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第70章
李满荆在警察局关了整整一星期都没有放出来,薛栀落打听过,郁建国并没有实质性的伤害,只是自己醉晕过去了。
薛栀落去警察局,恰好负责这个案子的是她外婆家一个远方的表叔。
“林叔叔,李满荆什么时候能放出来?”
都过去一星期了,而且郁建国又没有什么事,现在早应该放出来了。
林叔用铁缸子泡着大叶子茶,吸溜地喝了一口,慢悠悠地说道:“还要过几天。”
薛栀落皱了皱眉,焦急地问道:“那要到什么时候,已经过去一星期了。”
林叔眉头一蹙,“你管那么多做什么,你不知道他害了你妈妈还在里面接受调查,到现在都出不来,你怎么胳膊肘子往外拐!”
薛栀落一愣,呆滞地看着朝她发火的林叔,有个大胆的猜测在脑海中油然而生,她慢慢地开口说道:“李满荆是不是早就应该放出来了?”
只是他们故意关着他。
后面的话,薛栀落不敢说出来。
林叔一顿,脸色有些难看,强劲的声音说道:“就那个小混混,之前干得那些混蛋事,足够把他关半年的。”
警察局里一直都有李满荆的备案,只不过他太过于狡猾,总是让他们抓不住把柄,这次当场把他抓获,再加上最近的这些事,肯定不可能让他这么快出来。
薛栀落红着酸涩的眼眶,抓住林叔的胳膊,苦苦哀求道:“林叔,求求你把他放出来吧,到现在他妈妈还没有入葬,尸骨未寒,死者为大,求求你把他放出来吧。”
“他不过是生气他姥爷不给他妈妈办葬礼,才会控制不住动手的,他只是想让他妈妈走得体面点,他也没有错啊!”
“他也不过十六岁,他还要回家给他妈妈下葬,你不能这么关着他!”
薛栀落抱着林叔的手臂,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她不能想象到此刻关在里面的李满荆到底有多崩溃。
林叔实在没想到薛栀落会这样,他愁苦着脸,提醒道:“你别忘了,你爸妈也还在里面关着呢!”
薛栀落鼻头酸涩,摇摇头道:“这不一样,事情的真相你们警察肯定会查清,绝不会诬赖一个好人,也不会包庇一个坏人。可不管怎么说,李满荆都是这件事最大的受害者,他永远都失去了母亲,他现在只不过是想给妈妈办一场葬礼,你们不能对他这么残忍!”
林叔面色凝重,看着趴在他腿上苦苦哀求的薛栀落,尽管他心里存在着报复的心理,但薛栀落的话他也有所动容。
怎么说,那也是个刚刚失去母亲的孩子,他没必要做得这么绝。
他招呼了声门外的警员,摆摆手道:“去把李满荆放了。”
薛栀落眼眶里闪动着细泪,喜极而泣,道:“谢谢,林叔!谢谢,林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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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满荆被两个警员带出来,他一身丧服,手上还扣着手铐,脸色苍白刺眼,耷拉着脑袋,薄唇紧抿,干燥裂口,颓废恹然,那一双冷硬灼亮的眸子此刻也黯淡无光,整个人像是丢了魂一样,呆愣僵硬,几天的牢狱彻底打压了少年的脊梁。
薛栀落死死地咬着唇,躲在门口偷偷地看着没有出来,她不想出去刺激他。
林叔冷着脸解开李满荆手上的手铐,语气不善地说道:“要不是有人替你说情,再关上你十天半个月的不成问题。”
李满荆像是没有听见一样,神色冷淡,整个人仿佛都置身事外,不过嘴角微微动了动,轻蔑又冷漠。
李满荆走回家,一路上的人都对他指指点点,他抽身事外,加快脚步,喘着重重的粗气,寒啸的冷风生生地刮着他的脸。
今年第一场初雪没有丝毫温和柔情,一来就是铺天盖地的鹅毛大雪,骤然压下来,凝重地让人喘不动气,走一步脚就深陷进几尺深的雪地里,他每一步都走地异常沉重,他突然停下来,直起腰,望着这个万物孤寂的皑皑冬日握紧了拳头。
李满荆尽管用最快的速度跑回家,可他还是晚了一步。
供奉在厅堂上的骨灰盒已经不见了,他把整个家里都翻遍了都没有找到,而这时郁建国推门而入。
李满荆肃杀的眼神看向他,尤其是看见他粘着泥的鞋底,他紧紧地攥着拳头,低吼质问道:“我妈呢?!”
郁建国被李满荆阴沉可怖的眼神吓得往后一倒退,不过下一秒便撇着嘴冷哼哼地说道:“让我埋了。”
李满荆眼神冷僵,目光锋利地下刀子,额头青筋爆出,攥紧的拳头狠狠地抡在郁建国的脸上,话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你他妈的就是找死!”
李满荆没有收手,用尽了十分的力气,郁建国口吐鲜血,趴在地上爬不起来。
李满荆脚底狠狠地踩着郁建国的头,使劲碾了几下,咬紧牙关,狠厉地逼问道:“你埋哪了?”
郁建国合着眼皮气息奄奄,嘴里吐着血泡,冷笑道:“我忘了。”
李满荆瞳孔骤然一缩眉宇间都是厌恶与冷厉,一字一顿地说道:“你是真的很想下地狱啊!”
郁建国是个不怕死的,嘴比他那一身老骨头还要硬,李满荆无所顾忌,反正他的拳头能把他打软。
郁建国终于承受不住说出了埋葬郁卿美的位置,李满荆顶着大雪爬到后山,找到郁建国说的位置。
映入眼前的只是一座孤零零的坟头。
上面覆满了白雪,与大地融为一体,不仔细看根本看出那是一座坟,只是一个微微的凸起。
李满荆挖了坟,取出郁卿美的骨灰盒。
郁卿美生前最喜欢梨花,李满荆便她埋在一棵梨树下。
郁卿美大三那年怀上了他,不知道是舍不得那个男人,还是舍不得已经有心跳的他,偷偷地在外面租了房子将他生下。
后来她未婚生子的事被学校发现,学校怕传出恶劣影响恶令她退学,郁卿美的导师不忍心自己的爱徒遭到这样的下场,便主动出面跟学校压下这件事,给郁卿美办了休学。
后来郁卿美一直出租房里照顾他,等他出满月后,郁卿美便一天打好几份工,出门工作的时候只能把他锁在房间里。
幸好李满荆还算乖顺不哭不闹,吃饱了就会睡觉,乖乖地等郁卿美下班回来。
尽管学校给郁卿美办了休学,但她终究没有再回去,等李满荆三个月大的时候,郁卿美偷偷产子的事被李家发现。
李老爷子坚决去母留子,郁卿美怎么可能会把自己怀胎十月生下孩子交给李家,那个时候躲躲藏藏,郁卿美精神压力大,已经出现了抑郁症的症状。
李少洪不忍心看见郁卿美这个样子,原本还在与李老爷子抗婚的他突然答应了。
他答应李老爷子与他安排的女人结婚并在一年之内生下孙子,条件就是放过郁卿美。
李少洪以死相逼,李老爷子虽不甘心让自己李家的种流落在外,但也妥协了。
之后郁卿美便与李家断开了所有的来往,一直到李满荆长到八岁,面临升小学户籍的问题。
郁卿美在北城属于外地人,再加上孩子没有父亲,孩子的户口一直难以落下。
这个时候郁卿美才决定带着李满荆回老家。
小地方不比大城市制度森严,拖了关系户口终于有着落了。
上户口就必须有个学名。
郁卿美给他取名满荆。
满是荆棘的满荆。
尽管满是荆棘,也愿逆风生长。
……
李满荆在坟前整整跪了一晚上。
第二天冻僵在皑皑白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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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孟康与刘玉梅在半个月后就从警局里放了出来。
而最终对于郁卿美的死界定为抑郁症自杀。
薛孟康与刘玉梅尽管不是直接的侵害人,但也对郁卿美的死起到推波助澜的作用。
再加上薛孟康与刘玉梅态度良好也愿意交一部分赔偿金,所以这件事便这样结了。
李满荆上诉要求重新调查,郁卿美不可能无缘无故突然跳河自杀。
但一连几番,都无效上诉,案子已结,再胡搅蛮缠便是质疑警察办案的权威。
薛栀落不知道事情真相究竟是什么,但路口大家伙的传言便一直都是唾沫星子臭淹郁卿美。
考上大学却不往人道走,年纪轻轻就勾引男人未婚生子,孩子都这么大了还水性杨花,勾引有夫之妇,贱货浪蹄子一个!
她问刘玉梅到底怎么回事,刘玉梅只说大人的事小孩子别管,三两句就将她打发走。
刘玉梅与薛孟康的关系变得极差,三天一大吵一天一小吵,以前刘玉梅捏着财政大权薛孟康不敢动手,现在他也不管不顾了,将刘玉梅打趴在地上翻刘玉梅的钱包。
“薛孟康你这个畜生,你别以为郁卿美死无对证,你就一口咬定是她勾引你,人家郁卿美在大城市那么久什么好男人没见过,还会瞎了眼看上你,你不过是鬼迷心窍□□她不成反咬一口!”
薛孟康也不退让,“你还好意思说我,要不是你带着人一口一个浪蹄子骂她,她能想不开跳河?”
“是你害死了她!”
“有我一份,你也别想推卸责任!”
也是在一次次争吵中,薛栀落终于还原郁卿美死的真相。
她死于人心丑恶,死于这个世间最恶毒的流言蜚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