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你的亲生父亲名唤袁森
他早就猜测到褚家有秘密,不,更直接地说,是白氏有秘密。
眼下,困扰他已久的事情,即将得到当事人的解析,褚渊的心不由一落,有一种尘埃落定的感觉。
褚渊黑眸炯炯,郑重地说道:“儿已作好准备,请阿娘说罢。”
白氏望着褚渊越发立体的五官,透过他,朦胧之中好似看见了一位故人……
不知不觉间,她的眼眶渐渐地变湿,温煦中掺杂着一丝哀伤的声音响起。
“锦书,你本姓袁,出自京中后起权贵袁氏。褚山并非你的亲生父亲,褚家只是暂借一席之地,收留我们母子。”
白氏看了眼褚渊依旧镇定的脸色,顿了顿声,继续往下说道:“你的亲生父亲名唤袁森,他于敦华二年圣封榜眼,敦华八年死于抄家流放途中。”
“而我,出自京中世家白氏一门,如今的白家家主乃是我的亲生兄长。只可惜,白柔于敦华八年也“死”于流放途中。”
即便是面容再是镇定从容,褚渊的内心深处却是惊起惊涛骇浪。史书上记载的历史中,于天下脚下的世家大族地位其危,一个不然,便会遭到灭门之祸。
他是全然没有想象过,有朝一日会成为史书上记载的事件,亲历者的其中一位。这是多么不幸,却又诡秘的事件,于他而言,简直五雷轰顶,震撼人心。
褚渊心中辗转千回,哑声问道:“袁家可是遭人诬陷?”
似乎是没有料到他心思竟会如此的敏锐,白氏诧异地看他,随即点点头。
“袁家本是后起权贵,袁森倚靠苦读十二载,天运庇佑,得了圣上的青睐,点为榜眼。然而京中早已不是纯粹干净的京城,便是科举名次都能暗自买卖,袁森因此惹来灾祸。”
“他于管理统算一门有着颇为惊人的天赋。”
“进朝拜官后,圣上将他派遣至户部当差。年轻有为的户部郎中令,凭着自身的本事,以及当任的户部尚书青睐有加。短短四年的时间,送走伯乐前任尚书,坐到尚书位置。”
“背地里不知道有多少风言风语质疑揣测,他的尚书位是倚靠贿赂上司,买官而来。一度让京中的风向全部一边倒,对他充满恶意另待。”
白氏缓慢地说到这里,褚渊已经大致能想象出之后发生的。但是最多只是一个大概的了解,想要细致到样样种种,是需要白氏来描述的。
褚渊沉声道:“所以有人栽赃嫁祸于他?”
白氏轻轻点头,愤懑地说道:“原是尚书之位早就有许多眼目在盯着,人人都盼着坐到那个位置。袁森年纪轻轻夺得尚书位,令人眼红不已。而袁森又是圣上眼前的红人,新仇旧恨加在一起,冲着他来的多方势力暗中联手,害了袁森!”
苍凉的眼眸里一颗泪珠挂在眼角,几乎没有意外地落了下来。
白氏闭上眼,即使过了这么多年,她仍旧难以忘怀,对那些人的恨意燃烧着胸口,使她好像回到了目睹丈夫死的那一日…
她哽咽道:“你父亲身为户部尚书,掌管着圣上的国库。背后之人以此设下一局,伪造你父亲私吞官银,走私大烟的罪证。圣上大怒,下令抄袁氏一族,发配至边疆地区流放。”
“也许圣上当时是惋惜你父亲的才智,方才没有赶尽杀绝……”
这道安慰已被白氏滥用了十来年久,毕竟在她的心中,她的丈夫是位“曲慧星”下凡一般的人物,堂堂正正、顶天立地的男人!
白氏沉浸在悲伤的回忆中,将屋子里的氛围也带入悲伤。
褚渊尽数看在眼里,黑眸里飞快地闪过一记怜悯。
以白氏所说的,想必他的“父亲”袁森在当年绝对是个足智多谋的人物,否则不会得到圣上的青睐,也不会得到多方敌视。
此刻他心里也逐渐平静下来,从容不迫地问道:“后来呢?”
白氏垂着泪,脑海中挥之不去的是丈夫的英容,她的嗓音铿锵有力地传来。
“敦华七年,那一年八月,袁白两家联姻,我嫁与你父亲为妻。”
“敦华八年,三月末时诊出我已有孕两月余。五月中旬,便是那一场祸始到来的日子…”
她眼中是忿恨,是心痛,是绝望、是无助,不断的转换着,一切一切仿佛发生在昨日。
白氏自嘲一笑,因着脸颊旁挂着泪花,笑得格外的勉强。
“我们原当此事就此结束了。可惜,我们高估了他人的心狠手辣!”
“将袁氏从京中逐离原来只是假象,前往边关的路上,一波一波接踵而来的暗杀,才是真正的灾难!”
袁森以自身的身躯替白柔遮挡刀剑乱舞,盛白的囚服绽放着鲜红的血花,那张俊逸的脸被鲜血喷得脏污。深情的黑眸依依不舍地扫过白柔脸颊的每一处…往常诵诗作词的嘴角,流淌出源源不断地鲜血。
他在闭上双眸的那一刻,笑着说道:“夫人,往后从慎再不能陪着你……此次逃过一险后,夫人和孩儿定要一世顺逐…”
白柔捂着嘴无声的落泪,没有忽略袁森合眼后,那一行清泪流落。
白氏拾着帕子,擦拭着眼角。
“我…是在你父亲掩护下侥幸逃脱,那一夜我跑了很远的路,次日清晨总算见到县城的城门…后来我在县城里遇到了褚山,他是个……好人,恰逢也遇到了棘手的事,我们俩相一商谈,决定结成假夫妻。”
若是假夫妻,那么小豆子……
褚渊觉得一事未平一事又起,当真是令他措手不及。可是他有过人的智慧,立刻敏锐的察觉到其中可能有隐秘的内容。
他沉声问道:“阿娘,那小豆子是谁的孩子?”
期间,白氏早已缓和悲伤的情绪,应道:“小豆子是你褚伯伯一位已故友人的临终托孤。”
如此,一切的事情都很好的捋清楚了。
褚渊点点头,直言道:“阿娘,你今日告知我这些事,可是希望我替他报仇?”
白氏惊诧的眸光猛然一侧,缓缓地摇头。
“阿娘是听说阿琬要为人接生,她可是担心家中没有收入来源?”
不等褚渊回答,白氏又道:“她是个好孩子,可咱们家也不能委屈她。替人接生要扛下的责任不是只言片语能说完,一旦牵扯上人命,自会有无止尽的纠缠。况且此地还是乡野…阿娘不能让你们任何一个人冒险。”
“阿娘手里还有一些银子,你们不必太过担忧……”
虽然白氏是真心为孩子着想,可惜一味的闲散只是在荒度光阴,并不是来到这个世上的意义。
褚渊果断地摇头道:“阿娘,你手里银子只能归你所有。我与徐琬若是需要,必须靠自己的手脚去挣来。否则,那便不是我与她的人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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