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坚定选择
梁非玉在一旁看着两人紧紧相拥,嫉妒和愤怒的情绪同时淹没了梁非玉,梁非玉甚至没有心思去听宋兰在说什么。
只看见了,宋兰一直在为这个二少爷哭。
梁非玉愤怒之余又十分震惊,他以为,经过他的挑拨。
两人定会决裂,没想到,两人的情意竟丝毫没变。
梁非玉看着哭到浑身颤抖的宋兰,心里隐隐作痛。
宋兰,你真的不爱眼前这个男人吗?
梁非玉握了握拳头,待宋兰的情绪渐渐平复下来,上前道:“宋兰,先跟我走吧,让二少爷一个人冷静冷静。”
盛凌知道,梁非玉又故技重施了,每次只要梁非玉看见他和宋兰亲昵,就一定会想办法把他和宋兰分开。
盛凌不想让宋兰为难,缓缓把宋兰从怀中松开。
梁非玉上前去牵宋兰的手,宋兰躲过了。
宋兰擦了一把眼泪,“非玉,我要在这里陪着少爷,你先出去吧。”
梁非玉怔了怔,这是第一次,三人纠缠,宋兰让梁非玉走。
盛凌也略有吃惊,看了看宋兰。
梁非玉握拳,仍旧不肯死心,“宋兰还是跟我走吧?”
宋兰抬眼看向梁非玉,毫不犹豫地道:“请你出去吧,我现在想陪着少爷。”
这一次,宋兰坚定的选择了盛凌。
盛凌伸手悄悄握住宋兰的小手,手下用力,紧紧握住她。
梁非玉面色微白,看了看盛凌,按下胸腔中的怒火,强笑道:“好,那非玉哥哥就先回自己房间了。”
梁非玉走后,宋兰一把被盛凌拥入怀中。
“宋兰,这是第一次,你选了我。”
宋兰把小脸埋在他肩头,盛凌为了她多番退让忍让,她也要为了盛凌勇敢面对。
梁非玉是她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唯一的哥哥,哥哥是很重要,可这不是伤害盛凌的理由。
宋兰虽然什么都不说,可盛凌的心已经很满足了。两人静静相拥良久,盛凌让宋兰坐下,自己去给她打了热水来洗脸。
宋兰的小脸上,泪痕和墨痕交错,盛凌仔细给她擦洗了。她手上沾了许多黑墨,湿帕擦不掉,盛凌就把她双手放到热水盆中泡着,轻轻地一点点给她洗。
洗着洗着盛凌听她又哭了,盛凌一抬眼,果见她小脸上挂满了泪珠。
宋兰掉着眼泪问他,“你心里难过,为什么不和我说呢?如果不是我自己察觉了,自己去找到那个算命的,你是不是要永远埋在心里?一个人承受?”
盛凌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以后别这么傻了,你伤心的事要说呀,不说会憋出病的!”宋兰哭着责怪他。
盛凌有这个习惯,伤心了不说,难过了不哭,就这么忍着痛着,明明才二十岁,眉心早已经拧出很深的褶痕了。
宋兰见他还是不说话,不依不饶道:“我现在要你答应我!以后无论遇到什么伤心的事,都要和我说,不许一个人苦闷,听见了吗?”
盛凌想了想,点头道:“好,我答应你。”
盛凌低声安慰宋兰别哭了,细细给宋兰洗干净了手。
宋兰身上的衣裙也脏了,回到自己房间又换了一套干净的,再过来盛凌房间时,盛凌已让店家送来了早饭。
简单吃了早饭,宋兰见盛凌眼下乌青,便催盛凌睡下,他昨夜未得安睡,今日肯定困顿。
盛凌拉着宋兰一起睡下,宋兰本不肯,可拗不过盛凌,只得陪着一起躺下。两人都是一夜未睡,沾了枕头,说会子贴心话,不多时便睡着了。
陆彻、王辰、张朗、小多宝四个怒气冲冲又去了前街,可那算命老头儿早已跑得无影无踪,四人打探了一番,人生地不熟,最后只能作罢。
张朗气得头顶冒火,找不到老头儿,便把那算命的摊子砸了个稀巴烂。四人都有些挫败,回到客栈坐在院子的回廊下,谁也不说话。
小多宝捡起个小木棍在雪地里无意识地画圈圈,张朗内心恼火,火气久久不散,便起身去拿酒来喝。
大刀提在手里碍事,张朗先回了客房,放好刀出来时,张朗忽然听见殿下的声音。
“母后…盛元…不!不要!…回来!回来!!…”
张朗习武耳力好,虽然隔着一堵墙,可张朗还是听见了。
张朗停下脚步,殿下的声音断断续续又模糊口齿不清,张朗猜测殿下可能是又做噩梦了。
张朗转回身,走到殿下房间门口,轻轻将门推开一条缝。
张朗顺着门缝看进去,果然见自家殿下睡在床上做噩梦呢。殿下他很痛苦,噩梦缠身,身体在挣扎颤抖,却醒不过来,一身的冷汗,嘴里一直模糊喊着回来。
张朗有些心疼,皇后和盛元,永远都回不来了……
张朗正打算推门进去,忽见床里侧坐起个女子,是宋兰。张朗又退了回去,原来宋兰在这儿……
她睡在床里,被殿下挡着,张朗没察觉到,现在宋兰醒了坐起来,张朗才发现了。
宋兰是被盛凌的呓语吵醒的,一醒来就见盛凌在做噩梦,神色痛苦挣扎。
宋兰赶忙去喊他,“盛凌,盛凌,醒醒…醒醒。”
盛凌噩梦中被唤醒,猛然睁开眼睛,剧烈地喘息着。
宋兰伸手给他擦了擦额上的冷汗,心疼道:“别怕,只是梦。”
盛凌的气息渐渐平稳,他从噩梦中醒了,却不说话,也不动,只满目的忧伤悲凉,盯着床帐发呆。
张朗从门缝看着,只觉得自家殿下好像是死了……
好像是沉在了黑暗里,永远都活不过来了。
宋兰微微俯身,抚了抚盛凌透着绝望的脸颊,柔声道:“盛凌,你知道我今天打那老头儿的板凳腿哪儿来的吗?”
盛凌不回话,宋兰继续道:“是我把那算命老头儿的板凳给砸烂了然后抽出来的。我告诉你,我抽板凳腿可厉害了!”
宋兰见盛凌眸光微动,知他心绪转移了,轻轻笑道:“因为我小时候去上学堂,学堂里没有女娃娃。男孩子就经常欺负我,有一次我被欺负急了,就摔板凳,抽板凳腿打人。板凳腿又粗又结实,打人可疼了,我把那些男孩子打得嗷嗷直叫。”
盛凌夸道:“你可真厉害。”
他肯说话了。
宋兰眉眼弯弯,“从那以后,我就知道打架要抽板凳腿。但由于学堂里的板凳经常被我摔烂,我爹为此还专门去学了个木匠的手艺,隔三差五就给学堂送新板凳。”
盛凌好奇:“你爹对你真好,你给他惹麻烦,他不打你吗?”
“爹和娘都很疼我,很少打我。但有一次,我不小心把村长的头给打烂了,爹娘才狠狠打了我一顿。”
盛凌笑了,伸手捏了捏她脸颊,“你这么皮?村长的头都敢打烂?”
宋兰也笑了,又和盛凌说了她是怎样闯祸的。宋兰的声音又柔又低,絮絮说着,很是抚人心弦。
看见自家殿下一点点被宋兰从黑暗中拯救出来,张朗轻轻地把门阖上,大步去往客栈的酒窖,搬了两坛烈酒。
路过后厨时,又拿了几只大碗和一碟儿花生米,抱着酒坛在回廊下找到陆彻。
王辰去陪陆瑶了,小多宝还拿着那个树枝在雪地里画圈。张朗走过去给陆彻倒了碗酒,陆彻仰头喝了。
张朗自己也满上一大碗,一饮而尽,烈酒入腹,长叹一声。
小多宝见两人喝酒,有些无聊,便想起身去伺候殿下,被张朗按着坐下,“别去,殿下现在和宋兰在一起呢,不需要你去伺候。”
张朗说着给小多宝强灌了几大口酒,小多宝就醉了,软塌塌靠在张朗身上。
“你说的对,凡是长长久久的爱,总要那个人很好,好到让付出的人觉得她值得。”张朗一手扶着小多宝,一手喝酒,“宋兰她很好,宋兰她确实值得。”
她值得殿下的爱,值得殿下为她做的一切。
没有杀了那算命老头,陆彻心情不佳,抬眸看了看张朗,“我们所有人都没察觉到盛凌的情绪不对,只有她察觉到了,她若不值得,谁又值得?”
天晴化雪,晶莹的雪水顺着廊檐滴下,阳光穿过层层云彩,照耀在张朗的酒碗里,烈酒在碗内晃荡,折射出五彩的颜色。
殿下的爱,是所有人都看得见的偏爱,
宋兰的情,是含蓄藏匿于人后的温柔。
陪伴殿下,安慰殿下,照顾殿下,救赎殿下……
宋兰的情,没有言表,却同样炙热。
——
宋兰和盛凌说了很长时间的话,见盛凌完全从噩梦中走出来,宋兰又催他再睡下。
阳光穿过窗棂洒在地上,屋里有些太亮了,宋兰轻轻下床去关了窗。
盛凌睡了,宋兰却不睡,她怕睡着了,盛凌又做噩梦。她不想等盛凌已经痛苦地喊出梦话来,自己才去喊醒他。
宋兰强忍着困意,坐在盛凌身边守着他。
手指轻轻抚过他的眉眼。
我的盛凌啊,我守在你身边,我想要这世上所有的苦厄、疼痛都与你无关。
盛凌这一觉睡了很长时间,睡得也很安稳,没有再做噩梦了,宋兰渐渐放下心来。
晌午时分盛凌醒了,吃过午饭,宋兰又带着他出去走了走。
盛凌折了一支梅花送给她,这是安县的梅花,这里的梅花是只能送给心上人的。
宋兰红着脸没收。
盛凌便摘了枝头上一朵,给她簪在发髻间,宋兰也没拒绝。
傍晚时分,宋兰去看望梁非玉,见梁非玉半躺在床上看医书,宋兰关心道:“非玉哥哥,你伤好些了吗?”
梁非玉见宋兰来了,面色一喜,忙道:“休息了两日,已经好多了。”
宋兰点头,两人说了一会儿话,宋兰叮嘱梁非玉要注意休息,便打算离开。
梁非玉喊住她,“宋兰,我有件事想和你说。”
宋兰复又坐下,莞尔道:“非玉哥哥你说。”
梁非玉斟酌了片刻,才道:“今天积雪化开,路面已露出来,车马可照常通行。明早我的押送队伍就要继续启程前往沧州。你…跟着我走好吗?”
宋兰没想到梁非玉会是说这个,本来她可以和梁非玉多相处一段时间的,可是梁非玉他主动挑起事端,现在两方必须分开了。
“我不会跟着你走的,我说过,我要跟着二少爷走。”宋兰心有不舍,可她的选择至始至终都是盛凌,“非玉哥哥,相处的时间虽然短暂,可是遇见你,我真的很开心。我们自此别过吧,相信我们以后一定会再见的,好吗?”
宋兰的话很坚定,甚至临别的话都说了出来。
梁非玉愣了愣,嗓音干涩道:“为什么?你为什么一定要跟着他走?如果是找寻那批马贼仇人,你跟着我也可以找的,为什么一定是他?”
马贼只是宋兰编造出来的谎言,为的就是不让梁非玉参与她的复仇。她复仇的对象是大献的二皇子,稍有差池,就会丢了性命,她不想让梁非玉跟着她一起冒险。
宋兰正犹豫着该怎么开口,梁非玉已经掀开被子走下床来,一把抓住宋兰的双手,焦急道:“宋兰,你是不是被那二少爷蛊惑了?难道他生的好看,再说两句甜言蜜语,你就信了他吗?”
梁非玉一直对盛凌有很大的偏见,宋兰一时语塞。
“你不要相信他!他不过是一个花花公子,靠着一副皮囊来引诱你,他真的爱你吗?我不相信!”梁非玉拉紧宋兰的手,“那二少爷心思很深,手段也厉害,看他行事派头,家里定是非富即贵!他这样的贵公子,多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对你又能有几分深情?”
宋兰把手从梁非玉的手中抽开,蹙眉道:“什么花花公子?什么金玉其外败絮其中!非玉,我不准你这么说他!他是正人君子,行的端坐的正,这世上再没有比他更正直、更心怀广阔的人了。”
宋兰两道细细的眉紧拧,梁非玉知她生气了,从小一起长大,梁非玉太了解她。
梁非玉怒从心起,“那二少爷到底算什么?我不过说他两句,你就如此维护他?难道在你的心里,他比我还重要吗?比我们从小长到大的情意还重!”
梁非玉的情绪异常激动,宋兰不想两人在临别时还起争执,宋兰深呼吸一口气,压住自己的脾气,软声道:“非玉,或许在你看来,少爷他不过是个突然冒出来的人。可是我与他在一起真的经历了很多,我们一起哭过、笑过,我们痛着同样的事,爱着同样的人。虽然我和他从相识到现在,不过一年多,时间虽短暂,可我们同生共死,也为彼此都不惜一切。这份情意并不比你我一起长大的情意轻,你能理解吗?”
“我不理解!”梁非玉大声反驳,“我不能理解!为什么?宋兰,不过两年,你就对一个陌生人这么依赖?甚至比你我的情意都重!!”
宋兰轻吁了一口气,“或许你有一天会明白的,如果以后有机会,你会知道他的身份,会知道他是谁。也会知道他到底为我做了多少,又为我做了什么。”
宋兰一直在说她和那二少爷的过往,梁非玉怒火中烧,两只大掌扣住宋兰的肩膀,“他为你做了什么?我也能做!我会做得比他更好!我不许你跟他走!你听见吗?我不许你跟他走!”
梁非玉手上使了气力,宋兰的肩膀都被他捏疼了,宋兰认真看着梁非玉,看着梁非玉痛哭又有些扭曲的面庞。
须臾,宋兰伸手抱住梁非玉,轻声问道:“哥哥,你到底怎么了?你不是这样子的人,你心思虽深,但一直是温暖的。为什么你的性格突然变了?是这两年太辛苦了吗?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宋兰的一声哥哥,宋兰的一个拥抱,让梁非玉满腔的怒火全部堵在了心口。
不能发散,也不能忍受,就那么堵着,一点点灼烧梁非玉的心口,烧的梁非玉好痛……
梁非玉甚至没有勇气去回拥住宋兰,在宋兰的心里,他是哥哥,永远都是……
梁非玉很无奈,以前,他是身份不对。
现在,他是时间不对,这两年,他错过了宋兰。
永远都不对……
梁非玉渐渐冷静下来,“宋兰,你真的不爱他吗?”
宋兰缓缓松开梁非玉,沉吟良久,也没说出话来。
宋兰她不承认,梁非玉也骗自己,只要宋兰不爱那二少爷,自己还是有机会的,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