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燃烧的
随着徐清执的推进,他不远处便是燕军指挥部,只是布置得很隐蔽,混迹在数百个燕军兵营之中,徐清执也没有发现。
年轻的指挥官半眯着眼,气定神闲地看着孤身血战的徐清执。
“好了,就这样,再过一会徐清执可就看出问题了,准备动手吧。”他托着下巴,极其小声地说。
明明声音细小得像蚊子,但是所有黑骑都收到了命令,不再隐藏,精湛的军旅刀法被使用出来,竟然每一柄刀都暗含配合,形成密不透风的刀网,与此前天差地别。
徐清执举刀欲挡,一刀面对着六七刀,只听令人头皮发麻的碰撞声响起,他竟被庞大的力道震退,紧接着的刀光再次袭来,没有一点空隙。
徐清执自知中计,心中大惊,身影急退,依然吃了数刀,耗费了不少‘气’才化解突如其来的危机。
黑骑竟然以百人精锐的代价将徐清执拉扯到了燕军深处,这才展现出真正的实力。
黑骑不依不挠,始终包围着徐清执,密集的刀锋没有停止过,刀斩落的撕裂声密密麻麻,徐清执进退维艰。
‘气’的防护也不是无敌的,难免会有疏忽,只是几轮刀枪剑影,他的身上已经落下数道刀伤。
竭力避开迎面而来的刀光,持刀格挡,那蕴含巨力的斩马刀震得徐清执虎口开裂。
同时他忍住剧痛,手掌前推,用‘虎啸’推开一小片黑色,形成一小块可以通过区域,以刁钻的姿势从纷纷扬扬落下的斩马刀中蹿过,[禁缘]大多数时候都是用来格挡,时不时才能悄悄斩出几刀。
但黑骑不会累,他们每个人的轮换极其有序,一个接一个,基本上全力挥出一刀即退,但徐清执面对的刀光却绵绵不绝,根本不会停歇。
这是九百个六品巅峰武者的全力攻击。
仅仅两分钟,徐清执就使用了十余次‘虎啸’来为自己解围,他的‘气’损耗巨大,但战果却是寥寥。
躲在兵营的燕军元帅冷冷看着狼狈不堪的徐清执,心中有几分得意。
“什么东北虎?一只笨猫罢了,不过如此。”他如此感叹道。
不知多少次挡下刀锋之后,徐清执怒吼一声,却在无尽的黑骑中显得无力,各种内力震入体内,他已经微微咳血。
回家的路,真是太远了。
在不知不觉间,他被黑骑骗出城墙足足三里,可是回头的时候,竭尽全力也走不出三百米。
他用余光望向很远的那面城墙,城墙上的人们也望着他,看得不太清楚,汉子们眼中似乎有泪水,但没有人说话。
他长叹一声,颇有悲凉之意。
他明白了一个事实,他走不了了。
一抹决然从心中燃烧,压住涌上喉咙的一口血气。
他收刀入鞘,向着四面密密麻麻的黑骑,发出孤注一掷的怒吼:
“震卦·午象·雷雨!
震卦·未象·审判!”
地支中,午象第七,未象第八。
徐清执一口气动用大量‘气’使用出通神体系高品级术法。
使用出这个大消耗的术以后,他的内在已经空荡起来,如果说九品的‘气’是一片黑海的话,他现在便只剩一池太湖,可谓十不存一。
“他准备拼命了,散开阵型!”燕军元帅低声喝道。
黑骑正准备有所动作,不到一秒内便各自扭头。
但是晚了……
忽然间,下雨了。
不是迷蒙细雨,而是骤然泼下的暴雨,天地仿佛起雾一般,蒙上一层白色。
雷电在这一刻,遇到了绝佳的载体!
每一滴雨水上,都附带着一丝电荷,顺着水体流动,形成道道电流。
尽管微不足道,但是千万雨水洒落时,所有黑骑瞬间麻痹,哪怕躲在暗处的燕军元帅也是如此。
与此同时,庞大的电荷附着在徐清执身上,他每根头发都飘飞起来,周围的附带水汽的空气因为电离已经变成深蓝色,电丝疯狂涌动。
所谓未象·审判,便是以力犯禁,只凭心中一腔意气,判决世间一切不平,借庞大电荷附身,将自身的力量,速度,反应力加强到一个极其恐怖的地步。
与天源国‘电场’权柄不同,通神‘震’体系拥有强大的雷电抗性,不至于‘自爆’。
尽管这两个术的持续时间都很短,但是已经足够徐清执发泄他的游子思乡意了。
雨水中,徐清执无声地怒吼,面容狰狞,无数次挥刀,快得黑骑都来不及看见刀光,血液与积水混杂在地面。
大雨中,人们只看见涌现的雷电,贯穿天穹。
瓢泼大雨只维持了十秒,几乎是刚起便停,所有人的麻痹随着大地导电渐渐解除,但地上流动的血水依旧带来丝丝酥麻。
雨停之时,徐清执身上疯狂涌动的雷电也停了下来,他拄刀而立,全身湿漉漉的,像只落汤鸡一般,微微颤抖。
十秒内,他前行了百米。
路途上,没有一个站着的黑骑,人马俱倒。
十秒,杀一百个六品。
周围的黑骑慢慢向男人聚拢,斩马刀长长的刀锋微微抬起,但男人除了越来越微弱的颤抖,没有动弹。
不远处,燕军元帅从隐蔽的帐篷里出来,没有贸然靠近徐清执,只是满意的鼓掌。
“真不愧是东北虎,出乎我的想象啊,居然单枪匹马斩了我黑骑两百有余,可有兴致来我手下做事?放心,这绝不是羞辱,我是当今燕帝侄子,皇室中的地位仅次于太子殿下……”元帅滔滔不绝,男人却依旧没有动作,甚至停止了微微的抖动,像是一具雕塑。
“奇怪,莫非这就死了?”元帅喃喃。
“去看看他死了没,动作别太粗暴。”他抱着试探的心态,对黑骑下令。
远远的北墙上,不知何时,所有将士停下手中的事情,默默看着那个巍然的身躯,他们的手似乎有些不听使唤,颤抖着抬起。
肃然地,行军礼。
青山城中,有人叹息,似是悲叹英雄气短。
北墙城门忽然大开,一百徐家骑兵奔涌而出,棕色的骏马飞快前行,仿佛一辆辆高速跑车一般冲向黑骑。
他们想要抢回那具泠国将军的冰冷尸体。
外围的黑骑扭转马头,面无表情地看着一百徐家骑兵。
所有人都知道,这一百骑兵不过是送死,他们的平均战力只有三品,哪怕是领头的徐家军校尉徐广毅,也不过是个六品。
他们连深处重围的徐清执都没有机会见到!
看着视野中不断接近的黑骑,徐广毅深吸一口气,大吼:
“徐家轻骑,变阵!”
棕色战马们在骑兵的控制下,迅速调整位置,排列成一字长蛇阵。
所谓的一字长蛇阵,不是汉字的一字,而是“1”,但要由两侧骑兵牵引阵型,保护两翼。
但是他们没有那么多人了,百人徐家骑兵,仅仅是形成了一柄长矛。
徐广毅冲在最前面,眼神决绝。
他是这柄长矛的尖锋。
论力量,论技巧,他们都远远不如黑骑。
他们唯一的筹码,是性命。
每个人眼中都燃烧着火焰,同徐清执眼中一样的火焰,狰狞地看着挡住徐清执的黑骑。
黑骑的长刀落下,肆无忌惮地收割这柄长矛中将士的生命。
面对一米六的恐怖斩马刀,将士们没有躲,没有丝毫动作,只有唯一的一个动作。
举起骑兵长枪,前刺。
面对刀光的第一个是徐广毅,他其实从未跟将士们说过,他是徐家军的校尉,也是徐清执最小的一个弟弟。
他知道,徐家男儿就应当如此,死在战场上,马革裹尸。
六品的能力瞬间燃烧,全部化作一个极其简单的,哪怕武者也能使用的术:重身术。
在那一瞬间,他的重量达到数吨,然后在无法匹敌的刀气下尸首分离,依然面不改色。
这是生命不能承受之重,恐怖的动能带着难以承受的战马,砸向黑骑,如此重击,黑骑站不稳,破开一个缺口。
徐广毅死了,便由身后的第二位战士担任校尉之职,第二个死了,便是第三个……每一个徐家骑兵涌入缺口,用生命前进。
黑骑立刻反应过来,迅速挥出无尽刀气,绞杀阵型。
哪怕如此,仅剩的几人离徐清执依旧还有十几米,隔着数十位黑骑。
最后几人紧紧地抿着嘴,神色中尽是不甘。
十几位黑骑已然下马,检查徐清执是否活着。
徐清执的眼皮微不可查地抖了抖,用极小极小的声音吐气。
“震卦·子象·流萤!”
子象,为一,是震卦最初级的术法。
地面浸泡着带电血水的小石子受到电磁互力引导,慢慢骚动起来,但积水血色太浓,水底其实看不清,并没有引起黑骑的注意。
每粒石子粒径很小,就是山间荒地上的寻常沙石,与萤火虫一般大小。
在黑骑逐渐靠近的时候,石子的骚动越发激烈,最后,再也压抑不住力量……
在某一刻,所有沙石破水而出,向上纷飞,湛蓝色的流光喷发,像是一场绚丽的萤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