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别想抢我的
热乎乎的吃完了早饭，周芷青就去对面把头发烫了。
烫头发的时候，理发师一边给周芷青头上涂药水，一边笑问：“你对象喜欢直头发吧。”
周芷青不明所以：“为啥不能我喜欢？”
理发师会说话，只笑道：“那肯定是自己喜欢的最好看，就是有不少烫了头发的，家里对象不喜欢，说像毛子，就又过来烫直了。”
周芷青拿过镜子看一眼镜子里的自己：“都什么年代了，还要男同志喜欢啥就打扮啥？那不是把旧社会裹脚布那一套搞来了吗？”
周芷青不禁看向不吭声的沈迟：“你喜欢直的还圈的？”
听见这么个灵魂发问，沈迟头也没回：“没头发的。”
……
耳听着一片哄笑，沈迟依旧没回头，就打量着四周形形色色的人。
卷头发像毛子就要改了？
可笑。
太可笑了。
等头发烫直了，周芷青摸了一把顺滑的头发，头一次感受到了从发根一路道发梢的手感。再看看镜子里自己已经拉直的头发竟然齐腰长，就这样披着，就好看的有些不真实。
感觉新鲜也好，摸着柔顺也罢，周芷青看这样的自己怎么看怎么喜欢。头发也不扎了，就这样披在身上，走起路来都觉得自己带风。
原本是想上午买了货中午就坐上火车的。
结果义乌这边远比想象的更大。物品更丰富。
找到了政府支持开发的批发市场，不仅那些珠子、零件遍地都是，还看见了好些没见过的稀奇玩意。
周芷青挑花了眼，就在里面一圈一圈的转。
沈迟不懂这个，给不了建议，就一路帮忙拎包送去邮局往s市邮寄。
见了世面的周芷青买起东西来手里那点钱根本刹不住，后来沈迟把自己最近分到的钱也给了周芷青算作入股。
直到天开始暗下来，二人踩着邮局关门的点将买来的大包东西邮回了s市。
然后才买了火车票，做最近的一班火车回家。
从义乌到老家的火车就没什么人了，好些人上了火车就往长排椅子上一趟。火车发动没十分钟，呼噜声就响起来了。
沈迟拎了一天的包，上了车观察一下四周，就抱着肩膀小憩。周芷青却恰恰相反，还在研究新买回来的“宝贝”们。
大部分都邮寄走了，周芷青留下了一些比较简单的小玩意研究。比如蝴蝶结上缝一颗珍珠，给人的感觉就完全不一样了。
甚至还会用小钳子，配合零碎的零件，尝试着做小首饰。真的随便做一做都很漂亮。
原来店里卖两三块钱的小首饰，坐起来就这么简单。成本甚至就两三毛。
沈迟感受到旁边有人走过，就惊醒了，看一眼手表，过去了三个多小时，旁边的周芷青却还在废寝忘食的摆弄着。
见沈迟醒了，周芷青将刚做好的耳环在耳朵上比量了一下。
那是一根长长的细链下面坠着一颗水晶，夜里火车站的灯光很暗，就是这样，水晶依旧亮晶晶的很惹眼。
那过长的链子下面隐隐的能扫到周芷青分明的锁骨。
沈迟目光一凝，说的倒是真心话。
“好看。”
周芷青没有耳洞，也就是比量一下。
“那你说卖两块钱轻松吧，或者我做的再精致一点，三块？”
沈迟没回答这个小财迷的疑问，打了个哈欠，让周芷青趴桌子上眯一会儿。
回去后会有很多事情要做，眼下就先多休息吧。
又过了四个多小时，周芷青朦朦胧被沈迟也晃醒。
刚凌晨三四点，天还蒙蒙亮。
二人下了火车，打听着去找市场，这个时间段，路上行人不多，可早餐摊子已经撑起来了。
本地的拌粉极具特色，米粉煮熟后，加炒过的花生、酸豆角和萝卜丁，一般用油辣子，这家摊子用的是自制的剁椒。一大勺剁椒放下去一拌，光是看一眼周芷青就忍不住咽口水。
“我当时走得急，都来不及带一罐剁椒走呢。”周芷青不觉有些感慨，深吸一口气嗅一嗅空气中的辛辣，这是她从小闻到大的味道。
“好吃吗？”沈迟没见过辣椒放这么多的早餐。
“剁椒好吃，但我没吃过拌粉。”
沈迟默默的找个位置坐下，两人一人一份米粉，只要了一份皮蛋瓦罐汤。
瓦罐是一直在瓦缸里热的，有人点单就用叉子从里头提出来垫个瓷盘送上餐桌。
拌粉上的也很快。
周芷青先尝了一口拌粉就满足眯起眼睛，又跟老板要了一大勺剁椒添进去。
沈迟看着一盘子的红辣椒有些打怵，可看着周芷青吃的那么香，也许当地的辣椒不辣。
筷子挑起一根米粉尝了一口……
“咳咳咳……”沈迟大小头一次吃的这么辣。
第一次吃周芷青做菜的时候，那鱼里面辣椒也是不要钱的放，不过那个辣椒不怎么辣，甚至鱼腥味都没盖下去。
这个怎么能这么辣。
周芷青看他薄唇肉眼可见的红了。忙跟老板要了一瓶矿泉水。
沈迟含了一口矿泉水，眉毛依旧皱着，看着周芷青满脸享受的吃着明显是自己这边剁椒双倍的拌粉，有点怀疑人生。
她没味觉的吗？
“咳，你不觉得辣？”
周芷青默默地将瓦罐汤推到沈迟面前，将他那一份拌粉拿给自己。
“这个不辣。”
沈迟有点怀疑周芷青说的不辣，不过汤的香味确实不错，瓦罐汤的原料通俗来讲就是肉饼，要用最新鲜肉现剁了去做。
瓦罐里面受热均匀，肉团而不散，煨出来的汤只需要一点点盐就十分鲜美。
沈迟尝了一口汤，确实不辣。抬头看，周芷青已经将自己的那一份拌粉吃完了，又给沈迟的那一份加了两大勺剁椒，吃的也是嘴唇通红，却吸着气大呼过瘾。
嘴里的辣味下去了，其实还能回味到一些香味。
可刚刚那冲击力十足的辣味，还是让沈迟不愿尝试第二口。
吃饱了饭，吃撑了的周芷青掏出钱来想要结账才得知，这里吃饭是要肉票和粮票的。
说是没有粮票寸步难行。可改革开放后，经济起来了，尤其s市那样的大城市，要票的场合越来越少了。周芷青买缝纫机都没用票。
可老家这边小地方不一样，粮票的使用还很严格。
好在沈迟就比周芷青多想了一步，随身带了一些票，俩人一人出票，一人出钱，这才从早餐摊里出来。
周芷青的粮票很少，现有的，也是在市场里私下跟人偷换的。
其实每个人在户口所在地每年每月都有粮票配额，周芷青的那一份，自然都是在养母手里，从没见过的。
户口啊……
等吃完了早餐，吃撑了的周芷青在刚开始有人的早市外围找了个地方摆下了个小摊先做生意。
这边到底是小县城，还不像大城市那样思想开放，思想还停留在做生意是投机倒把的思想上。可正是有着这个偏见，看见两个穿着光鲜的人摆摊才更觉得新鲜。
而且周芷青摊子上的花样很新颖，更有周芷青在火车上赶出来的带珠子的小东西。生意一开张就热闹了起来。而因为东西都不贵，最贵的才一块钱。成交率还挺高的。
这还是周芷青第二次看沈迟卖货，要不怎么说好看真的能当饭吃。沈迟在家周围时候，可能会因为父亲的原因备受关注。
出来以后大家一看这么个白白净净的帅小伙在路边摆摊，都过来看个热闹。
愣是有小姑娘为了多说几句话，连续买了好几个头花。
生意逐渐热闹起来了，沈迟不忘问问周芷青：“你不去逛逛？还是说早逛够了？”
周芷青一撇嘴：“我连村里的集市都没咋去过，哪来的钱。”
他们俩来这个市场都是现打听的。
沈迟从口袋里逃出来一小把票：“去逛逛，顺便买点零食。”
沈迟早上只喝了一份瓦罐汤，应该很快就饿了。
接过了粮票，周芷青的头发盘成跟村里已婚妇女差不多，又用围巾将自己围住。她本就拉直了头发，这造型走出去，别说熟人，就怕是养母也认不出来了。
走出去没多远，就看见了辣椒饼的摊子，闻着那辛辣的味道都觉的诱人，买来咬一口辛辣，跟邻居婶婶偷偷给她的味道一模一样。抱着辣椒饼看见前面不少人围着买白糖糕，适合给沈迟吃。
没等走近，就听见有人打孩子。
“你个贪嘴的赔钱货！我养你干什么的？一天天啥活不干就想吃！吃你！”
声音喊起来的功夫，就围过去了不少人，周芷青也走进一些，发现是个身材臃肿的女人正在打一个八岁上下衣服又脏又破的小女孩。
女人骂的很脏，可一边说话一边眼睛不住的往卖白糖糕的摊子上瞄。
这一瞬间，时间好像都出现了错乱，周芷青仿佛看到了当年的自己。就是这样被养母故意拉倒零食摊子前找借口打，打的她身上青一块紫一块。
摊主怕被影响生意，过来拦着时候会顺手塞一把零食。
养母就会美滋滋的拉着她离开，因为又省一笔给弟弟买零食的钱。
那小女孩怯懦，恐惧，不住的往后退，却被母亲一把拉过来又狠狠的打了两下。
周芷青去摊子前，买了二斤白糖糕。转头跟那女人站了个对脸，伸手一颗白糖糕直接塞进那小姑娘的嘴里。
女人脸上的笑容没散开，顿时一变，要从女孩嘴里抢出来：“没教养的玩意，还不谢谢阿姨！”
白糖糕的松软清甜蔓延在整个口腔，是小女孩从没吃过的味道。爱吃的本能超过了对母亲的恐惧，小女孩第一次反抗母亲，狠狠捂住嘴，大口咀嚼着嘴里的糕点。
一边吃，一边哭。
周芷青没说话，转身离去，身后是更加凶狠的打骂声。
周芷青穿着在本地看来是相当体面的，那女人不敢当面骂周芷青，等她离开了，才敢在地上啐一口：“我呸，不知道给谁家当小老婆的贱种。还过来教坏我闺女！”
周芷青听见了骂声，讽刺一笑。
尝一口白糖糕，松软清甜，带着米香在口腔中蔓延开。
真好吃啊。
谁也别想再抢她嘴里的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