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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南涯云鹤舞空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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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捋了捋垂下的黑发,乖巧地低着头,等待着想象中的羞辱与调戏。

    中年官员锐利的眼睛仔细地扫过小皇后稚气未脱的面容,再结合自己掌握的信息,大致已经明白发生了什么。

    这位被誉称‘东陆第一神探’的大理寺卿微不可查地摇摇头,不像此前的来客,并没有遵守什么礼节,就像对后辈说话一般道:“真可怜,小姑娘今晚很害怕吗?”

    南鹤琴没有回答,只是低着头,连对视都不敢。

    男人无所谓地笑了笑:“误会了吗?本官并非那等无耻之人,只是今夜有不轨之徒潜入皇宫,被陛下的阵法探知了,按照规矩,本官自然要来通报一声,小姑娘虽说马上就要被废了,但好歹还挂着个皇后的名分,现在乖乖窝在小屋,我会安排守卫。”

    南鹤琴好像终于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急忙弯腰,轻轻道:“对不起。”

    可是当她抬起头时,男人已经离开,在门外,隐隐看见一个站得笔直的瘦削士兵。

    她再次紧紧地捏住手中那千纸鹤,在黑暗中,她轻轻解开,折成纸鹤的素净白纸上的一段话,让她手指微不可查地颤抖,微微抿住双唇。

    不知道为什么,她想起了很多年前的一件很多年都没有想起来过的事情。

    在她被强征去宫中之前,父亲抵死不肯,被小官吏打得浑身是伤,最终也没能阻止。

    在送别时,他咳嗽着,用不甘的眼神看着才十三四岁的她,在记忆中,他在离别前贴在她耳边说的最后一句话是:“琴琴啊,永远要记得,永远藏在心里,楠国本就姓南,不姓南宫。”

    在这一刻,在这个深夜之中,少女皇后原本胆怯而低垂的眼眸中,骤然生起凌厉得可怕的决意。

    不过片刻之后,南鹤琴神采中的神色褪去,仿佛重新变回那个懦弱惶恐的待宰羔羊。

    她悄悄地将白纸重新折叠,重新变成一只纸鹤。

    ……

    狄洪武离开那只是看着做做样子的皇后殿,带着一批大理寺精锐第二次来到案发现场,也就是阵法被触动的地方。

    由于线索太少,入侵者甚至连脚步都没有留下,所有的细节已经在狄洪武脑海中大致推测了一遍,他依然没有明确的头绪。

    “到底是何人……或者何物呢?阵法上的创口不大,不过二尺直径,而且悬在半空之中,就像使用了缩骨术之后猛地跳跃。

    而阵法不可能感应到的是飞鸟,那么,入侵者更像是用傀儡术之类的能力将什么东西放进来。但是这样的话为何本该触发‘追溯’效果的阵法没有感应到施法者?”

    线索在这里断了。

    叹息一声,狄洪武命令属下拿来一些都城近来的卷宗,猜测有没有可能是城中老辣的惯犯。

    翻看了一阵,丝毫没有任何线索,那些案例根本对不上号,或者没有一点关联性,其中也有一位傀儡师,但是以大理寺的情报,那人没有可能不留下线索。一番思索后,这位神探也有些心烦意乱。

    不过,意外的进展很快就到来了。

    一位探员匆匆赶来,急切禀报:“皇后出事了。”

    狄洪武眉头一跳,好像一瞬间就要抓到什么线索,随同那个探员,立即赶到皇后的寝室。

    皇后稚气未脱的脸庞只有惶恐,脖子上一道深深的血痕足以致命,鲜血溅出一步开外,那身华贵的衣裳也浸得血红。

    那守卫的瘦削士兵早已经倒下,脖子处同样被干净地一刀抹掉,用的是相同的手法,来不及让他留下线索。

    狄洪武观察现场一周之后,便开始了细细的思索。

    “这屋子此前来往的人太多了,各路人马都有,而且入侵者很小心地没有沾染到血迹,就算能通过尘印看清足迹,也无法找到哪一个是凶手,连通过血腥味追踪都不可能。

    杀人的手法很干脆凶狠,用的是常见的普通小刀,但其实没有一击致命,划穿守卫脖颈的伤口很大,却没有伤及脊骨,守卫至少可以挣扎三秒钟,看得出凶手还是缺少了一些经验。”他一句一句推理道。

    “那最后一瞬间,守卫做了些什么?”那探员听了狄洪武的推断以后问道。

    “一般的守卫遇到偷袭的第一反应当然是挣扎。”他顿了顿,继续道:“但是这是我们大理寺的精锐守卫。经过系统的培训后,哪怕在生命危险的时候,也会竭力留下些什么线索,比如凶手若是女性,他的右脚脚趾就作缠指状。男性则反之,用左脚。”

    狄洪武在核对是否留下的数种暗语,包括脱下他的鞋子以后,摇了摇头:“死得太快了吗?来不及留下基本信息?连凶手是男是女都没有记录。……

    不对,这个守卫的身手很不错,已经有一品巅峰修为,居然会反应不过来吗?”他翻开了死去侍卫的手掌,好像看到了些要消散的红印。

    狄洪武心头好像再次抓住了线索,他花费三分钟迅速地翻看死者的全身衣着以及皮肤,终于看见侍卫的里衣衣角破了一小块。

    “他叫什么名字?”狄洪武问。

    “陈厚民。”

    沉默三息。

    大理寺卿叹息一声,道:“好名字。老规矩,大理寺殉职者按照楠国律法的两倍给抚恤金,厚葬。”

    探员答应下来。

    狄洪武转身大步离开这个宫殿,同时道:“立刻召集所有能调动的力量,随我来。”

    他的眼神里有愤怒与杀意。

    男人一步一步,来到了皇帝的御书房前。

    这里是南宫荇平时批阅奏章的地方,本来也算禁地,他在这里待过的时间最长。

    而这两天皇帝不在,没有布置防备,他没有顾忌臣子规矩,直接来到这等禁忌之地。

    他探手便摸出了一枚金色符印,那卷着两层的术式纸迅速燃烧,符印瞬间亮起融金般的光泽。

    他根本不顾及皇帝心爱的书房,符印如子弹一般射入,刺破房门,照彻了房间,射向黑暗中长发披肩,淡然端坐。双手不停挑断古琴的入侵者。

    入侵者轻轻侧身,那枚符印就擦过娇小的身躯,打穿了厚厚的书架,深深地钉在了墙上,那些珍贵的藏书燃烧起来。入侵者的眉眼被融金的光芒照亮,狄洪武确定了他的所有猜测。

    一击不成,他挥袖摸出了十几张符印,瞬间甩出,纷纷扬扬,避无可避,每张符印上的符纸都在瞬间激发,让符印变得坚硬如铁,而高温滚烫。

    道门‘金’分支的术师,加‘温度’分支的君主体系。

    “该怎么称呼你呢?南?”挥出符印的瞬间,他冷冷道。

    南鹤琴面色不变,挑断了一根琴弦,也是这张皇室珍藏百年的古琴的最后一根琴弦。

    御书房上方的巨大的木梁天花板好像早有预判似的坠落下来,一次性将所有符印击落,重重落在地上,横亘在两人之间。

    “不愧为‘神探’,这么快就明白了。”南鹤琴面无表情地说。

    “你可以叫我南鹤琴,也可以叫我‘南’,甚至……叫我陛下,但是不准叫我皇后。”南鹤琴眼中再没有懦弱和胆怯,而是疯狂与决绝,但她的神色是那样的淡漠,以至于清冷得仿若苦行僧。

    狄洪武拂袖鼓掌:“可以隐忍这么多年,本官也实在佩服,且让本官来为你回顾一下你的精彩计划吧。

    那入侵皇宫的其实不是人,当然也不可能是人,其实那是支持你这个棋子谋逆的‘工具’,或者说一个被人控制的引子,一个信号。

    你这枚暗子收到了这个信号,也就是那只不起眼的纸鹤。

    于是你隐藏多年的执念终于爆发出来,不得不说,你此前真的隐藏的很好,哪怕被羞辱,折磨到那种地步也没有暴露。

    你借那个纸鹤的特殊性与你的名字中的‘鹤’,构造了一个虚假的自己,然后你再把门口的大理寺守卫偷袭,照着同样的方法‘自己’杀死,你刚准备离开,发现守卫的手抓着里衣上缝着的名字,留下了记号,于是你把里衣那一块切去销毁。

    当时我还迷惑,为什么守卫连基本的信息都不曾留下,当我知道他叫陈厚民之后就明白了。因为他知道他最后一刻可以留下一个足以直接推断凶手的信息。‘厚’谐音就是‘后’,既指凶手来自身后,也指凶手就是皇后。

    然后你来到御书房,这个沾染了最多南宫荇的气息的地方,开始用名字中的‘琴’配合这把曾经的南氏皇帝留下来的古琴中的力量篡位,想要篡夺君王的权柄,必须要与皇帝有三年以上的密切接触才行,所以南宫荇才要三年换一任皇后。

    而你抓住了卸任前最后的空挡期,背后捅了这个庸君一刀。得到了部分‘温度’的权柄。”

    南鹤琴静静地听他说完,道:“厉害,不过有些地方推测的还不太准确,我从来不是谁的棋子,我也从来不是谁的傀儡。”

    “不管如何,现在你该伏罪了,你以为我为什么要说这么多?”他轻轻挥手,四面八方便飞来了数百暗箭,仿佛暴雨般劈打而来。

    “这里,已经被大理寺包围了。你还有多少木梁可以用?再说,这种级别的篡夺,成功的几率不到万分之一,除非南宫荇喝水呛死,否则你根本没有机会,等他反应过来,你的权柄就被回收了!”狄洪武再次抽出符印,配合暗箭,意图就地解决南鹤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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