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贬值了
太阳一下入了山，黑夜忽然到来。
今日兰卿荷她们又恰好到了一处村落，住上了简陋的小客栈。
月上树枝头，人约深夜后。
兰卿荷在房里坐着，今晚也是随意吃了点清淡的食物，心中总是想着能赶紧跟林高理见上一面，饭桌上全程都是心不在焉的，让顾莫尧一一看在眼里。
结果林高理没等来，首先等来的是顾莫尧。
门敲过三声，才让发着呆的兰卿荷回过神来。
“莫尧，你怎么来了？”兰卿荷只打开了一点门缝，看到外面正拿着餐盘的顾莫尧。
“姐姐，你不准备给我开个门嘛？”他一脸笑嘻嘻地问道。
“这个时辰，不大好吧？”这三更半夜的，孤男寡女当然不妥，而且她还有要事，再私心一点，让凌承谦知道，估计会把顾莫尧大卸八块。
“姐姐，你这么拒绝我，我会很伤心的！”顾莫尧一脸委屈：“我这不是看你晚餐没吃多少，这下灯还亮着，想着也是饿了，才来给你送点吃的来嘛。”
兰卿荷这才定睛一看，盘子上是一碗清淡的粥：“这是？”
“我让店家煮的淮山粥，估计姐姐是因为刚痊愈，所以胃口不好，这个粥能填饱肚子也不腻，姐姐你就尝尝吧！”
他的语气带着一丝哀求的口吻，兰卿荷想了想，便开了门，把餐盘接了过来：“好，这粥我收下，你赶紧去歇息吧，明天还要赶路呢。”
“好！姐姐肯吃就行！”顾莫尧看着她，眼睛也笑得弯起来：“那我回房了！”
忽然，他手背一道血红的伤痕引起了兰卿荷的注意。
“怎么，你受伤了？”她的目光从手背移向了顾莫尧的脸：“怎么还不包扎一下？”
“我特地来让姐姐心疼心疼我呀！”顾莫尧一下挡住了手，脸色慌张了一秒，很快又变成笑脸。
“胡说八道，你赶紧去处理好，否则很容易感染的。”兰卿荷没好气推了他一下。
“好好好，那姐姐你吃完，早点休息！”他咧开嘴笑着说道。
他的背影满是愉悦，兰卿荷看着那碗还冒着热气的粥，淡淡一笑，关了门转身便要放下。
“唔！”兰卿荷看到桌子边坐了一个人，差点叫了出来，手也抖了一下，那碗粥差点便倾倒。
“林大哥，你好歹发点声音出来，这不吓死我。”看着她抚了抚心口，林高理还一脸迷惑：“少夫人，在下刚刚开窗也发出了点声响。”
看了一眼已经关上一半的窗户，兰卿荷稳了稳心神，也坐了下来：“林大哥，今天真是多谢相救。”
“那是在下应当做的，对了，这是叶鹿阁主让在下捎来的信。”果然，萧蓉蓉还是找上了叶鹿，那这事儿估计不简单。
她脸色沉重地展信一读，眉头是皱得越来越紧。
叶鹿在信里说道，经过对冀羽分隔的新衣裳的检查，确实也发现了各种的针线的问题，除此以外，本来已经定好的新一季度的衣裳，至今还未见踪影，叶鹿已经准备上皇京了解了。
“这有点棘手。”兰卿荷放下那一如千斤重的薄纸，蹙眉摇头：“想必我也要亲自到皇京一趟才行。”
“现在出发？”要把兰卿荷从这里救走，事情非常简单，林高理站了起来便说道：“少夫人收拾收拾，我们现在便走。”
“不行，林大哥。”她一把拉住了林高理的衣袖：“我现在还不能走，现在就离真相还有一步之遥，我不能就此放弃。”
是的，马上就要进入津流了，相信会有一个结果的。
“少夫人……”林高理看她坚定的目光，只得说道：“那在下有什么能为少夫人做的？”
“静观其变。”蝶鸳阁这边，她相信以叶鹿的能力，肯定能解决，如果连他都不能解决……那再算吧！她打定主意，非要进入津流为止。
“其实在下这些天，还发现了一些其他问题。”林高理轻声说道：“在下发现，冀羽和元商，很多乞丐都不见了。”
“乞丐不见了？那不是好事吗？”兰卿荷不解地说道：“是最近的环境变好了，大家都脱贫致富了？”
“脱贫致富？”林高理一时之间不能理解这个词的含义：“非也，并非这个原因。”
“那是？”
“老弱病残的依旧在，只是身壮力健的全都不见了。”他凝重地说着：“在下还看到过城郊外，有些人押着些乞丐赶着路。”
“林大哥可知道他们要去哪里？”兰卿荷对这个消息也重视起来。
“这个在下并无深究。”林高理一路上要找着兰卿荷，又要留下记号给祁风，还真的没有把心思放在那些队伍上。
“辛苦林大哥了，估计这两天我们就会到津流，希望这谜底很快就会被解开。”她心中自然如同灌了铅一般沉重，难不成最近是水逆，百般不顺。
“好的少夫人，那在下先行离开，这几天亦会在暗处保护，您无需担心。”林高理说罢，打开窗又跳了出去。
兰卿荷赶紧过去，将窗户轻轻拢上，回头看到那一碗已经没有热气蒸腾的粥，她还是拿上勺子吃了几口，肚子里的空洞终究填补了一些。
这边厢，凌承谦已经与祁风汇合。
“小侯爷，这想必是林大哥给我们留下的记号。”祁风指着一个荷花的刻印说道。
“好。”他看了看天色，说道：“时辰有些晚了，我们先休息一下，待明日继续赶路。”
“是，小侯爷。”
“对了，可有发现陈长照？”凌承谦思忖一下，问道。
“当日陈大哥与我是分道而行，至今仍未碰上。”祁风摇摇头。
“好。”凌承谦也没追问，或许陈长照会因为此事觉得自己再无脸面留在元商侯府，皆听天意。
两日后一早，兰卿荷看到了津流的边城城门。
“我还是第一次到这里来。”兰卿荷扭头对着顾莫尧说着话，却发现他心不在焉。
顾莫尧不知这两日是怎么了，阴沉的脸色让人无法轻易靠近，也就只有容镖头和兰卿荷敢跟他说上话。
“莫尧？”她在顾莫尧的眼前挥了挥手，他终是回过神来：“怎么了姐姐？”
“你这些天是怎么回事，脸色如此不好？”兰卿荷关心道。
“我……突然有些不想回到津流了。”他的眸色有些杂乱，是的，一旦来到了这里，说明他和兰卿荷即将要分别。
“天下无不散之宴席嘛！”兰卿荷自然知道他的意思，便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
“但是……”她难道不记得自己要被卖了吗？为何还能说得如此云淡风轻？
“莫尧，你来一下！”容镖头转身看到他和兰卿荷又在说着话，心里有些不悦。
“容镖头在喊你呢，赶紧过去吧！”兰卿荷一把将他推向前，说起津流，她也有些好友，不知这回能不能约上见个面。
“容大哥，你叫我？”顾莫尧快步走到了容镖图的面前，问道。
“莫尧，现在已经到了津流，你可有什么想法？”
“想法？我不懂容大哥的意思。”他有些不知所以然。
“那个女人，要不要大哥做主，给你留下来，只要锁起来，包她哪里都去不了！”容镖头压低了声音，在他耳边说道。
“大哥！你在说什么胡话！”顾莫尧连忙摆手：“此事不可！”
“若你不留，大哥可就按照之前的话，将她给卖了！”容镖头试探性地又说了一句。
“大哥，她对我并无那个意思，所以……”
“那行！我们现在刚好要去交镖，交完就卖了！”容镖头打断了顾莫尧的下半句话，对身后的队伍说道：“兄弟们，我们现在就去交镖，今晚大搓一顿！”
“好！”这一声，震耳欲聋，这路上确实让队员们都疲惫不堪，这下总算是解脱了。
很快，他们这队伍已经到了一家赌坊门前。
这赌坊与其他地方看到的略有不同，别的赌坊都是粗糙得不行，这赌坊却非常豪华，门口两边放着一对纯金打造的饕餮像，还有四个壮汉叉着手站在门前，目光凶狠地盯着过往行人。
“这风格……”不禁让兰卿荷想起了一位故人。
“就是这里，你和你，拿着货还有带着这个女的，跟我进去！”容镖头指着两个队员说道，他故意没点名顾莫尧。
“容大哥，我也来。”顾莫尧心里知晓，容镖头是打算把兰卿荷卖到这里了。
“好……”容镖头轻轻瞥了顾莫尧一眼，应道。
兰卿荷终于像回了一个人质，一个队员将她的手反手捉住，正要押着她进门，顾莫尧一把给拦了下来：“我来吧。”
“下手轻点，疼。”兰卿荷故作镇静地打趣道。
“放心姐姐，我会想办法将你救下来。”顾莫尧低声在她耳边说道。
“好。”她垂眸回了一句。
她被押着，只能低着头走了进去，走到一个阴暗的房间，顾莫尧让其他人看着她，自己便与容镖头走进了一间更隐蔽的房间。
一盏茶时间，多了两个人的步伐走了出来。
“这次真是辛苦你了，两位镖头。”熟悉的声线传来，兰卿荷听罢，抬眸一看，果然是他！
那男子倒也年轻，身穿一身墨绿劲装，脖子手腕指间，都是纯金打造的配饰，即便这房间的灯火幽暗，他的身上也像神佛一般闪着金光。
只不过他并非一个人，身旁还有一个女子，房间过于阴暗，她还没能看清那姑娘的相貌，只是这身上的裙子略有些眼熟。
“大爷！！！！”兰卿荷一个激灵，大喊一声，冲上前去跪在那男人的面前，喊道：“大爷，小女子好可怜，求你买下我吧！”
“？”
在场的人全都懵了，这是怎么回事？
“这位姑娘是？”那男人俯身，当他看到兰卿荷的脸时，脸上的肌肉一时僵硬起来。
“大爷！您看看您，如此气派，求您买了我当您的奴婢吧！”她抬起头，灯火间看到了盈盈泪光。
“秦郎，这姑娘怕是有难处了，你便帮一帮吧。”他身旁的女子倒是先开了口，兰卿荷这才看清那是怎么一张绝代芳华的脸。
娇润的肤色之下，是一双勾人的丹凤眼，朱唇微启，浑身散发着淡淡的兰花香气，她的发髻简单地绑在头上，只加了一支金色的凤凰步摇，繁琐却也显得别致。
慢着，发髻？这不就是嫁作人妇的意思？
自己没有扎发髻，是因为凌承谦没有强迫自己，那她难道是这秦郎的内人？
“她怎么会需要帮忙……”他低声地嘀咕了一句：“不找我麻烦也就不错了。”
“爷！您夫人都发话了，难道您也要见死不救吗？！”从他的眼神来看，是认得自己了，她拼命地眨着眼睛，那男人有些无可奈何。
“姐姐，你这是怎么了？”顾莫尧连忙上前扶起她，在她耳边问道。这男人可不是吃素的，可以说，在津流三百六十五歪行当，当当都有他。
“行，要我救你也行。”没等兰卿荷说话，那男人笑眯眯地说道：“你敢不敢跟我打个赌？”
“爷您说。”又是这小把戏，兰卿荷淡然一笑，说道。
“若你能猜出来我夫人来自哪里，我便买了你。”他一手温柔地搂过女子的腰肢，说道。
“尊夫人……”兰卿荷故作困难地上下打量着那女子，思考片刻，说道：“想必夫人出身高贵，来自于显赫之家？”
“嗯？何以见得？”男子的眼里闪过一丝惊讶，继续问道。
“是气质，尊夫人气质非凡，只这么一站，仿若仙女下凡。”兰卿荷向那姑娘投去了欣赏的目光，那姑娘听罢，羞涩地低下头，嘴角还含着笑意。
“怎样这位爷，我猜得可准？”兰卿荷得意地看着男子，反问道。
“好！大爷我一言九鼎！容镖头，这女子怎么卖？”他爽快地问起了价格。
“秦爷看上了，意思意思，十两银子。”容镖头开出了一个极低的价格，让兰卿荷的自尊仿佛受到了重重的打击。
十两！上一回靳玉霏好歹也出了一百两，怎么到这里就剩下十两的价值了！？
“成交。”他从袖里拿出一张银票：“我没有十两的碎银子，这里一百两，容镖头笑纳。”
“那便谢谢秦爷了。”容镖头也没有推却，顾莫尧刚伸手要阻止，却被容镖头一个眼神给打住。
“行，那我们先走了！”容镖头对顾莫尧说道：“小子，回去了。”
“……是，容大哥。”顾莫尧担忧地看了兰卿荷一眼，她却用眼神说着别担心。
镖队终于离开，房间里只剩下兰卿荷三人。
“说吧，什么风把你吹来了？”男人一下坐在了椅子上，饶有趣味地问道。
“这不是想你来着吗，秦大郎。”兰卿荷开着玩笑，自顾自地倒起水喝了起来：“只不过没想到大郎你居然偷偷成婚，也不通知一下吃个喜酒。”
“秦郎，这是你的？”那姑娘开始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嫂夫人，初次见面，我叫兰卿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