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世间的恶
南宫荇立即举起手，开始构筑冰墙。苏澪则将大量的空气吸近，然后极速地流通，引导大量的水汽被南宫荇的能力剥离，为结冰提供原料。
几乎每一个君主都是双体系，南宫荇也不例外，他除了‘温度’的权柄之外，同时还是九品级别的‘道’体系‘水’‘火’分支能力者，两个体系效果可以互相叠加，形成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就比如这一手凝结冰牢。
可是天上的人看起来并不在乎。
这里本来就是数千米的群山，群山之上，再往上六千五百米的高空，当所有云海剥开之后，他们看到一个小小的黑点站在云顶。
如同神明俯瞰人间蝼蚁。
“尽取人间八千剑，雨坠潮生碧落倾。”冷冷的一句话，天上的神明下达了至高的谕言。
八千柄凡剑收到了意志的指令，迅速汇集，重组，结合，拼接，变成了两柄极长极长的巨剑，大约三百米，一柄对准苏澪，一柄对准南宫荇。
经典物理学告诉璃盈虚，若是一柄一柄落下，八千飞剑的空气阻力足以消耗掉七成的重力势能，组合成的长剑最完美地将能量保存，极致地提高了效率。
两柄长剑开始下坠加速，六千五百米的距离逐渐拉近。
没有真正体会过从六千五米高空坠下的感觉，是难以感受到那种恐怖的压迫力的。
中学考试那一千米的路程，已经是足以让所有普通人累得发抖的距离。横跨了六点五倍那样的距离，而且是在高空之中。
其实普通人往远处眺望的距离，目力远处也不过一千米。如果那两位不是十品能力者，甚至连看都看不见云端的无尽飞剑。
事实上，之前飞剑汇聚作云海时，确实没有人能看见。
一秒，两秒……五秒，十秒，十五秒。随着时间流逝，长剑的速度越来越快，虽然已经尽力减少阻力，但是随着速度接近一百五十米每秒，长剑剑尖已经不可避免地烧得通红，而这灼热的热能，同样是贯穿一切的剑锋。
直面那样的恐怖，苏澪和南宫荇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样的神迹——一柄剑可不是玩具，重量平均有一千克，八千柄，就是八吨。
那一刻，是天倾，是星陨，是最纯粹的动能之美，避无可避的毁灭。
凭借八千凡剑，她已经可以预料地压制了两位十品能力者。
若是面对军队，她这一招落下八千剑，便能杀八千个三品之下的战士，一剑都不会浪费。
两位君主神色凝重地布置防御，就算他们此刻还保留着六成的‘气’，也不敢说能有把握安然脱身。
而在这个时候，彻底使胜负天平倾倒的一击到来了。
南宫荇骤然神色痛苦，脸色铁青，连构筑冰墙的水凝结术也不能维持。
——南鹤琴的篡夺及时地到来，权柄出现缺漏的皇帝现在必须分心于对抗篡夺者，这也是计划之中的一步。
虽然放在平日，平定这样的篡夺完全不成问题，但是这是最关键的生死之战，却使他出现了致命的空隙，他不能出现丝毫的的分心了。
原本就要完成的冰牢防御同样出现了致命的一角漏洞。
“思前想后，还是没有料到，自己家后院会起火吧？”幽烛在旁边冷冷地感叹，手中的一张攻击术法就要激发，这是落井下石。
……
“呵。”
一声短促的冷笑，在这瞬间打破了本该死寂的竹林。
一片乌云忽然笼罩了天地。
这是这里今晚第二次被乌云笼罩，上一次是苏珣渡十品之劫。
庞大而无形的力量以那两人为圆心，骤然扩散。
幽烛眼神一变，放弃了攻击术法，支撑起了‘剥离’的领域，用这个权柄排斥一切其他权柄的特性形成一个正常区域，却仅仅只能将自己和虚弱的苏珣保护住。
比万千飞剑更加盛大的神迹发生了。
那已经加速到接近两百三十米每秒的巨剑，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慢。
仿佛有一只神明之手，抓住了极致的动能。
璃盈虚只感受到，一道坚固无比的空气墙，如同长城一般抵挡在下面，或者说包裹了两柄大剑。
两秒钟之内，两百米每秒的两柄飞剑就这么停了下来。
停在了距离地面二十米之上，璃盈虚惊愕的神情已经可以见到。
飞剑本来锋利，接触面积极小，压强对它的影响本来应该与空气阻力一起被忽略……
——那至少是将一千二百倍体积的空气都集中在一个单位体积之内才能达到的效果。
几乎方圆一里的空气流动都受到了影响。
那是极致的气压差，竟然胜过了极致的动能！那动能受到阻碍，快速转化为内能，几乎整个剑身都要变成一条红热的铁浆。
“你们以为，这个世界上只能出现一个‘无垠’境？”苏澪淡然道。
所有人这才注意到，苏澪的瞳孔已经彻底变成黑色，眼白被涌动的昏暗吞噬。
“‘无垠’是什么？”南宫荇还没有注意到苏澪神态的异常之前，下意识地问。
“‘意’体系十品的名字，叫做‘无垠’，可以拥有能扩张数百里的‘无垠’的领域，这个体系晋升十品的难度，是所有体系中最难的，有史料记载的无垠境，只有五百年前的一位，一人便把世间六国变成了七国，这是秘史，你不知道也正常。”幽烛神色严肃紧张地看着苏澪，继续道：“如果他晋升‘意’体系十品，加上‘君’体系十品，他甚至在综合实力方面强过夏氪。”
“呵呵呵呵……你们以为，泠帝苏澪是个用屁眼思考的昏君？以为我猜不到，上面那丫头也是无垠境？”
所有人默然，因为在此前，无论是南宫荇还是幽烛，璃盈虚，真的都是这么认为的。
这个君王放纵群臣结党内斗，又亲自提刀砍刚出生的亲生孩子，然后被璃盈虚玩得团团转，之后还蠢到误杀妖皇。认为他的智商没有下限也不为过。
“呵呵呵……你们都错了，你们真的以为世界上会有这么蠢的君主么？”
“从大概七十多年前，身为‘意’体系九品能力者的我就从父亲那里继承了泠国君主之位，晋升十品，从此以后的二十年，我的修为再无寸进。”
“一个几十年都不能再前进的人，你们是绝对猜测不到有多么疯狂的，就像南宫荇，你也是与我同时代的人了，本来也是个正直的一代明君，可是如今呢？看看你的下场吧，七十年不再前进的你，已经沦为了三年换一任皇后的恋童癖，最后还被已经玩了三年的小丫头片子篡位了！”
“所以……你”南宫荇在权柄的博弈中勉强抽过神来，忽然瞳孔一缩，声音颤抖“你走出了‘那一步’？”
苏澪道：“是的，在四十年前，我把我的脑子，我的心灵，我心中在意的一切，饲喂给了另一个‘我’！
为了突破这个境界，我当了整整四十年的智障！”
“果然，你还是成功了呀，你喂养出来的‘恶’拥有突破境界的力量。”
苏澪继续癫狂地笑着：“当然！突破‘意’十品的‘无垠’境，需要的是极强的心灵力量，也就是所谓的意气，比如‘闯荡天下的意气’本来越早突破越有优势，就像上面那个璃家的丫头。可我已经不再年轻，心理上迟暮的人是绝对无法再获得进展的，我晋升的唯一方法就是利用内心爆发出的疯狂的黑暗，当然，我现在成功了！十品之劫啊，是天地为我的庆贺！”
第一道雷电洒落，因为在场的都是十品，天劫均匀而公平地瞄准了每一个人。
幽烛要再次撑伞挡雷，苏珣这时候勉强醒了过来，知道事情不妙，使用了自己晋升十品掌握的权柄‘堕瞳’
黑色的阴影仿佛吸去所有射入那个领域的光，彻底的黑屏蔽了对苏珣方圆十米的任何信息的感知，失去锁定的雷电自然劈空。
苏澪颇为满意看了几十年没见的女儿一眼：“我的乖女儿，这才对嘛，千万别死了，不然待会为父虐待你的时候听不见你的惨叫会伤心的。”
“璃家丫头，你也很有意思，待会我不杀你，封印你的力量之后，便把你卖去青楼，做最卑贱的活儿，天天去看你被羞辱折磨的样子呵呵呵呵……”
“你呵呵个屁，我有未婚夫了。”璃盈虚后背朝天，只能硬挨了一道雷电，恼怒地说。
“你不会以为你还有力量反抗吧？难道你还有底牌？”黑化的苏澪笑着问。
苏澪轻轻挥手，随后，悬在他头顶的融成铁浆的百米长剑就猛然四散爆开，全数化作满天星星点点的金雨，像是放烟花一般。
这是极致的低压的效果，一开始的高压就在融化飞剑中混入了大量高压的气泡，当外界同样是高压时自然没事，但苏澪将外界的环境调整为低压时，气泡对长剑的受力不再平衡，猛然扩张之下，直接把这几吨重的大剑撑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