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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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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雪飘万里,天地交接之际刚露出一丝细缝的微亮,还未到鸡鸣之时,本该是万籁俱寂的时分,由周朝边境的白罗村却是畅叫扬疾。

    李运来拥着一个明哥儿藏匿在床榻侧边的隔板里,两人将狭小的空间塞满,鼻尖一股霉灰味。

    划破天际的惨叫以及沙石摩擦的沙沙声透过木板稍显低沉。

    又一个人被拖走了,明哥儿不由地往里缩了半分。李运来加重手臂的力道,也想用怀中明哥儿温热的体温驱逐掉内心的不安。

    今年乍逢大旱,西北边境的作物收成不佳。住在更北边的下新人颗粒无收,牛羊死伤尽半数。

    李运来所在的白罗村依靠往年余粮生生熬过了大半个寒冬,眼瞅着地窖见底,只能等州府下派的骡车相助。大雪漫天,许是路被封住了,援助的粮车迟迟未到,一批饿红了眼的下新人先至。

    天灾人祸,人得要活。

    往年大寒,下新那批恶徒不是没有来由周边境进行烧杀抢掠,可如今村落也交不出余粮。即使白罗村民风算得上彪悍,但也抵不过杀红了眼的下新兵卒。

    既然无粮可吃,那便烹人而食。

    这对于以环刀作鞭、饮露御风而行的下新人太常见了,闻着同类散发的肉香只会让他们馋的喉咙咕噜作响。

    皮靴踩踏的声音愈来愈近,兵器与铁链相撞,李运来将脸埋在男童的发顶里,唯恐呼吸声惊定外面的下新人兵卒。

    头顶上方的木板一沉,透过微不可见的缝隙,只见一只粗糙厚大的手缓缓靠近。李运来浑身发颤,指节紧绷,心脏已经跳到喉咙眼了,只要那人手指一勾,等待她的便是被人分食的结局。

    猝然,床榻下传来撞击声。

    那下新士兵一转方向,猛地将木塌掀飞,地板里隐匿了一个貌美的妇女。

    士兵一阵狂喜,粗鲁地将不停挣扎的妇女拖了出来,沙哑的声音又喊又吼,却掩盖不住期间参杂的兴奋。

    床榻侧下方的明哥儿听见母亲无助而无望的哭叫声,下意识想掀开木板出去。李运来一把摁住他,在黑暗中泪流满脸地摇着头。

    不知道过了多久,李运来捂着明哥儿耳朵的手都僵了,木板上方的动静终于消失了。

    明哥儿母亲断断续续的悲戚声没了,下新士兵啐了口唾沫,将半跨为跨的衣服穿好,握住明哥儿母亲的脚腕往门外拖去。

    那下新士兵松开手,朝来人恭敬地行礼。

    士兵的上官随意地觑了眼地上如面色铁青、死鱼般的明哥儿母亲,问了几句。

    士兵指着房内,将经过叙述了一遍。

    士官面色有异,大步跨进屋子,环顾四周,走到哪里,手中的大刀就刺过那儿的地板。

    “嚓”的一声,锋利的大刀擦过李运来的肩膀,染上了几丝鲜血,还未等她做出反应,上方的木板便被砍碎,一时木刺四射。

    一张异族人的脸赫然出现在眼前!

    ……

    “我打死你!我打死你!”

    士兵将明哥儿摔在地上,又踢又踹。嘴里不停怒斥,大概是想让明哥儿安分点。

    后面的李运来长长的睫羽半掩眸,半点反抗的举动都没有。士官淡漠地看了眼,半点不觉奇怪。临到这种时候,要么被吓得极力反抗,要么已经绝望顺从。后者还要聪明点,死前会比前者少遭点罪受。

    李运来任由双手被粗壮的麻绳捆起,耳边不止是明哥儿的哭泣声,前邻后舍也传来不少悲戚的声音。藏,是藏不住的。

    抬头望天,已是大亮。李运来贪恋着这最后一点熹微,双手微微颤抖,脸上却是一片平静。阳光下,竟显得有些肃穆。

    士官扯了扯麻绳,看着麻绳捆着的李运来几步踉跄,这才满意地沿着绳索准备驾马离开。

    忽然,耷拉在地的麻绳一瞬腾空,李运来伸着脖子,朝着最近的大碾磨奔去。

    士官瞪大眼睛,拽起绳索阻止,却已然来不及。

    一切不过电光火石间——

    一支箭矢伴着铁蹄声划破晨空,直直地穿过李运来的衣尾深嵌在土地里,离大碾磨咫尺之距,她噗通一声,双膝坠地。

    一切来的太突然,李运来恍然睁眼,回望,只见一名银甲黑袍的男人一手持弓,一手握着缰绳从东边驾马飞驰,身后紧跟着一群面目庄严却眼含愤怒的骑兵。铁蹄翻飞爽雪,踏地发出的闷哼声没有任何时候比这一刻更让人安心。

    铁骑立马挥剑,却刀刀不致命,以压倒性的战斗力将下新兵卒降服。

    赵立命士兵将下新兵卒悉数捆起来,提起剑走向段庭,声音透着半分伤感。

    “将军,这村子只剩下八个活人,都是些半大的孩子。”

    他们还是来晚了。

    段庭神色不明地望向散落在四周的孩子,有的呆滞地愣在原地,有的翻找着在地上的尸体,泣不成声。

    “先带他们回军营。”

    “是。”

    段庭利落地翻身上马,却被背脊上的伤疼得身形一晃。

    “将军!”段庭身侧另一副将江猛一喊。

    他们原本是在返程青州的路上,途中偶遇一车队送粮的农夫,听闻农夫猜测这村落可能逢难,这才临时改道查看情况。

    他们快马加鞭,一路抄近道,越过下新人的边域,不巧正面与下新军队相逢。在交战过程中,将军为了保护他受伤。为了尽快赶到,将军拒绝了医治,这才导致身上的上越来越严重。

    赵立将段庭扶着坐下,探查伤口。

    “将军,这伤不能够再耽误了。马上的颠簸让这伤口裂的更深。”

    江猛抓耳挠腮,心急道:“当然知道要治疗,可是这哪里来的大夫!”

    “沿途村落的赤脚大夫不行,最近县城肯定有大夫能治将军的伤,但距离这里大概得有一百公里。”赵立展开地图道。

    江猛一把将地图抢过,草草看了几眼。

    “我这就去将大夫给带过来。”

    “站住”,段庭摁住左肩,眼神一凌:“不准去。我们还要赶去青州与大军会合,不能打乱大将军的计划,必须即可启程。”

    边境一连几日的大雪,雪路难行,即使江猛日夜兼程,也得花上两日,大军等不得。如果路上还遇见意外,那便是横尸荒野,连尸体都找不回来。

    江猛粗着嗓子:“可是将军伤的严重,不能不治。”他心中一横:“将军为我所伤,要是大将军怪罪下来,他要杀要打,我江猛毫无怨言!”

    “你去了便不要再回来!”

    段庭一声呵斥,江猛顿在了原地,握着地图的手一滞:“将军……”

    “让我休息一下便可。”

    段庭忍着背上的痛,大冷的冬天,背部的衣裳却汗津津的,可面上却不显。

    他怎能不知自己伤的严重?他与下新新晋奇将交手,那人特质的大刀刀口足足有两指宽。一刀砍在他背上,又加之一路马不停蹄的颠簸,背上的伤口早已裂开溃烂。

    但军令如山,战役大局比他个人性命更重要。

    就在两人僵持不下之时,远处传来士兵的叫唤声。

    “将军,这里有人会疗伤。”

    三人俱被这声音吸引了去。

    李运来方才草草地将明哥儿母亲柳娘子安置好,听到说需要疗伤的大夫,这才让明哥儿转告士兵。

    江猛脚步又快又沉,几步噔噔便走到李运来面前。

    “你会医术?!”

    李运来朝着面前壮如大虫的男人缓缓点头。

    江猛原本沉着的脸一下松开,一把提起李运来的衣领。

    李运来瞳孔放大,互助胸前,没想到对方这么随意,她眨眼间便被江猛拎到段庭跟前。

    “快,给将军治伤。”江猛催促道。

    赵立打量着这个只有他胸高的孩子,皱着眉头,不大赞同:“他才几岁,定是小孩子知道点皮毛便以为自己精通医术。”

    江猛急促道:“死马当活马医,你先看看再说。”

    “将军的身体哪能经得起折腾!”

    不理身边两位副官的争执,段庭朝李运来招手,觉得眼熟:“你是刚刚那撞大碾磨的孩子?”

    面前的将军面色端肃,李运来踟蹰了会儿,才向前挪了一步。

    “听说你会疗伤?”

    这态度明显是不信任,李运来抿着嘴点头。

    段庭静静地看着面前这个灰头土脸的孩子,目光在孩子的鬓边一顿。

    李运来被忽然伸到脸侧的手吓了一跳,后退半步。可对方手臂修长,依然碰到了她的耳发。

    不过一息,只见段庭缩回手,大拇指与食指只间捏着一根枯草。他轻轻放手,任谷草落地。

    “先来考考你,要给我的伤口消毒该怎么做?”

    李运来眨眨眼睛,指了指自己的喉咙,又摆了摆手。

    看到这几个动作,赵立和江猛停了下来。

    段庭掩去眼中半分讶异,比方才要温和些:“你不能说话?”

    李运来点点头。

    段庭思索须臾:“那我给你三个选项,第一用沸水,第二用硫磺,第三用□□,你比划着选一个。”

    李运来嘴角轻翘,依次比划出一二三的手势。

    江猛一喜,眉毛跳得老高,还用手捅了捅赵立的腰。

    段庭心中也松了半口气。这考题虽然简单,但能知道了对面这孩子并非信口开河就足够了。

    “这附近可有能用于疗伤的东西吗?”

    李运来点着头,理所当然地将手递出来,段庭微愣,也不嫌弃对方染着尘土的手,将手附上,一握,发现比他想象中柔软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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