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34章
不知谁家栽了的桂花树,风吹过来,满鼻的香气。
月光蔓延过窗子,照进房内。
薛栀落侧躺在床上,眼神清明澄亮,望着窗外的明月失神。
而她的腰间小腹前,缠着一双精劲有力的手臂,散在胸前的头发也被男人一圈一圈地绕着指尖把玩。
薛栀落拍了一下他的手背,“别闹,痒。”
李满荆非但没有停止,反而摁住薛栀落的小手,鼻息凑近她的颈窝,突出滚烫的气息,低笑着问道:“哪痒?我给你挠挠?”
薛栀落还没说话,李满荆便开始上下其手,她一是受不住,在他怀里蜷曲挣扎,躲避开他的肆无忌惮。
薛栀落按着李满荆的大臂拍了一下,“别闹,我们说会儿话。”
李满荆往薛栀落的发间深吸一口清香,缠在她身上的手指也暂时老实下来,“你说,我听着呢。”
薛栀落跟李满荆错失彼此两年,明明有很多话想问,却张了张嘴,话到嘴边又生咽下去,一瞬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沉默了许久,李满荆都没见薛栀落开口。
李满荆戳戳薛栀落的腰窝,“不是说话,怎么又不说了?”
薛栀落撩动了一下眼皮,背对着李满荆,声音不急不缓,音调却隐藏着些许的轻颤,“李满荆,这三年来,你想过我吗?”
李满荆一顿,隐在被子底下不安分的手指也停住,良久都没有说话。
薛栀落满满的一颗心不停地下坠,嘴角浮起些许的凉意与失落,不过一瞬,她的眼眸又恢复清明。
她没有再执着于答案,舒了一口气,淡淡地出声,“很晚了,睡吧。”
说罢,薛栀落微动身体,转换姿势,却被李满荆从身后紧紧地抱住。
他默了许久,才低哑沉闷地出声,“想过。”
薛栀落一顿,接着李满荆又在她耳边低语,“薛栀落,我想过你。”
刚分开的那段时间,李满荆觉得浑身痛快,觉得自己解脱了。
他甚至想以后彻底就摆脱了薛栀落这个甩都甩不掉的牛皮糖了。
可过了没多久,李满荆就发现自己不对劲,反常地提不起精神来。
尽管他不愿意承认,但心里清楚的很,他好像想那个脾气又臭又硬的牛皮糖了。
会不时的想起她勾在唇角边天真甜美的笑容;会想起她生气时皱着眉头瞪她时的狠劲;会想起她挨打受伤后躲在他怀里跟小猫一样疼得轻哼;甚至在梦里都是将她压于身下的旖旎春光。
李满荆不想承认薛栀落会对他有这么大的影响,那段时间他开始喝酒泡吧,疯狂地找女朋友谈恋爱。
他一个月换了四任女朋友的那段时间是想她想得最狠的。
但李满荆的隐忍与克制终究不是超越了毛头少年的冲动与激情。
在一次次的恋爱中,在一次次的酒醉下,在时间里,他终究还是渐渐地消磨掉了长出来的尖刺,他不再时常地想起她,梦里也不会再出现她的身影。
他以为他是真的忘记了,但新学期开学,看见她拉着行李箱一脸茫然期待地站在学校门口时,他的心口还是不可控制地抽痛一下。
自从分开,他就没有想过再见她。
突如其来地撞见,他的大脑一片空白,甚至是不知道如何面对她。
所以在她侧头往他这边看过来的那一刻,他退缩了,迅速地转了身。
他甚至不敢回头看她有没有挪开视线,自己先落荒而逃。
薛栀落听到李满荆的答案已经觉得足够了。
她知道这两年里李满荆有过不少女朋友,或许也有过放在心上疼过的人。
尽管每当午夜梦回之际,她想起会觉得心口疼痛难忍,但也深知,当初既然分开,他便不可能为她守身如玉。
况且,李满荆从来就不是深情的人。
她不指望他什么。
有他一句“想过她”,便也觉得很是不容易了。
李满荆说完自己的答案,却又突然执着地想听薛栀落的答案,他问,“你呢,想过我吗?”
薛栀落深吸了一口气,平淡地出声说道:“不敢想。”
李满荆一顿。
薛栀落却笑了一下,道:“不敢想,也没有时间想。”
“你走后我就升了高三,我妈管我管的越来越严,把我写的小说全烧了,手机也没收了,我开始疯狂的补课,早上五点起床背单词,晚上宿舍熄灯了,还要在被窝里开着手电筒看会数学错题才能睡。过大周仅有半天回家,也要到辅导机构去补习,那段时间太忙了,每分每秒都安排得满满的,整个人就是个不会停止的陀螺一直连轴转。可是我那么努力,第一年高考还是落榜了。”
李满荆听完薛栀落的讲述,他只觉得心口一阵闷疼,“第一年考了多少?”
“528。”
李满荆想了一下那年的整体考试难度,道:“还可以,比起之前进步不少,能上个普通的二本了。”
“可我不想去。”
薛栀落话音一落,两人都沉默了。
薛栀落之前最好的成绩也不过是模考444分,仅用一年的时间,她能够提高八十过分,可见是下了功夫的。
刘玉梅当时尽管对薛栀落抱有厚望,但她也知道薛栀落的基础,最后成绩出来,她瞧着进步了这么多,而且还能上个二本,刘玉梅开心地不得了。
成绩下来的那一天,刘玉梅抱着薛栀落痛哭一场,嘴里一直在说终于熬出头了。
还欢欢喜喜地领着薛栀落去城里买最新版的手机,甚至张罗着办一场风风光光的升学宴。
就在刘玉梅还沉浸在喜悦中时,薛栀落突然告诉她,她要复读。
宛如晴天霹雳,正劈头中央砸了下来。
刘玉梅坚决不同意,不仅仅是复读一年又要有一年的学费。
而且有多少考生,在复读的第二年却还不如第一年的,刘玉梅不敢让薛栀落去冒这个险。
何况她真心觉得薛栀落这次成绩已经是非常不容易了,甚至超出了她原本的预期。
明明考得这么好,她不明白薛栀落为什么不满意。
倔地跟驴一样铁了心地去复读。
刘玉梅见薛栀落如此执拗不肯妥协,她便已不给她交学费威胁。
所以那复读的那一年,薛栀落特别跟学校请走读,白天上课,晚上出去做兼职打工。
那段时间,薛栀落有多累有多苦只有她自己知道。
她累到没有闲暇时间去想李满荆,也不敢想,一想心口就会抽痛。
顶着所有人的不理解,顶着所有人的嘲讽,心中憋着一口劲儿,往那个目标厮杀,不过最终还是没有被辜负。
李满荆搂着薛栀落的腰不自觉地得紧了紧,低声问道:“为什么非要让自己这么辛苦?”
她如果只是想来到这个城市,没必要非得是庆大,大学城旁边那么多学校,以她当年的成绩随便挑一个也未尝不可。
薛栀落默了一会儿,轻声道:“我怕自己逃不出来。”
李满荆一顿,眼底闪过刺痛,她紧紧地握着薛栀落的手,让她像小时候那样缩在他怀里。
“他还打你吗?”
李满荆轻声问,怀里的薛栀落却随之一颤。
李满荆抚了抚薛栀落的后背,让她感受到他掌心的温度。
薛栀落平静下来,淡淡地摇了摇头,“没有了,我升高三的第二个月,我妈就跟他离婚了。”
李满荆松了一口气,低声道:“那就好。”
薛栀落不想再提她的过去,转口问道:“你呢,不是说回家当少爷去了,怎么还住在这种地方?”
“我是在这里出生的。”
薛栀落愣了一下,接着听李满荆说道:“五岁之前一直生活在这里。”
当年,郁卿美大学还未毕业便未婚先孕,怕在学校被人发现,就自己一个人搬到了这里。
这里可以说承载了他所有的童年,有欢喜,有悲伤,有恐惧,苦是苦了点,但至少没有往后的颠沛流离,寄人篱下。
“你当初考庆大,是因为卿美阿姨吧。”
郁卿美也是庆大的。
李满荆没说话,只不过眼底流露出也许破碎的光,薛栀落不敢去不看,她知道他是想卿美阿姨了。
薛栀落头埋在李满荆的胸前,紧紧地抱着他的腰,低声道:“对不起。”
李满荆深吸一口气,轻轻地拍了拍薛栀落的肩头,“都过去了。”
两个人紧紧地抱着彼此,原本两个独自舔伤伤口的可怜人,现在抱在一起相互取暖,彼此安慰,却与觉得今年的冬天不是那么冷了。
“你睡着了吗?”
沉默了许久,黑暗中薛栀落突然出声。
“没有。”
顿时,两人又彼此沉默住。
或许是因为失而复得,或许是因为三年后的第一个温存。
原本空落落的心口瞬间填满,一时间堵得上不来气,但又觉得无比充盈满足。
薛之落侧头透过窗外,看着头顶那一轮皎洁的明月。
她轻轻地弯起了嘴角,跟身后的人说道,
“李满荆,这一次我们两个人都要好好的。”
李满荆拥了拥她,低声说道:“我们好好过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