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寡淡无味
第二日早朝后，温长秋便候在了书房外。
他是头一次进宫，难免有些紧张，光是揣在袖子里的手都冒出了冷汗。
没有等到下朝回来的陛下，温长秋倒是先和太子打了个照面。
太子年纪轻，与他不过一般大，可生来自带的皇家气势还是叫人瞧了腿脚发软，温长秋手脚慌乱的行礼，就连说话问候的声音，都有些口齿不清。
太子本来没注意到他，可见他如此紧张，倒是好笑的问道：“本宫又不会吃人，你是哪家的？这般胆小？”
一旁的太监忙上前解释道：“这是温庆忠温大人府上的大公子，今日是头次进宫。”
太子了然，也想起了这个人的传闻，“原来你就是那个引得万人空巷的说书人。”
温长秋有些不敢接这个头衔，低着头不做声。
太子有些失望，这和他想象之中的人相差太远了，不过碍于面子，他还是违心的夸赞道：“父皇爱惜有才的人，你且放宽心，胆大一些。”
温长秋连连点头，正要站起来，又听见太监传报陛下回来了。
这还没站起来的双膝又要跪下去，温长秋抵着脑袋行礼，见一双明黄色绣龙长靴立于面前，心一时之间提到了嗓子眼。
“你就是温长秋？”
“是。”
“进来吧！”
温长秋得令，他站了起来，见陛下已经背过身走进了屋子里，隔着背影只瞧见他身形高大满头白发，虽苍老却也不失威严。
跟在后面的小太监冲着温长秋招了招手，温长秋微微一愣回过神来，立马跟了上去。
书房里早已沏好了茶，陛下坐在了书桌后面的软塌上，又示意温长秋落座。
“这是江南上贡的茶叶，用的水也是瑞年梅树上的雪水，你且尝尝。”
温长秋老老实实捧起杯子尝了一口，入口香甜回味无穷。
可这也缓解不了温长秋紧张的心情，他磕磕绊绊的说道：“陛下，这茶……属实不错。”
“嗯。”陛下沉应了一声，他也是阅历颇深的人了，眼下见这后生一站到面前他就大致知道这是个什么样的人，只不过带着兴趣他还是问道：“听闻你说了几个故事颇为有趣，今日叫你来，也就是让你说说给寡人听。”
温长秋点头，昨夜里他细细回忆了安歌同他讲的那些故事，自己又对着小厮复述了几遍，略略准备了下便开了口。
“陛下，我先同您说这第一个故事……”
……
温长秋说了一半便被陛下叫停，他寻了个由头让温长秋离开，温长秋大致也明白了些许，心中揣揣的起身。
说书者虽是说，但要比听的人更要融入到故事情节里，这不仅要有丰富的口才，还要有对故事扎实的了解和渗透。
可温长秋没有。
他越说越难以继续，这让听的人，怎么能融入其中？
他到底是做不到安歌那样！
待温长秋离开后，皇帝父子也颇为奇怪的讨论起这件事。
“父皇，我瞧着这温长秋不像是说出那些精彩故事的人。”太子摇了摇头，方才他可真是被折磨的够呛，故事的情节虽好，可说在温长秋的嘴巴里，倒变得寡淡无味难以下咽。
皇帝也摸着下巴一脸思索：“寡人听说，当日同他一起的还有他的一个小丫鬟……”
“难道是一个丫鬟说的？她能比主子还博学，可真是无稽之谈！”太子不敢置信，他还是将话题转到了温长秋的身上：“或许是那温长秋第一次面圣，太过紧张了。”
说到这，陛下又想了想方才温长秋的模样，摇头叹气道：“这些后生啊，个个都拎不出来，眼下西域十国虎视眈眈，真要打起仗来，可有后继猛将？”
太子宽慰道：“父皇莫要担心，真到了如此地步，本宫定会率先出征！”
太子说到这，陛下眼里才多了几分笑意。
被两人提到的小丫鬟安歌今日趁着温长秋入宫，温老爷温夫人陪同也都不在府的机会又偷跑出去，她换了一身衣服，又同温冬借了斗篷。
她没去书宝斋，也没往城西跑，一条长街走走停停，最后止步于一间小小的画坊前。
安歌定了定神，抱着包裹走了进去。
小店的老板微微抬眼瞅了下安歌，见她是丫鬟打扮，又弄的神神秘秘，便立即迎了上来，问道：“这位姑娘有何贵干？”
“我是来卖画的。”安歌说道。
听到这么一句话，老板的目光又移到了她怀里抱着的包裹，问道：“卖画？你家主子的名号是？”
瞧老板这么一问，怕是也不会相信这是她一个丫鬟能画出来的，安歌索性顺着话说道：“我家主子叫‘平安先生’。”
平安平安，平平安安。
“平安先生？”老板听这名号皱了皱眉，下一秒就推着安歌往外走，边走边说道：“走开走开，没听过这号人物，你家主子若是想卖画，先去品菊会把名头打响了再来！”
安歌猝不及防，她抱着包裹不满的说道：“好歹你看一看！”
“我看有什么用？”老板丝毫看不起她，“若你家主子真画的好，早早就能在各大丹青会上崭露头角，这‘平安先生’的名号我是没有听说过，看她画也是浪费时间！”
安歌被说的哑口无言。
品菊会是什么？各大丹青会又如何参加？
然而冤家路窄，小厮步谷恰好路过此地，听着老板的话语不禁嗤笑一声：“谁不晓得每年的品菊会都是我家老爷夺冠，今年怕又是如此，这些技不如人的画师，怕都是连参加都不敢参加了，只想着走这些路子卖画！”
老板瞧见是他，连忙讨好的笑道：“是是是，步谷小哥，又出来替姜参老爷忙活啦？咱们店里新上了些笔墨，你稍等着，我给您拿点！”
“那就先谢了，我家老爷这些日子忙着筹备品菊会，笔墨用的颇多，我在这里替老爷谢过了！”
老板乐的像占便宜的是他一样，忙摆手说“不用”，他转身进了铺子，折身出来的时候捧了好些笔墨给他，叮嘱几句道：“回头用的好了，可别忘了赏些亲笔给我。”
步谷勾唇笑了笑，又极为高傲的看了眼安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