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钓系
沿着来时的方向往回走，再次路过烧烤店。
烧烤店老板在十二年前是位纹花臂的中年壮汉，今日再见，他身材有点佝偻，头发鬓边也白了几缕。
叶笙笙还记得自己高一时第一次在巷子里遇到小混混，就是烧烤店店老板帮她解得围。
现在她还记得，那时面对这位满脸横肉嘴角紧绷的“救命恩人”时，极其复杂到心情。
一方面心里感激，犹豫要不要上前道谢；一方面两条腿忍不住发抖，担心即便是有大力buff也打不过对方，反倒被揍得更惨。
直到某一天放学的时候，叶笙笙路过巷子口，看见这位花臂壮汉蹲在地上，面前坐着一只小小的三花流浪猫，他笑眯眯地夹着嗓子学猫叫。
叶笙笙那一瞬间都怀疑人生了。
然后花臂壮汉转过头看向她，有点不好意思地笑笑，“闺女吃烧烤不？给你便宜算，别把我学猫叫这件事情说出去就行。”
思绪收回，已过花甲之年的店老板手里拿着块抹布，维持着擦桌子的动作，半扭着上半身看向店门口。
叶笙笙摘了围巾和口罩，笑着和他打招呼：“老板，好久不见。”
店老板笑起来：“你是叶笙笙？”
叶笙笙说：“是啊。“
店老板直起身擦擦手，说：“你快有十年没来了吧，差点没认出来。”说着，目光看向叶笙笙身旁的男人，问她：“男朋友吧？小伙子长得真帅。”
叶笙笙纠正：“是我丈夫，我们已经结婚了。他也是一中毕业的。”
“啊我想起来了，当初你俩是不是就有点意思来着？这小伙子当初还在我店里跟你们同班的一个喜欢你的同学讲，说什么不要让他耽误你学习。”店老板笑着说：“真好啊，一晃眼当年的小不点都结婚了。你们自己找地方坐，刚好今天中午店里没什么人。”
老板出去烤串了，叶笙笙却突然发现了她之前不知道的东西。坐下后，她意味深长地看着纪寒渊问：“你和谁说，不要耽误我学习？”
纪寒渊说：“你高二上学期的同桌，孙芒。”孙芒当时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痞帅的样子不知道俘获了多少女孩子的芳心。
叶笙笙扬了扬眉毛：“所以，纪同学你高二上学期的时候就对我有这种心思了啊。当时我们才刚认识多久？说话都不超过十句吧。”
纪寒渊坦白道：“不是高二。是高一开学，第三周周五第一节的数学课，你当着全班同学的面有条不紊讲题，那时我就注意到你了。”
“……”
所以她绞尽脑汁制造的各种偶遇都白计划了呗，难怪攻略他的过程顺利到不敢想象。
叶笙笙坐正，揶揄道：“真看不出来，当年的沉默高冷少年竟然是位钓系选手。”
纪寒渊淡声说：“是你不会追人。”
叶笙笙反应过来了：“你当时就看出来我在追你？！”
纪寒渊诚实说道：“不算很确定，因为感受不到你喜欢我。”
叶笙笙：？
纪寒渊接着说：“不过我当时可以确定的是，你很喜欢我的脸。”
本以为隐瞒很好的事情在多年后被揭穿，尴尬并没能因为时间的流逝而减少分毫。
男人却云淡风轻地拿过水杯倒了一杯热水。
叶笙笙盯着他的眉眼间，不自知地就被他垂着的睫毛、浓密的眉毛，以及微微上扬的眼尾吸引，同时心存侥幸地问：“我当时表现的有那么明显吗？”
纪寒渊抬眸，和她热烈的目光撞在一起，“你现在的表现依旧很明显。”
“……”
烧烤店门口传来对话声。
店老板说：“你母亲最近身体怎么样？”
年轻人答：“还是老样子，天气冷不敢让她出门，在家里还闷不住，我就开车带她出来转两圈。”
白色小轿车停在烧烤店外，副驾驶的车门被人从里面推开。
店老板看到后立刻提醒：“你看周老师怎么还下车了。”
年轻人忙回头：“妈，外面冷。”
周老师却目光直直地看着店里，和蔼笑道：“没事，我看见了我之前的学生。”
纪寒渊抬头看过去，看清来人后立刻起身。
叶笙笙见他起来了也要跟着转身，却听见他低声说：“是周老师。”
叶笙笙停下动作，一时没了主意：“我天这可怎么办？”
周老师已经慢慢朝两人这边走过来。
在她马上就要走到令人餐桌旁时，纪寒渊往前走了几步和对方打招呼，同时将叶笙笙挡在身后。
周老师已经在问纪寒渊：“什么时候回来的啊？”
纪寒渊态度尊敬：“昨天晚上到的，本来想在元旦假期去您家里叨扰半天。”
“说什么打扰，我喜欢你们这些学生多来我这陪我聊聊天，”周老师笑着说，“班长前几天还给我发消息，说这几天要同学聚会，你这次刚好回来了，会参加吗？”
纪寒渊客套地答：“看时间安排吧，公司里面比较忙。”
周老师也不勉强，附和道：“的确，你们年轻人现在都忙。”视线在纪寒渊身后那个女孩子身上停了下，两秒钟后就掠过。
纪寒渊能明显感受到对方态度冷了几分。
她说：“那我就先走了，你要是来就提前一天告诉我，省的我不在家。”
纪寒渊点头，同时跟在身后送她出店：“好。”
在走到车门的时候，周老师没忍住又转身退回来，神色有些严肃，“纪寒渊，你跟老师说实话，你是不是和笙笙分手了？”
在她的视角看来，是叶笙笙陪着纪寒渊白手起家一路奋斗，年纪轻轻吃苦受累，而等到纪寒渊发达了，两人竟然分手。
这和负心汉有什么区别！
纪寒渊刚要说话，就听见身后女孩子的声音。
“周老师。”
周老师闻声看过去，是正笑着跟她挥手打招呼的叶笙笙。
“笙笙？”
叶笙笙走过来：“是我，周老师。我前不久才回来的，这些年都没有时间来看您，对不起。”
周老师眼睛有些红了：“没事，我还以为你在国外不回来了。”
说到这里，她有点好笑地说：“看来是我冤枉纪寒渊了，我还以为是你们两个分手，你太伤心就躲到国外去了。”
叶笙笙笑了笑：“看来在您心里，我还是要比纪寒渊乖一些。”
周老师抬手摸摸她头发，嗔怪道：“刚才不过来，我这还要跟纪同学道歉。“
纪寒渊早就做好了被误会成渣男的心理准备，并不在意，还不忘把过错往自己身上揽，“她刚刚忙着发文件，告诉我帮忙转告您，是我没能及时说。”
周老师倒是不会在意谁对谁错，她就是单纯的偏心叶笙笙。想着，她拉过叶笙笙的手，“刚好碰到了，一起吃顿午饭吧。”
说完，她转身对自己儿子说：“你下午还要值班，午饭结束我让笙笙他们送我回家就行。”
周老师的儿子打了声招呼就开车走了，叶笙笙和纪寒渊一左一右扶着周老师进到店里。
叶笙笙关切地问：“您现在身体怎么样了？”
周老师说：“没什么，就是年龄大了都会有的小病，注意休息就好。”
这时桌面上的手机响了。
周老师没有上网的习惯，手机是老年机，她按下绿色接听键把手机放在耳边：“喂您好，请问您是哪位？”
对方说了个名字。
周老师笑起来：“啊颜异，老师记得你。”
“是啊，只待了一年老师也记得。”
“对，我现在是在一中附近这边烧烤店，你没看错。”
“你要过来？也行，我这正和你以前的老同学一起吃饭呢。”
叶笙笙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纪寒渊。
后者心领神会放下电话转头对她说：“笙笙，妈问你昨晚把家里钥匙放哪了？”
叶笙笙想了下，拿过自己的包包装模作样翻起来：“在我包里，她不是说她今天白天不回家？”
纪寒渊配合道：“我也记得今早出门前她是这么说的，但是她现在着急要回家一趟。”
叶笙笙起身：“那你现在这里陪周老师聊天，我打个车回去很快。”
“嗯，路上小心。”
两人默契十足滴水不漏，演得煞有介事，周老师却凭借老教师独有的直觉发现了盲点：“非要笙笙去送钥匙吗？纪寒渊你直接开车去不是更快？”
“……”
“……”
有句老话说得好，“一个谎言需要无数个谎言来圆。”
叶同学和纪同学今天深刻认识到了这句话，并且感悟到另一个道理：永远不要尝试在教过自己的老师面前说谎，尤其还是不打草稿的说谎。
根本瞒不过！
周老师拿出了在讲台上的敏锐，目光在两人过于平静的面庞上一一掠过，语重心长道：“有难言之隐直接说不方便说就好，老师知道你们都长大了，有自己的秘密。”
叶笙笙说：“有点复杂，但是一会儿颜异来了……”
“行，复杂就先别说了，来不及。一会儿让纪寒渊解决。”周老师打断她，“出门左转有一家书店，环境不错。”
“好的，”叶笙笙应了声，然后对纪寒渊说：“结束了给我打电话。”
“嗯。”
叶笙笙前脚刚离开烧烤店没多久，颜异就走了进来。
他走过来的时候，纪寒渊和周老师正随意聊着家常。看见他来，两人都很和他简短寒暄，同时他落座在周老师同侧的空椅子上。
颜异看了眼自己对面的空餐具和玻璃杯，故作不在意地问：“这是您小女朋友的吧？”
纪寒渊再次纠正：“是妻子，她临时有事先走了。”
颜异用余光瞥了眼周老师的神色，并没有发现她表情有什么变化。
所以这两人是见过面了还是没见过面？
前几天在和周老师聊天时，颜异故意提到了叶笙笙，周老师却说叶笙笙正在国外留学。
如果叶笙笙去世传闻属实，那么就是纪寒渊在说谎。
只是，倘若周老师此刻刚刚知晓叶笙笙去世的消息，不该是现在这副心情不错的模样。
想着，颜异转头看向周老师：“老师您见过纪同学妻子了吗？”
周老师看了纪寒渊一眼，然后说：“见过了。”
“昨天我下飞机的时候和他们在机场碰到了，但是当时嫂子戴着口罩围巾，我都没看清脸，连名字也不知道。刚好过几天同学聚会，纪同学来的时候要不要带着她一起？”
纪寒渊没接话，突然话锋一转：“致远娱乐新签个女艺人，听说和你关系不浅。”
颜异拿酒杯的动作一顿，心头涌上几分喜悦。
他可以确定，传闻属实，叶笙笙的确在八年前就死了。
只要和后上位的这位女士打好交道、或是挑拨两人关系，他相信，以他的聪明才智和绅士伪装之下对女性的无限吸引力，一定可以获取纪氏集团的助力。
甚至可以做个更大的梦——把纪氏集团也吞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