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36章
“你不上学了,要赚钱?”
李满荆又重新点上一根烟,吞云吐雾地看着对面眼睛还红肿的薛栀落。
薛栀落咬了咬牙,认真地点头,“我想清楚了,我要赚钱。”
她清楚地知道自己在学习上有多费劲,明明觉得自己很努力,却偏偏考不出成绩来。
试卷总分有时甚至都不如那些调皮捣蛋的同学抓阄对的多。
她实在是不知道自己该往什么地方使劲。
这次作弊的事情,已经过去一星期了,学校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她心底已经在渐渐地退缩了。
是借口也好,是契机也罢。
她想找一找别的出路。
李满荆看着薛栀落一折就能断的胳膊,皱了下眉头,“你就这风一吹就能刮跑的身架,你能干什么?”
薛栀落看见李满荆对她满是怀疑的目光,她怕他不答应,赶紧表态,“我什么都能干,真的,你别看我瘦,我全身都是劲,累的脏的,我都能干。”
李满荆掀起眼皮,盯着薛栀落看了半晌,点头道:“行吧,明天早上五点我在楼下等你。”
薛栀落惊喜地瞬间,又顿住,迟疑地开口,“五点?”
李满荆说,“过时不候。”
薛栀落咬了咬牙,郑重地点头,“我不会迟到的。”
李满荆瞟了薛栀落的一眼,咬烟,没有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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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四点五十,薛栀落在一遍遍吵闹的闹钟中,睡眼惺忪地爬起来。
她胡乱套上衣服,踢踏上鞋子,跌跌撞撞地下楼。
薛栀落左顾右盼,连李满荆半个影子都没看见,她又估计着等了十分钟,李满荆还是没到。
她咬了咬唇,不由得担心,她会不会被李满荆耍了。
她眼皮困得上下开阖,心底担忧害怕又有些委屈,眼泪充斥在眼眶中,她强憋着没有留下来。
李满荆咬着烟走过来,就看见薛栀落缩成一团蜷曲在墙角,头发乱乱地满头炸开花,脸埋在膝盖上,浑身一抽一抽的。
他走过去,抬脚踢踢她的鞋尖,“在这蹲着做什么,当看门狗呢?”
薛栀落听见李满荆地声音欣喜地抬头。
李满荆这才看见她皱巴巴着一张小脸,眼泪糊了一脸,脏兮兮地。
幸好她长得还不算丑,甚至还有几分楚楚动人。
李满荆笑呵呵地,“吆~还是个只会流眼泪的看门狗呢。”
薛栀落抹了把眼泪,扁了扁嘴,愤愤地瞪了他一眼,顶嘴道:“你才是狗!”
李满荆也不恼,笑了下,“哭什么?”
薛栀落努着嘴,梗着脸,不说话。
李满荆调了下眉梢,故意逗她,“不会是害怕我骗了你,吓哭的吧。”
薛栀落被猜中心思,耳根有些红,别开脸道:“才不是。”
李满荆也不拆穿她,提前给她打预防针,道:“你最好现在哭完了,过一会儿别哭就行。”
薛栀落开始还没有把李满荆的话放在心上,等李满荆塞进她手里一根锄头,带着她走过崎岖不平的山路,爬到半山腰时,她才恍惚地缓过神来。
“这是黄芩,晒干了拿到集上去能卖钱。”
李满荆指着满地的紫花丛对薛栀落说。
薛栀落从来没见过黄芩,但也知道是一种药材,但她看见的却是满地的紫花,有些难以置信。
李满荆一锄头刨出一棵肥壮的黄芩,他抖了抖根部上带出来的土,道:“看见了吗,很容易认,这种紫花的就是。”
薛栀落愣愣地点了点头。
“干站着做什么?过一会儿太阳出来了,晒死你。”
李满荆见薛栀落半晌没动,把锄头硬邦邦地塞到她手里,“别墨迹,赶紧的。”
薛栀落紧紧地握着锄头,抿了抿唇,学着李满荆的样,铆足了劲,一锄头锄下来。
她觉得不难,小的时候也帮刘玉梅到地里拔过草,她也算是有经验。
她成功锄出一株,兴奋地向李满荆展示,“你看,我刨出来了!”
李满荆瞥了一眼,紧了紧眉头,朝她吼道:“你嘚瑟什么,都刨断了,一分钱都卖不了。”
薛栀落恹了脸,她瞧见李满荆刨出来颗颗都是完整,而她刨断了,根茎处还往外留着汁水。
薛栀落嗡一声,“知道了。”
薛栀落发现,是她想简单了。
力气大了,会刨断,力气小了,又刨不出来。
力度必须把握地刚刚好才行。
干到中午头,毒辣地太阳烤地地面滚烫。
李满荆坐在阴凉处的石头上抽烟,他瞧着还在地里笨拙锄地的薛栀落。
她晒得小脸通红,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打湿,唇瓣干裂发白。
就算李满荆早就悠哉地坐一旁休息半个小时了,她还是一声不吭,埋头干着。
李满荆实在看不下去了,招呼她道:“先别干了,过来歇会。”
薛栀落口干舌燥,吞咽干涩,还是地说道:“我干完这一点。”
薛栀落微微站直身子,阳光刺眼,眼前直觉一阵眩晕发黑,腿软无力要跌倒时,李满荆眼疾手快地过来,揽过她的腰。
薛栀落扶着他的肩膀稳住,李满荆把她扶到阴凉处。
他皱着眉头,摘了片宽大的叶子,给她扇着凉风,“逞什么能。”
薛栀落一声不吭,细细地喘着气。
李满荆瞥她干裂的唇角,压了压唇,道:“在这坐着别动。”
薛栀落不知道李满荆去哪,她自己在这荒山野岭的,有些害怕。
她弱弱地抓住李满荆的衣角,“你快点回来。”
李满荆看她一眼,眉头压下,有些烦躁地扯下她的手,“嗯。”
背靠阴凉处,有风,薛栀落休息了一会儿,也差不多缓了过来,就是口渴,张不开嘴。
薛栀落坐了好一会儿,都没见李满荆回来,她开始坐立不安。
他怕他出事,又害怕他突然使坏,把她一个人留在这荒山野岭。
她看着满山荒地,仔细回想来时走得哪条路,却偏偏她是个路痴,只有半点模糊的印象,她不敢冒失地自己走回去。
自己走的不是,原地坐着也不是,她一时间慌乱难安,焦急地不知所措。
李满荆回来时,便看见薛栀落焦躁难安的神情。
他只当是她等急了,他拿出一片折叠的大叶片,“喝水。”
薛栀落瞧了一眼用叶片折叠出器皿装的水,原本口渴难耐,现如今却呆呆地盯着李满荆,睫毛轻颤,声音哽咽地说道:“你怎么才回来。”
李满荆愣了一下,诧异地看着薛栀落红肿的眼睛,“你这是又哭了?”
薛栀落没否认地抹了把眼泪,反问道:“你去哪了?”
李满荆没说话,而是把水塞进薛栀落手里,又从裤兜里拿出两个带着红头的桃子,“吃吧。”
薛栀落接过桃,上面的毛他都洗干净了,她只是喝了水,桃子久久地握在手里没有动。
李满荆看她一眼,“快吃,吃完我们回去。”
薛栀落惊讶,“不刨了吗?”
她看看自己的袋子,一袋子都没有装满。
“中午头太热了,下午带你去别的地方。”
薛栀落没有再多问,点了点头。
休息好后,李满荆带着薛栀落下山,在路边的小卖部买了面包和水,两个人坐在马路牙子上吃完。
李满荆侧头看见薛栀落难以下咽,却强迫自己咽下去的痛苦表情,问道:“累吗?”
薛栀落啃面包的动作一顿,接着又狼吞虎咽地把剩下的面包吃完,没答反问道:“我吃完了,接下来我们去哪?”
李满荆眸子闪了一下,张嘴又闭上,挑了挑眉,“接下来可是个好地方。”
薛栀落等了半天,却没见李满荆动弹,他反而懒洋洋地翘着二郎腿玩起来手机。
“我们不去吗?”
“着什么急,先歇会。”
李满荆这一歇,便歇到了太阳落山。
李满荆什么也不跟他说,薛栀落坐着干着急,直到夜幕降临,伸手不见五指时,李满荆才慢悠悠地开始动身。
薛栀落看见眼前的建筑工地,看见李满荆扛起地上的就走铁板就走,她瞬间傻眼了。
她终于明白李满荆为什么等到晚上才来了。
她拉住李满荆的胳膊,颤抖着声音道:“你,你这是偷。”
李满荆瞅她一眼,“别说话,赶紧的。”
薛栀落吓得腿软,颤抖着声音,“我们走吧,要是被人发现了,会被关进警察局的。”
李满荆瞪他一眼,“不是想赚钱吗,就这个胆子,你赚什么钱,不干就给我滚蛋。”
薛栀落呆愣地站在一旁,看着李满荆搬上搬下,她蜷曲着手指死死地掐进掌心。
她深吸一口气,但还是迈不出去。
她不敢。
薛栀落还在挣扎踌躇之际,一阵强烈的手电筒灯光照过来,接着听见有人喊道:“谁在那里!”
薛栀落瞬间腿都吓软了,大脑空白,一时间不知所措,李满荆瞬间反应过来,拉住薛栀落的手腕往外跑。
巡查的人听见动静,一脚踹开门,冲过来,“别跑!”
薛栀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跑出去的,风灌进喉咙里顶得生疼,终于甩开后面的人,她一下子腿软地踉跄在地上,眼泪不争气地往下流。
李满荆把她扶起来,一句话也没说,站在一旁抽烟。
烟抽完,薛栀落也哭完了。
李满荆看她一眼,“上学好还是赚钱好?”
薛栀落看着手掌磨起的水泡,想起刚才惊心动魄的一幕,她死死地咬着唇,眼圈红了一片,没有说话。
李满荆笑了一下,把钱塞进薛栀落的手里,“卖黄芩的钱。”
薛栀落展开一看。
一共十一块零三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