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策马
宋兰和小盛元在大帐外等了约两刻钟，都不见有人从帐内出来。小盛元等的久了，渐渐没了耐心。
宋兰弯下身子安慰小盛元再等等，就在宋兰安慰小盛元时，大帐的门帘被内侍从里挑开，有人从帐内走了出来！
宋兰心下一凛，忙抬头去看，只见盛凌和两个男子一起从帐内走出来。
一个男子三十多岁的模样，面容沉静，盛凌喊他皇叔父后拱手送他离开，这人是宇亲王盛文宇。
还有一青年男子，与盛凌同样装扮，腰佩宝剑，行动飒爽，宋兰猜他是四皇子盛恩。
宋兰失落极了，不是他们……
宇亲王和四皇子盛恩都不是凶手，她记忆中的杀人凶手。不是这两人的模样。
她的复仇计划又一次落空了……
宋兰失落极了，汹涌的恨意碾过，她内心只剩下苦痛折磨。
宋兰出神间，盛凌与盛恩两人已经走近了。
小盛元看盛凌出来，蹦蹦跳跳地道：“五哥，姐姐说让你带我们俩去玩儿！”
盛凌站定笑道：“好呀，不过五哥要先去和你四哥切磋切磋武艺，你们等等好吗？”
小盛元撅嘴道：“好吧，那你们快一些，我和姐姐都等好长时间了。”
盛凌看宋兰面色失落，隐隐有伤心之色，上前一步问道：“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
盛凌的话语很轻，温情脉脉地，眼神中也满是爱护紧张。
四皇子盛恩闻言，意外地看了一眼盛凌，又转眼看了看宋兰。
盛凌关心她，宋兰心头微暖，摇头道：“没有，就是走神了。”
“果然百闻不如一见！我在军中，总听人说盛凌身边有个女子，说盛凌为她如何痴迷沉醉，我都不信。”四皇子盛恩看着宋兰笑道：“今日一见，到底信了。这倾城绝色，怪不得盛凌会一夜燃烬满城烟火，只为博佳人一笑！”
厉王府中，从不许下人议论宋兰和盛凌二人之事，陆彻、陆瑶等人也从不会拿两人打趣。
因而，这倒是第一次，宋兰听有人打趣她和盛凌，当即有些难为情。
但盛凌燃了满城烟火，确实轰动一时，盛恩即使远在北方军中也知道了。宋兰脸色微红，福身道：“四皇子千安。”
盛恩与她见了礼，“我在军中听了很多关于你的传闻，甚至还听说过一句话。今日见你，看你柔柔弱弱，倒不像是能讲出这番话的女子来。”
宋兰好奇道：“不知四皇子听说了什么话？”
盛恩笑道：“帝王家虽凤附龙攀，但侧妃终究为妾！不知这句话可是出自你口呀？”
宋兰一怔，确实是她说的，当日皇帝要她嫁给盛凌，她不愿，所以说了这句话。
宋兰道：“确实是小女子说的，小女子狂妄无礼，让四皇子见笑了。”
盛恩大笑道：“听说你还是对着父皇说的？好高的傲气呀！也真令人佩服！”
“四皇子谬赞了。”宋兰看这四皇子盛恩，有礼有节，话语直白，倒是个坦荡君子，和三皇子盛杰的个性截然不同。
盛恩提起这事，盛凌面子上有些挂不住，毕竟那日宋兰拒绝了皇帝赐婚。
盛凌捶了盛恩肩膀一拳道：“走吧，去武场比试比试，你我兄弟多年不见，让我看看四哥的武艺究竟又进步了多少？”
盛恩笑道：“好，走吧！”
兄弟两人说罢，就并肩往武场去。
小盛元要等盛凌陪他去围猎场玩儿，拉着宋兰跟在两人后面。
盛凌和盛恩在武场内站定，小盛元站在场外喊道：“五哥，你要打快些，不然一会儿天黑了，我们就逛不了猎场，也玩不了了。”
盛凌笑了笑，“如果你四哥武艺退步了，我很快就可以带你去玩儿了。”
盛恩则笑道：“小盛元，你且慢慢等吧，一时半会儿你五哥可走不了。”
小盛元撅嘴，有些不开心了。
宋兰带着小盛元在长凳前坐下，慢慢地等。
盛凌和盛恩比武切磋的如何，宋兰根本没有心情去看。
宋兰此时满满的心灰意冷，拥着小盛元呆坐在那儿。这身边的嘈杂事物她都听不见也看不到，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四皇子和宇亲王都不是凶手，那剩下的就只有二皇子了。宋兰有些害怕，她有一种预感，她找错方向了，可为什么错了，她不明白。
明明大献拥有金羽令，并且符合凶手条件的所有人，她都见了，就只有二皇子没见过。
难道世事真的这么巧合，真的是要让她见到最后一个人，才是杀她家人的凶手？
宋兰正忧郁苦闷，听见小盛元在喊自己，宋兰回神，忙问小盛元怎么了。
小盛元道：“不是我怎么了，是姐姐你怎么了？一直呆呆地，你是还不舒服吗？要不我们回去吧，今天不玩儿了。”
小盛元还在惦记她上午说过的身体不适，宋兰笑了笑，摇头道：“我没有不舒服，我只是、只是等的有些急了。”
小盛元听了，站起来冲武场那边喊道：“五哥，你打得再快些！姐姐说她等急了！”
武场中的盛凌和盛恩两人闻言相视一笑，皆用尽全力去比试，打算尽快分出个胜负。
宋兰忙把小盛元拉着坐下，无奈道：“不要催你五哥，让他们好好比试。”
小盛元不解，“可你不是说你等急了吗？”
宋兰被小盛元问住了，她只是随口说说搪塞小孩子罢了。宋兰无奈收起心绪，看向武场中间。
只见盛凌和盛恩两人，一个持剑一个持枪，打得难分难舍，却也打得酣畅淋漓！两人多年未见，见面了虽在比武切磋，可也不难看出情意深厚。
宋兰忽然想，四皇子盛恩不是凶手也好，盛凌与他情意深厚。如果四皇子是凶手，她杀了四皇子，盛凌肯定会伤心的。
宋兰低头问小盛元，“姐姐看你五哥和四哥的感情很好，那你二哥和五哥的感情也好吗？”
“二哥和五哥感情很好的！”小盛元眼睛盯着武场上的两人，回道：“二哥、四哥、五哥，他们三个自小一起长大的，哦，还有彻哥哥，他们四个人感情都很好！都是一起长大的。”
“是吗？”宋兰喃喃，“我还一直以为皇家兄弟，都形同仇人，就像盛杰对你五哥那样……”
“五哥和兄弟们感情都很好的，只有三哥和大哥。”小盛元道：“大哥自小残疾生病，从不与兄弟们亲近。三哥他是从来都不喜欢五哥，现在朝堂权力制衡，关系就更不好了。”
宋兰的心慢慢沉入谷底，冰冷隐痛。
虽然有些不相信，可杀她全家的凶手，宋兰已经确定是二皇子了。
这就意味着，她和盛凌陷入了死局！
她要杀盛凌兄弟手足，怎么能和盛凌在一起？她和盛凌，注定要走到悲剧收场了……
宋兰看着比武场内意气风发的盛凌，心下隐隐作痛。
比武场内胜负已分，小盛元唰地起身，拍手道：“五哥赢了，五哥赢了！哈哈！”
宋兰闻声细看，只见盛凌剑尖指在盛恩咽喉，盛恩银枪抵在盛凌心口，这是打平手了。
盛凌、盛恩收了兵器，盛恩侧身看向小盛元道：“小盛元，明明打平手了。你怎么不说你四哥赢了？”
小盛元道：“我不管你们谁赢了，反正五哥该带我和姐姐去玩儿了。五哥，快走吧！”
盛凌和盛恩约定改日再比，笑着向宋兰、小盛元走过来道：“走吧，你们俩想去哪里玩儿？我带你们去。”
小盛元高兴地牵住盛凌的大掌，撒娇道：“我想去草场玩儿，我想去学骑马！五哥你生辰送我的小马驹，我还不会骑，我想学一学，等回去了就骑着小马驹出府玩儿。”
“好！”盛凌满口答应，对宋兰道：“走吧。”
盛凌也邀请了盛恩同去，一行四人往草场去。
宋兰有心事，一路都走在最后面，看着盛凌与兄弟们有说有笑，她的心愈发沉重。
一路到了草场，小盛元选了一匹小马驹，盛凌扶他上马，拉着小马驹走了几圈。
小马驹马蹄哒哒地走着，小盛元高兴地很，对盛凌道：“你让姐姐也骑马陪我好吗？”
盛凌看了看远远站着的宋兰，她今日似乎有心事，面色忧伤。立在蓝天白云之下，立在绿草如茵之中，也是愁眉不展。
草场上的风撩动她珊瑚色衣角，她立在那儿，很美……
盛凌召了侍卫来为小盛元牵马，嘱咐侍卫好生照看小殿下。
侍卫恭敬应了，盛凌又去马厩里选了一匹骏马，拉着骏马走到宋兰跟前道：“你也学学骑马吧？不要怕，我给你牵马，不会出问题的。”
宋兰摇头不肯，这四下人多，若让人看见嫡皇子盛凌为她牵马，还不知道谣言又传成什么样子，本来她和盛凌就已经够惹人注目了。
盛凌见她愁眉不展，想哄她开心。不顾宋兰拒绝，双手掐着宋兰的纤腰，一把将宋兰送上马背。
宋兰不备，猛然升高吓了一跳，赶忙抓住马鞍。
“坐稳了，不要摔下来。”盛凌仰头，看着她笑道。
马匹高大，宋兰有些害怕，赶忙抓住马鞍。
她向来胆大，很少惊慌失措，这样手忙脚乱有些可爱，盛凌开怀笑了，牵起缰绳缓缓往小盛元那边走过去。
草场距离驻扎帐篷地不远，帐篷那边有人注意到，都看了过来。
宋兰见有人不断围聚注目，对盛凌道：“殿下，你放我下来，怎么能让你为我牵马？被人看见了又要生是非。”
盛凌笑道：“我喜欢给你牵马，别人看见就看见了，有何不可？”
小盛元见宋兰也骑着马，高兴道：“五哥，你牵着我们两个一起走。”
盛凌又接过侍卫手中小马驹的缰绳，牵着两匹马缓缓在草场上走。
围聚的人越来越多，那道道视线好比如芒在背，宋兰想下马去。可她从没骑过马，又怕惊了马匹再伤了一旁的盛元，只能老实在马背上坐着。
四皇子盛恩此时骑了高头大马过来，对盛凌笑道：“盛凌，刚刚比武平手。来赛马吧？看看谁输谁赢。”
“好！那就比比！”盛凌回道。
宋兰想借此机会让盛凌放自己下去，岂料盛凌将小马驹的缰绳甩给侍卫，自己翻身一跃，上了宋兰的马匹。
盛凌拥住宋兰，拽过马匹缰绳，抽出打马鞭道：“可以开始了。”
“你怀里拥着美人，我若赢你岂不是不公平？”盛恩转头对小盛元笑道：“小盛元，你到四哥怀里来，四哥拥着你，今日要赢你五哥！”
小盛元自然没有不愿意的，高兴地让侍卫把他抱到盛恩马上。
宋兰却说什么也不同意。
盛凌给她牵马，已经惹了众人围观。再让盛凌拥着她赛马，岂不更惹人非议？
盛凌双臂圈着她，不准她乱动，在她耳边轻笑道：“轻松一些，我不在意别人的看法，你也不用为我在意。我今日开心，你就当陪我，好吗？”
盛凌笑意明媚，他不在意别人怎么议论，他恨不得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
宋兰是他盛凌的女人！是他盛凌所爱且最珍视的女人！
宋兰咬唇，盛凌不许她下马，她反对也无用。
两匹马，四个人，制定了输赢规则。
一声哨响，两声皮鞭打马！苍穹辽阔，草场郁葱，马蹄狂奔，盛凌、盛恩驰骋赛马，威风快意！
两位皇子在草场赛马，不大功夫，草场周围就站满了围观之人。所有人都看见嫡皇子盛凌拥着宋兰，策马奔腾！春风得意！
一时间，这麟城中嫡皇子宠爱小寡妇宋兰的暧昧谣言，便全部坐实了。
人群中，林清也混在其中，一双怨毒眼睛盯着盛凌怀中的宋兰，口中银牙几乎咬碎。
她林清才是皇帝亲选的厉王妃！一个寡妇凭什么与殿下同乘马匹！林清狠狠握住拳头，竟敢在众目睽睽之下勾引殿下！不知廉耻！
皇帝盛荣泽听有人赛马，也行出大帐外观看，远远见两匹骏马在草场上飞驰，笑问道：“那赛马的是盛恩和盛凌吗？”
周林安眯起眼睛看了看，回道：“好像就是两位皇子。”
宰辅陆宏翼伴驾左右，见盛凌怀中似乎拥着个女子，皱眉道：“盛凌怀里抱着的女子是谁？”
周林安看一身珊瑚裙飘扬，回道：“老奴看着好像是宋兰。”
陆宏翼沉声道：“盛凌真是胡闹，这成何体统！”
平日里盛凌喜欢宋兰，陆宏翼就睁一只眼睛、闭一只眼睛。可如今，这么多人，还拥着个孀妇与盛恩赛马，成何体统？
陆宏翼面色难看，对着一个小内侍吩咐道：“你速去，让嫡皇子停下！过来问罪！”
小内侍领命要跑去传话，皇帝盛荣泽却道：“宏翼，算了！小辈们难得轻狂，让他们去吧。想你我年轻的时候，也这样赛马狂奔！青春年少，时光不返，何必打扰他们兴致？”
陆宏翼道：“可宋兰毕竟是个孀妇，盛凌这样，有失体面。臣担心，会有人借此来在朝堂上攻讦他。”
盛荣泽看了看陆宏翼，笑道：“竟胡说，有你这个宰辅舅舅在，谁敢在朝堂上说他盛凌半个不字？”
陆宏翼道：“圣上此言，臣惶恐，臣…”
“好了，你我君臣就不要说那场面话了。”盛荣泽笑道：“朕还不知道你？这一辈子都极其护短，朕看陆彻那小子就随你，对盛凌护短护得厉害！”
陆宏翼闻言笑了笑，年过半百，笑时眼角沟壑深深堆起，显得慈祥可亲。君臣两个看见草场上骏马飞驰，又不禁想起自己年轻时的模样。
盛荣泽远远看着，笑叹道：“盛凌他好不快活，佳人在怀，春风得意！不过朕看他快活，朕心里不痛快！这混小子，朕且让他再高兴半日！”
周林安闻言，偷偷笑了。
陆宏翼见皇帝似乎对盛凌有什么安排，因问皇帝何事。
皇帝却笑说无事，只是想逗逗小辈。
陆宏翼颔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