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雨中别院
行至半路，雨势仍不见收，车辙陷入坑中不可行，马车孤零零停在雨中，车夫出声：“小姐，雷雨交加，路途泥泞，马车不好挪动，去躲躲雨吧。”
周书落掀开小小一角望去，雨水拂在脸上，不远处雾蒙蒙的四角建筑倒看不真切，也的确不能在雨中傻等，下了车，和沉欢向那走去。
沉欢撑着油纸伞：“小姐，您小心脚下。”
“嗯。”周书落走近才窥见全貌，原是一座周围种满翠竹的四角别院，不禁赞叹，“兰亭，好别致的院子。”
猛然看见别院名称旁，小小隼图案，周书落意识到怕是摄政王的别院，想阻止上前叩门的沉欢：“等等，我们还是。”
“有没有人？我们小姐想借贵地躲雨。”沉欢已然叩门，听到周书落的声音，回头：“小姐，怎么了？”
“还是回马车吧，有点想吃车上的桂花酪。”周书落提起裙摆欲返马车。
“吱呀”，里面人打开门的速度让周书落瞠目：“贵客，我们殿下有请。”留沉这张脸，这声音完全坐实周书落的想法，就是赋诗会摄政王身边跟着的男子。
沉欢纠结的小眼神：“小姐，咱们这？”见周书落脚步还是转身的姿势，补上句，“哎呀，小姐昨日新赏奴婢的衣衫，都被泥巴弄脏了。”
“那我们进去吧，等雨停再走。”周书落看着沉欢心疼的表情，忍俊不禁，躲雨而已，摄政王总不至于在她旁边吧，想通了往里面去，周书落想不到摄政王脸皮挺厚的，这是后话。
“这位小哥，伞给你，麻烦你去将我们马车停过来，让车夫也过来屋檐下躲雨吧。”沉欢得到小姐首肯，扬起大大的笑容，想也不想地支使留沉。
“好，贵客从长廊上往前走便是。”留沉接过油纸伞，走向马车。
长廊笔直向前延伸，旁栽种紫竹，引清冽山泉，泉内盛开数朵莲花，雨滴敲打，竹叶扑簌簌的，泉水叮咚，莲花摇曳，周书落尽收眼底：“这别院不大，却是内有乾坤，尤其雨天真是景致清幽，不辱没兰亭二字。”
沉欢默默应和：“奴婢不懂，小姐觉得好自然是好的。”
“周小姐这边请 ，若是衣裳打湿，侧厅有换洗衣物。”有侍女迎周书落进屋，端上碗热腾腾的的姜汤，“这是嫩果姜加枇杷熬煮，不会辛辣。”
“多谢。”周书落平素最烦伤寒，忍受不得姜的辛辣味，小口试探，眼睛一亮，“好甜，沉欢，你也用一些。”
“小姐，奴婢有些武功底子，这点雨没事。”沉欢想也不想的拒绝，这姜汤不是她喝得的，又开口，“小姐刚才不是念着桂花酪么，奴婢去马车拿。”
“沉欢，不必，外面雨大。”只有沉欢掀开门帘，蹬蹬蹬的跑出去的声音，三两步远了。
见没拦住，周书落专心喝起手中姜汤，鼎内沉乌香圈圈绕缕，周身淋雨的湿气跟着祛掉，浑身轻松。
门外歌瑾尧长身玉立，抬脚又放下，见周书落盯着窗外雨景，眸底都是赞叹，不由得自己跟着笑。
一阵清风过，门檐的风铃吹动，悦耳动听的声音引得周书落看来，立刻起身：“臣女见过摄政王殿下。”
歌瑾尧猝不及防被抓包，手指不自在的动动，走进来：“免礼。落，路过这里，本不想进来打扰周小姐。”
“臣女惶恐，这本是殿下别院，自然哪里都可以来得。是臣女雨天叨扰。”周书落没注意歌瑾尧那两个不一样的路字。
既然被发现，歌瑾尧当然不扭捏，大步进来，安然落座，看着周书落:“无妨，周小姐喜欢兰亭别院么？刚才驻足见你看着窗外。”
“都说五月当属洛阳湖，依臣女看，殿下的兰亭别院才是春光所在，很是清幽雅致。”歌瑾尧提起别院，周书落落落大方回答，话里话外都透露着喜欢。
歌瑾尧指指周书落方才的位置:“周小姐坐下说话吧，站久了腿酸。”
“多谢殿下。”周书落理所当然的忽略，歌瑾尧最后一句关心的话，看向门檐上不停晃动的风铃。
“那风铃是外邦进献，能工巧匠用和田玉，据十二节气十二花神，雕刻制作二十四串，每串都有自己的乐调，凑在一起是支曲子叫《往欢》。”歌瑾尧为周书落解释风铃来历，男子清冽嗓音与屋外风铃声交织在一起，相得益彰。
周书落附耳认真听，满脸惊喜看向歌瑾尧:“难怪，臣女听这风铃声错落有致，似有韵律，多谢殿下解惑。”
周书落黝黑的双眸直直触及歌瑾尧琥珀色的眼中，不知怎么，前世自己死前摄政王的表情和此时的他重合在一起，有自己看不懂的情绪神态。
歌瑾尧察觉周书落失神:“周小姐？”
“臣女失礼，殿下恕罪。”周书落猛然从歌瑾尧脸上移开视线。
歌瑾尧嘴角漾出浅浅弧度:“这《往欢》还有个故事，本殿可以为周小姐继续讲。”
“殿下折煞臣女，雨快停了，臣女怕是没有这个福气听。”周书落垂下眼眸，手指不自觉摩挲着手边的碗沿。
“的确，《往欢》着实太长，本殿命人眷抄一份，改日送到护国公府。周小姐可以吩咐侍女呈些你爱吃的点心。”歌瑾尧说完，不给周书落婉拒的机会，出去了。
“臣女恭送摄政王殿下。”周书落行礼送摄政王，走到门前，看着歌瑾尧的衣角消失在另一侧长廊拐角。
风停雨也停，玉质风铃亦是屋檐下安安静静，周书落削葱似的手轻轻点，风铃每处声音都是不一样的宫商角羽，周书落各处点点，玩得不亦乐乎。
“小姐，桂花酪拿来了，用些吧。”沉欢适时拎着食盒过来。
“春日的雨总是来的快去的快，这桂花酪，我回马车用吧！”周书落放下手，深吸一口气，看了看散掉的乌云，阳光从云层中照射到兰亭别院，满院雨后新泥的气味。
“是，小姐。”沉欢喜盈盈的跟着周书落往外走去。
“让绪欢将《往欢》眷抄一份，阿落及笈之日，随那二十四串风铃，送去护国公府做她的生辰礼。”歌瑾尧自长廊出来，想起周书落孩童似的样子，连眉毛都泛起笑意。
等周书落回到护国公府，穆沁善的丫鬟巧儿，早早来清霜苑候着了。
“大小姐。”巧儿行礼。
“去戏院之前她见了什么人，说了什么话。”周书落问话，巧儿这丫头，其实有门手艺，会辨别嘴型，便派去伺候穆沁善。
“表小姐将我打发了，奴婢远远瞅见，和表小姐说话的人不足五尺，身量不像男子，奴婢依稀看嘴型，只得姻缘、少爷四字。”巧儿不像服侍穆沁善时的傻气，毕恭毕敬，“之后被发现偷看，表小姐呵斥奴婢，那人背过身去说话，奴婢就难以分辨了。”
“做得好，兰欢，赏。竹儿你先回去吧。”周书落命兰欢将竹儿带下去。
暗自思忖，姻缘、少爷，已是摸清穆沁善和那陌生人打的算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