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自来熟
树林深处，圆月当空，已是深夜，四周刮起了劲风，而陈长照慌了。
他自以为自己能很快找到兰卿荷的踪影，毕竟常年都在寻找着林高理，他以为自己已有十足经验，却不知是因为对方并没有刻意隐藏自己的足迹，所以他才能很轻松获取对方的行踪。
但这次不一样，从第一个分叉路口开始，他就不知道到底那镖队是往哪个方向走去。
地上的马车痕迹很明显是被人清扫过的，不单如此，除了清扫，还有混淆的马蹄印子，陈长照愣是没看出个所以然来，站在了分岔口处傻了眼。
“小侯爷，陈大哥在那边。”凌承谦一行人已经到了，祁风眼尖看到了陈长照的身影，便提醒道。
“陈大哥。”他一夹马肚，朝陈长照的方向跑去。
“小侯爷。”看到凌承谦一脸阴沉地走来，陈长照很是愧疚。
“你可有什么发现？”其实看到他脸色，就知道他一无所获。
“在下惭愧，对方早有准备，把所有的行走痕迹都清除了，如今来看，还不能得知他们的去向。”陈长照只得如实相告。
“这样……”凌承谦瞧了瞧地上的痕迹，他看向祁风，祁风在下马观察后，也点了点头：“对方非常警惕，这是他们特别处理过的。”
“如果要找到他们，最快需要多久时间？”凌承谦几乎失去了耐心。
“按照到津流的路线来看，这里一共有三条路线，因为不知道他们现在走到多远，若是分散来寻，估计也需要一天的时间。”三条路线有着不同的难易度，除了一条是平坦的之外，另外两条都会经过悬崖峭壁或者宽广的河流。
“……”凌承谦自知身上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办，关乎元商的民生，他无法把时间花费在寻找兰卿荷的事情上。
“祁风，陈大哥，你们各自带着人分两条路去寻。”稍久，凌承谦思忖过后，决定还是要以元商的大事为重。心里暗自念道，对不起卿荷，请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我之后会向你请罪。
“是，小侯爷。”两人心知他做出这个决定内心都是煎熬，便马上应了下来，马不停蹄地开始带着人寻去。
“无论如何，护她周全。”这是凌承谦最后的一个要求，他垂眉，用力将缰绳一拉，掉头往城里跑去。
天边才刚泛起了鱼肚白，镖头便开始唤人起来赶路。
兰卿荷艰难地睁开眼，镖头看她有些疲惫，便对她说道：“你可以在上面再休息一会儿。”
“不用了，谢谢大哥。”她乖乖起来，毕竟在人家的手里，还是不能造次。
“这是作甚？”镖头看着兰卿荷走到他面前，乖乖地举起了双手。
“不用绑吗？”她疑惑道。
“罢了，你一个女子，这里又是深山老林，你逃不了，不绑了。”镖头挥挥手，继续说道：“你就跟在中间，给各位兄弟照看照看，但若还有劫镖之心，别怪我刀下无情！”
“大哥放心，我真的不是想劫镖的，属实冤枉我了。”兰卿荷哭笑不得，自己就是想看看那里面是什么，却被当成了劫犯，也是亏得陈长照的“好主意”。
“冤枉也罢属实也好，反正你只能跟我们到津流去，跟上吧，大伙儿！上路了！”镖头懒得再跟她胡扯，大喊道。
“是！”
兰卿荷轻叹一口气，搓搓自己的脸便跟了上去，一晚上没洗澡，她忽觉身子有点痒，真是怀念在府里的日子，也不知道现在凌承谦会急成什么样子。
希望这次去津流她能得到什么好线索，否则就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走了不到一个时辰，她已经感觉到脚后跟磨出了水泡，那痛楚厮磨着，她只能咬咬牙忍痛走着。
不知道又走了多久，他们停了下来，前面是一条很宽的河流，想要过河，必须乘船，而对岸已经有一艘大船，似是等候了许久。
“挥旗！”镖头一声令下，一个大汉举起了镖局的旗，在半空顺时针绕了三圈。
对方看到了，也逆时针绕了三圈，暗号就对好了。
那船只开始缓缓驶了过来，不一会儿就开到了他们的面前。
奇怪的是，这边的人把一半的货物抬上船后，自己却还留在岸边，只剩下镖头和兰卿荷上了船，其余的，都是刚刚从对岸过来的人。
随后兰卿荷就懂了，他们这是换了队伍，相信也是为了掩人耳目，看来这货一定非常重要。
“容大哥！”一把略显稚嫩的声音响起，一名身穿玄色劲装的少年从船舱走了出来，他看到镖头颇为喜悦，上前便拍了拍他的肩膀：“许久未见，状态依旧如此好！”
“莫尧，你也长高了许多。”看到那少年，镖头紧绷的脸终于有些放松：“最近可勤加练功了？”
“那是自然，日后我可是要当分局的大掌柜的！”那名叫莫尧的少年拍拍胸脯：“现在我也已经是镖头了！”
“那容大哥拭目以待。”他赞许地点了点头：“你过来，我与你谈谈此次的镖。”
“好。”莫尧侧目，这才看到了站在一边的兰卿荷：“容大哥，这位是？”
“她意图劫镖，我准备带她到津流然后卖了，好给她一个教训。”镖头似乎在说着什么无关紧要的话，但每一句都让兰卿荷心里不舒服。
“她能劫镖？”莫尧一脸不相信的样子，绕着兰卿荷走了一圈：“这不可能吧，谁能在容大哥手里劫镖如此胆大包天。”
“谨慎为上，好了，不谈她了，你们将她看管好，莫尧，你过来。”看来这个莫尧是转队伍后的第二负责人，有两个人上前将兰卿荷扣在了船立旁，她只好乖乖坐在一角。
不一会儿，两人又有说有笑地走了出来，而船也即将靠岸。
“容大哥，她毕竟是个姑娘，这样押着走对她不大好，要不让她坐马车上吧！”莫尧看到两人将兰卿荷架到地面，她的裙子已经肮脏不已，走路还一跛一跛的，估计是受伤了，确实不好再押着走。
莫尧的心却在意起来，这姑娘也是倔强，半天没有叫过苦。
“好，听你的。”镖头看向兰卿荷，一脸无所谓，反正已经走到这里，她是插翅难逃，只要听话便可。
兰卿荷脸色一下子好了起来，起码不用自己走路了，她被松绑后一下坐到了马车的板上，伸了个懒腰，还悄悄把鞋子脱了一半，减少脚后跟磨破皮处的疼痛。
“出发！”镖头依旧站在前面领着队伍，众人也开始驱车前进。
“嘿姐姐！”没想到莫尧也一下坐到了她旁边，向她招招手：“我叫顾莫尧！你呢？”
原来他姓顾不是姓莫，兰卿荷连忙回道：“兰卿荷。”
不过一上来就被叫姐姐，他怎么知道自己一定比他大，难道自己已经长老这么多了？她不经意地摸了摸自己的脸，不对呀，皮肤还是很弹的嘛。
“没事没事，你的脸没脏！”莫尧给她递来了一个小瓶子：“脚若是疼，便涂一下，很快我们便会路过一个小村落，届时给你再置办一身衣裳和洗澡，放心，本少爷付了！”
“那就谢谢顾大爷了！”兰卿荷一口应下，这般好事，拒绝了可对不起自己。
“诶诶诶，姐姐就不懂客气客气？”莫尧惊道。
“太客气，就是对你的不尊重。”兰卿荷一脸正经地说道。
“那也是。”莫尧听着似乎有理，也点头同意：“放心，本少爷有银子，到时候你尽管随便选！”
面对顾莫尧的自来熟，虽然让兰卿荷有些莫名其妙，不过看他样子也不像坏人，权当多一个朋友吧。
有着顾莫尧一路上天入地胡说一通，兰卿荷竟觉得这趟被卖的旅程多了些乐趣。
“莫尧，我们到了。”镖头眉间有些不悦，他觉得作为镖头，与兰卿荷有过多的交流恐怕会泄露信息。
“好！我来了！”顾莫尧听到镖头的声音，便回了一句跳下了车。
兰卿荷一看，果然，到了一个小得不能再小的村庄，稀稀落落的楼房，一眼便能看到尽头的街道，想要花他一大笔银子看来是没可能了。
“姐姐，你快下来呀！”跟镖头聊了几句，顾莫尧又跑到她的身边，让她赶紧下车。
“嗯？”顾莫尧生怕她摔着，还大方地伸出了自己的手。
“不用，我自己能行！”兰卿荷拒绝了那只还举在半空的手，自己跳下了车，没想到却被地上的一块石子给绊了一下。
就在她要仰面朝天倒在地上时，顾莫尧眼疾手快，已经稳稳地扶住了她的腰。
“看吧，还是本少爷更靠谱一些？”他眉眼都是得意。
“只是我不小心罢了！”兰卿荷赶紧站直了身子，伸手推开了顾莫尧，她抬眸警告道：“小兄弟，我可是嫁作人妇了，你以后可别做这逾矩之事。”
“哦？”顾莫尧看了她几眼，煞有其事地点头：“好好好，本少爷记住了！”但眼里分明是不相信的意味。
“我……”兰卿荷还想再强烈表示此事当真时，顾莫尧却没理会她，只是推着她的背说道：“别说了，再说来不及吃午饭了！”
他先把兰卿荷带到了村里最大的成衣店，兰卿荷果真不客气，直接选了最贵的那套衣裳，价值十两银子的一套粗布衣裳，她穿上后，觉得自己像准备下田耕作的农妇。
“来，换上。”不知何时，顾莫尧拿了一双鞋子放到了她的面前：“你的脚想必都破皮了吧，这双鞋子比较柔软，换上吧！”
“……”这人到底是想做什么？自己与他此前并不相识，他这番突如其来的献殷勤让自己分外不安与不适。
“怎么，不换吗？”他已经蹲了下来，想要给兰卿荷换上，没想到她的脚却往后一缩。
“我说了，我已经嫁人了，这么做于理不合。”她脸上有些愠色，让顾莫尧有些尴尬。
“这……对不起，是本少爷逾矩了。”他勉强地笑了笑，然后站了起来：“那这鞋子……你自己换上，我在门外等你，容大哥他们已经在酒馆了，我让他帮忙给你弄个小房子沐浴一番，姑娘家总归还是喜欢干净的。”
“好，谢谢你。”看着他离开自己几米远，兰卿荷这才换上了鞋子，果然，那鞋子看着不好看，但是穿着很舒服。
接下来，他们两个总是相隔着一人宽的距离前后走着，直到进了酒馆。
“你们，到前后门口守着。”镖头没有让人守在她沐浴的门前，她连忙点头道谢后便进了房间。
沐浴的水已经准备好了，她虽想好好享受一番，但想了想现在的处境，最后还是快速地洗了一遍便走了出去。
“我说你小子，是不是看到个年长的女人就会想起你姐？”
还没走到桌边，便听到镖头摸了摸顾莫尧的头，问道。
“没办法，她还挺像我姐的。”顾莫尧苦笑：“容大哥莫要笑话我，直到现在，我还是很想我姐。”
“小子，五年了，莫衣也希望你能忘记过去的痛苦。”镖头举起了酒杯：“别想了，来，喝！”
“容大哥，你可别醉了，这马车可载不动你！”顾莫尧心情好了一些，还能开起玩笑。
原来如此，听着这话，应该是顾莫尧看到自己便想起姐姐来了。
知道真相后，兰卿荷才稍稍放下心了，还好不是觊觎自己的美色，虽说不是倾国倾城，但也算是个小家碧玉。
“姐姐，你洗好了？”顾莫尧仰头喝酒时，看到了兰卿荷站在了不远处，他连忙放下酒杯，笑着说道：“来，快来吃些东西！”
“好！”兰卿荷爽快应下，对顾莫尧少了几分警惕，走到他们那桌子坐了下来，开始吃起了东西。
能坐下吃饭可是难得的机会，她能多吃一点，才能补充这一天失去的体力。
距离津流，还有不到六天的路程。
而现在的凌承谦，正准备着晚上去打探一下黑矿的采集点。
根据那些铁矿大户提供的信息，他大概知道了那些采集的黑点，如今祁风也不在，只能自己带些人先去一趟。
“哥，小心！”凌承宴看他心不在焉，差点弄跌了烛台，赶紧给扶住了：“大哥，嫂子会没事的，你千万放心。”
凌承宴虽然跟兰卿荷接触不算多，但就以往的事情来看，她不弱，甚至，她可能很强。
“嗯，好。”凌承宴也是今晚一同出发的人，他总要得到些成长的机会：“承宴，今晚的事情非常严肃，你得打起精神来！”
“大哥，我知道了！”他扶了下眼镜，神情严肃：“我一定会全力以赴！”确实，他自己也觉得肩上突然有了些压力，特别是在知道这件事情关乎全元商的民生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