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乌云不散，冷雨接天——
这算是冷思鹤平生瞧见的最骇人的光景，他望着雨中的女子，撑着一把黑色的油纸伞，厚重得不像正在呼吸的人。
他这才明白那时候年幼听说的万人窟是何等惨烈的，这时候就已然是血洗长阶，尸首到处皆是。
秦沧笙瞧了一眼地上半死不活的冷思鹤眉头一挑，“你可答应过我，不可滥杀无辜。”
“放心，寺中只有他们几人。”
莲池带着蓑衣斗篷，脸上是骇人的面具，他知晓每到这个时候，他们便会寻个机会，将庙中的其他人都打发走，修炼邪功。
望着被扫荡一空的寺庙，即使有雨的洗涤，整个寺中弥漫着一股浓烈的血腥味，那群他锻造出来的士兵，下手没轻没重，被砍得缺胳膊少腿的到处都是。
但难解他心头只恨，这群人是死了，可又怎样，自己的师父再也不会回来了。
他想起那群愚昧不堪的村民，师父竟是为了救他们才中毒的，而他们竟然那么潦草地听信谗言。
今日，他再度踏入重光寺，便是为了还他一个清清白白!
“唉。”
突然体内一股波涛汹涌，秦沧笙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她用袖口捂住嘴，将血吐在里面，头上的玛瑙与红宝石衬得她脸色更加惨白，如同一个吹弹可破的瓷器。
琉璃心愈发不受控制，几乎要从胸口弹跳出来，她虚浮这寺庙门口的石雕，撑剑的手骨节都泛白。
如今的她外强中干，这群士兵也不听她的话。
“秦沧笙”
突然，一个身影从旁侧的树林里面走出来，他穿着一身黑袍，但仅仅是通过那一双眼睛，她认出他来了。
秦沧笙没有想到自己会在这里碰见他，那么一双眼睛，和记忆中的重合在一起，他就是用这么一双楚楚可怜、如同小鹿一般的眼睛诓骗了她。
“你个畜牲!”
她将油纸伞扔在一边，挥动手中银色的琉璃剑，将身上的鬼气聚集在剑刃上。
黑衣人听到这句话，嘴角露出一抹笑意，他对他旁侧的人说道:“我就说她能够一眼认出我来。”
旁侧那位带着恐怖的饕餮面具的男子只是微微颔首，然后上前一步，挡在黑衣人的身前。
秦沧笙剑锋所指之处，骤然雷鸣，她挥动银剑，与这面具人缠打在一起。
“我与你无仇，识相的就滚开!”
她的剑触碰到面具人手上的银色护腕，发出振振铁鸣声，她用胳膊肘抵住剑锋，让其改变方向，直插双手护腕的缝隙，另一只手中拿着银针，往这面具男的咽喉处刺去。
那面具男如同她胃里的蛔虫一般，往后踉跄几步，但还是被银针划伤了脖颈，她再往后一步，直接借力捶打在银剑上。
雨水滴落在这柄剑上，发出振鸣之声，秦沧笙的衣袍都湿了，发丝也已低成流水，一双眼中的愤怒和滔天恨意，却未曾减少。
黑衣人上前一步，直接握住她的剑锋，血从手心中滴落而下，她怒视着他，嘴里咬牙切齿。
这面具人得了空隙，一把握住她的手踝，一股源源不断地真气从她的手臂中传进去，然后滚滚涌入心脏之中。
琉璃心感知到这一切，扑通扑通地用力跳着，巨大的疼痛直接让她无力撑着自己，跌落在水洼里面。
好疼——
她感受到腔子里的那颗心脏，已然浮动得不像话，像一只嗅到胡萝卜的兔子，简直要从胸口跳跃出来。
“咳咳咳咳……”
一口又一口的鲜血从她的嘴里吐出来，黑衣人也被吓了一跳，“你做了什么？”
面具男双手摊开，也有些不知所措，“我只是注入一些真气进去。”
黑衣人听完这话，脸色愈发凝重，他弯腰，两道剑眉让他看起来正义凛然，却是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畜牲。
秦沧笙猛地睁开眼睛，将这利刃刺进黑衣人的肩膀上，雨水往她的脸上扑打，她根本就看不清楚，只得握着剑乱刺，当她听见剑锋入骨的声音时，嘴角扬起一抹笑意。
“我迟早杀了你个畜牲。”
面具男见情形不好，赶紧上前一步，一脚踹开她，拔出琉璃剑。
“杀了她!”黑衣人捂着胸口站起来，他眼中的痴迷之色怎么也挡不住，只要杀了她，这尘世间便再无秦沧笙。
而自己就可以冠冕堂皇地取代她了——
真的要死在这里吗？
她再也没有什么反击的能力，秦沧笙不知晓自己还能不能复活，可能刚刚灵魂出窍就会被黑白双煞给带走。
自己在冥界还得罪了孟婆，怕是没有什么好日子要她过。
至于要不要下油锅上刀山火海，秦沧笙也不知晓，是看上辈子，还是看下辈子。
上辈子万人窟，这辈子血洗重光寺，听着似乎都不光彩。
她听着脚步声，侧起身子，耳朵里面积蓄了越来越多的雨水，也越来越不舒服。
“轰——”
面具人手中的刀刃直接被飞镖打碎，他扭头，瞧见一位男子打着一把白色的伞，他的一双眼，在这般阴翳的天气中也如同星空一般熠熠生辉，高挺的鼻梁，反而让他多出了一些冷意。
“苍生宗宗主，这是何意”
黑衣人双手合十，放在身前，笑问道。
“人我带走了。”
男子身上配着双刀，右侧还有一柄长剑，他脸色自若，直接疾走过去，抱起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秦沧笙。
黑衣人冷下脸来，“宗主这是要救这个鬼道老祖”
“是又如何”
“不如何，反正我们两个也打不过你，”黑衣人往后推几步，“若是这鬼道老祖被修真界的搜到被宗主藏匿在苍生宗，怕是会让整个宗门蒙受灭顶之灾。”
男子望一眼怀中紧闭双眼的女子，她似乎还在瑟缩，嘴唇微微扇动，仿佛在说些悄悄话，“大可让他们来搜罗一番，我看是从你那里搜到的多，还是从我这里搜到的多。”
说完这句话，他早已不耐烦同他们多费口舌，抱着秦沧笙便着急着离开给她治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