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4章 错付
周老爷子跟周老太太是典型的家族联姻，周家是商贾，蔡家是书香门第。
按理说，在当时那个“士农工商”的观念还没有完全抛弃的时代，蔡家是不太可能自降身份与商贾周家联姻的。
可乱世之中，再清高的门第，也要生存发展。
一个想要实力，一个想要名声，于是，周老爷子和周老太太的婚姻便形成了。
周老太太是名副其实的才女，从小被书香浸染，腹有诗书气自华。
一个气质卓然，且容貌美丽的妻子，即便是风流浪子周老爷子，也不免动心。
他们婚后最初那几年，也是着实拥有过一段甜蜜回忆的。
或许正是因为当时的感情太过美好，所以后来才更不会轻易原谅。
幸福的转折便是在周老太太生下周家二舅爷不久，那时候，周家很多亲戚都来到周家，寻求庇护。
周老太太作为当家主母，自然是尽心尽力为周家奔前奔后。
可她没想到，她周到照顾的人中，竟存着狼子野心的白眼狼。
那个时候，还有很多妇女的思想没有解放。
生存尚且艰难，又有多少人看重气节？
很多女人以成为有钱有势之人的小老婆为荣。
而那姜姨娘，便是其中优势最明显的。
无她，因为她长着一张与周老爷子的表妹非常相似的脸。
更何况，若再往深论起来，她也算得上是周老爷子的远房表妹。
一个女人，若是想勾引一个风流不羁的男人，不管时间长短，最终的结果大多是会成功的。
那天晚上周老爷子在外面谈生意，喝了很多酒回来，本来打算在外院将就一晚，可姜桂云却找准时机凑上了前。
迷迷糊糊中，周老爷子以为是在梦中与表妹相见，便顺水推舟了。
结果第二天醒来后，他大惊失色。
当时周老太太生下周家二舅爷没多久，他第一反应便是不能让妻子知道。
他言辞严厉地警告姜桂云不准让其他人知道。
姜桂云见此，知道眼下自己在他心里还没有地位，便哭哭啼啼地表示，她只是因为爱慕，才情难自已，这事儿都是她自己心甘情愿的，并不怪他。
周老爷子看着那张脸，到底心软了一瞬，缓和了语气告诉她自己会补偿的。
这件事便神不知鬼不觉的压了下去。
事后，周老爷子还不忘让人给她送去一份避子药。
这件事过去后，姜桂云偶尔会在周老爷子面前出现，却不放肆。
渐渐的，周老爷子也默许了她的靠近。
一个女人卑微又真挚的爱慕，当然会满足男人的自尊心。
且她还长着一张与逝去白月光相似的脸，更加弥补了阴阳两隔的遗憾。
但他到底此时对妻子有些愧疚，言辞警告姜桂云不准到妻子面前晃悠。
姜桂云安分守己，温柔乖顺，让周老爷子也渐渐放低了戒心。
有时候也让她去书房伺候，姜桂云在前院的地位越来越高。
夫妻生活，吵架在所难免。
于是在后来的相处中，两人再次突破了界限。
周老爷子还是不愿意让姜桂云到妻子面前晃悠，但那颗心，却渐渐的没了太多愧疚。
他自诩顶天立地的男儿，有几个女人怎么了？
说到底，他心里只把姜桂云当成解闷儿解乏的玩意儿，自然不能跟妻子相提并论。
可那颗骄傲自大的心里，也没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
直到一年后，姜桂云怀孕，周老爷子犹豫再三，决定还是让她打掉孩子。
但不久后，周老太太却在周老爷子的书里，看到了一张夹在其中的黑白照片。
照片中的年轻男女相貌登对，举止亲昵，背面写着“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她认出照片中的男人是自己的丈夫，可那个女子，也很熟悉，像是家中借住的某个小姑娘。
但这照片，显然是丈夫年轻时，那照片中的女子若是在现实生活中，也该跟自己差不多年纪，不可能像那个姑娘那么小。
她隐隐约约有种不好的预感，拿着照片便去了前院书房找自己的丈夫。
她带着寻求真相的迫切而来，可还没等进院子，便找到了答案。
放弃爱一个人需要多久？
对周老太太蔡文英来说，一个眼神就够了。
看过他对别人宠溺爱慕的眼神，从此以后，她都不想再爱他了。
周老爷子不经意间看到周老太太的身影，吓得骤然放开怀里的姜桂云。
“文英，我。”
周老太太并没有说话，只是直勾勾地看着他，慢慢走过去，把照片交给了他。
“你的东西落下了。”
周老爷子神色大惊，脱口而出道：“你怎么拿着婉儿的照片？”
周老太太没再跟这个男人解释什么，递给他，转身就走了。
她的骄傲让她低不下头去质问什么，短短几天时间，她在周老爷子的书房里又找到了他给过世表妹写的情书。
“自你走后，天地动容。山河失色，物是人非。
我仰望着坟冢边的绿树，依稀听见风中你的声音。
念念情深无绝期，千言万语无处寄。
今生无缘，来世为继。
终我一生，难寻爱妻。”
“终我一生，难寻爱妻。”
蔡文英喃喃地重复那两句话，眼泪簌簌落下。
那是她第一次因为丈夫的背叛哭泣，也是唯一的一次。
她还以为丈夫是因为她近来照顾孩子，夫妻疏忽，才难免被外面的好颜色迷了眼。
原来从头到尾，这场结婚后看似美好甜蜜的生活，也不过是镜花水月罢了。
原来她三书六礼，八抬大轿抬进门，在丈夫的心中，连妻子都算不上！
从此以后，她再也没有为周老爷子再多停留过一次心神。
周老爷子不是没有求和过，毕竟婚后的日子，着实算得上美满，他不愿失去。
人在年少时总是会许下永永远远的誓言，并对自己深爱一人坚信不疑。
其实再仔细想想，他能对一个死人深情如斯的模样，何尝不是因为她死了呢？
若是她真的成了他的妻子，到最后，也未必不是一地鸡毛。
白月光之所以是白月光，是因为它触摸不到，遥不可及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