,“薛掌柜,是否不允?”
“自然使得,桃儿,带着她去吧。手脚麻利些!”薛映月加重语气。
“小姐,都装好了。”桃儿手脚利索,沉欢不消会就拎着几卷丝帛回来。
“薛掌柜,你的发髻乱了。”周书落拿出一个发簪——是薛映月头上,缺了一支的并蒂芙蓉簪,“沉欢,我们走。”
如愿看到薛映月的表情变化,周书落目的达到,结账离开。
终于送走周书落主仆两,薛映月垂下笑的僵硬的嘴角。
“薛妈妈,她们已经走远。”桃儿看着走远的两人,回店内。
“好厉害的女子,险些招架不住。”薛映月长吁口气,握紧发簪,竟不知道何时掉落,“你在这里照看,我去后院看看绿袖。”
桃儿将银子放进柜子:“是,薛妈妈。”
绿袖左等右等,看见薛妈妈进来,忙不迭地:“薛妈妈,那个燕泽,明明说帮我们搭救!他敢违逆主子心意!”
“燕泽也是无法,才出此下策。你也看见了,那周书落是老鹰追兔子,死不撒嘴的主。燕泽只能一了百了。”薛映月一针见血,道出周书落极麻烦的实情。
“薛妈妈,不必劝慰我。我和姐姐的命是五皇子的,为他而死也无可厚非。”绿袖眼色哀伤更是遗憾,“只是姐姐死得轻如鸿毛,可恨不能为五皇子谋大事。”
薛映月将绿袖耳边一缕头发,放到耳后:“绿袖,伤心一场就罢。这周书落今日上门,言辞全是试探,你不要着道。”
“姐姐的尸首怎么办?”绿袖眉心挤在一起。
薛映月打消绿袖的念头:“我们静静待命,别的不要想,听见没有。”
“我知道了,薛妈妈。”绿袖抹抹眼角的泪。
薛映月给些时间,给绿袖恢复平静:“近日你不用出来,一应事务都交给桃儿打理。”
“嗯。”
“有什么发现吗?”周书落拿着卷丝帛裹住的胭脂,“真是好看又精致。”
沉欢从怀中拿出一张皱皱巴巴的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