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失眠
今晚的月亮很亮，几乎代替了校园里的路灯。
司禾站在温故的不远处，看着温故叹气抬头，只见她又看了看左手手肘，不知道在看什么。
她一点也没察觉到这个操场除了她之外还有一个人。
“这么晚不睡觉”司禾的声音突然响起，吓了温故一大跳，几乎是反射性拉下睡衣袖子，坐在长椅的身子都向右边偏了偏。
“你……没回家”看见是司禾，温故站起了身，司禾有种魔力，夜色下看他很像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吸血鬼，充满了危险性和压迫感，这种莫名其妙的压迫感就连温故自己都不知道从何而来。
温故心虚的抓紧了自己的睡衣袖口，拼命的拉紧卷紧，她就是担心被人看到，结果竟然会被司禾看到。
“我要是回家了，还能看见你半夜出来跑步你这是什么特殊癖好”司禾坐在长椅上，侧脸看着温故。
他们两个人好像从来没有静静的坐在一起说话，要么报以沉默，要么冷眼相对，未来的日子他们两个人要一起拍戏，要一起相处的时间会变得更多，他们都不知道这段关系会走多久，两个人会发展成什么样的境地。
在未来的某一天，会不会各走各的分道扬镳，还是这段预定之中的婚姻变成事实，谁都不敢妄下决断。
“嘁——那你又是什么特殊癖好——大半夜在别人学校里待着不走——”温故见司禾坐下，她也坐回了长椅上，对于司禾的问题忍不住怼了回去。
“你是要让我再重复一遍我们的关系么”司禾故意往温故耳边凑，呼出的气息正好落在温故的耳廓上，温热又有点痒。
“说吧，大半夜不睡觉。”司禾看着温故的侧脸，在月亮的冷光之下，这张脸若是面无表情，那就是标准的冰雪美人。
“失眠，睡不着，安定没了。”温故躲避开了司禾的贴近，她往长椅靠背上靠，深呼吸了一口气，其实她很累，累了整整一天，大清早上课，中午开始拍戏，拍到深夜回了学校，可是躺在床上就是睡不着。
“所以你失眠不是认床，是依赖的安定没了”司禾看着温故的目光柔和又有点心疼。
“嗯。”温故有些烦躁，这几天太忙都没去医院，处方药她不知道该怎么弄。
“咕咕……”温故肚子叫的声音传出来，空气寂静，声音被自动放大。
温故整个愣在原地，没敢回头看司禾的表情，她都能想象出来司禾是什么表情，肯定是憋笑。
“走吧，陪我吃宵夜，你们学校门口有家烧烤挺好吃。”司禾打头就往操场外走，学校附近有的是通宵营业的小吃店烧烤摊。
“我”温故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长袖长裤，花边，粉色，是个人都能看出来是睡衣。
温故这几个月被司禾把嘴巴养叼了，忍不了饿，当下不想去却因为肚子饿也硬着头皮跟着司禾走，司禾突然停下脚步，温故径直撞上司禾的后背，鼻梁疼了好半天，幸好鼻子是真的。
“啧，那你这衣服——”司禾拧了拧眉头，嫌弃的上下打量温故的睡衣。
“那我不去了，回宿舍了。”温故看司禾那么嫌弃的样子，说变脸就变脸，转头就往宿舍楼的方向走。
“套上，能挡一点是一点，省的明天出来新闻，演员温故贪吃穿睡衣吃烧烤。”
司禾说着把身上的外套脱下来披在温故身上，衣服有些大，正好遮到温故的屁股。
温故见外套已经披在自己身上，话还没说完，司禾摘下自己头上的帽子扣在温故头上，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
学校里的深夜静的诡异，小的时候，在学校住校总有过在深夜的宿舍楼里讲述鬼故事，然后别人没事，自己被吓了个半死。
两人踏着月光走到学校外深夜还在营业的烧烤摊。
烧烤摊的桌子都是小矮桌标配小板凳，两人坐在角落里的一张空桌上，桌子上还残留着上一桌吃完的铁签子和东倒西歪的啤酒瓶。
老板看到有客人来，一边招呼一边拿着菜单过来，顺手收拾干净了桌子上的垃圾。
“两位先看菜单，点菜喊一声啊。”老板放下菜单在桌上，看着另一边过来了好几位客人就忙着招呼那边看起来更多人的桌去了。
“想吃什么自己看。”司禾轻车熟路的拿起放在一旁的菜单，递给坐在自己对面的温故。
温故看着菜单上的文字，一头雾水，她向来不操心自己的吃食，因为林离一直管着，公司也会直接准备，现在更是司禾全权管着她的饭。
“我……没吃过烧烤……你点吧……”温故的话让司禾挑了挑眉毛，反问了句：“没吃过烧烤”
他从没想到过现在的小孩子居然会有人没吃过烧烤。
“热量太高——我一般只有看的份——”温故胳膊肘撑着小桌子，坐在街边的小凳子上，司禾的外套因为温故的弯腰低头，脱在地上。
“行吧——”司禾没去看菜单，张口便是点菜，“二十串羊肉，二十串牛肉，十串小面筋，十串土豆片，六串面包片……”
“……”温故有些目瞪口呆，这么多，他们两个人吃的完吃完她得胖多少斤那接下来的日子岂不是又得水煮青菜吗
温故简直不敢回想两年前她在吃水煮青菜的那个月，她那个时候看着喜欢吃的吃不了，真的是非常难受，想到就害怕。
“够了够了够了——”温故出声阻止司禾继续点菜，再点真不行。
“够了”司禾看了一眼温故，“行吧，老板就这些。”
司禾长臂一伸把菜单递给烧烤摊老板，回头帮温故打开可乐，看见温故盯着自己发呆，面前的啤酒一口下肚，抬起眼皮：“看我干什么，被我帅到了”
“咳咳咳——”温故刚端起可乐小抿一口，被司禾的话呛住顺了半天的气。
“不要脸。”温故翻了个白眼，眼神往老板端上来的烤盘上看，烤肉土豆片韭菜金针菇，温故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司禾轻笑一声，拿起一串羊肉就要递给温故，刚伸出手准备接过羊肉串的温故反射性说了声:“谢谢。”
温故声音很轻，司禾听得一清二楚，拧着眉缩回手:“你说什么跟我说谢谢”
司禾说完拿走要给温故的羊肉串塞进自己嘴巴里，还挪走面前的烤盘。
“怎么了有问题”温故问号脸，没明白自己说的谢谢有什么问题，但是坐在她对面的司禾好像被气的不轻，还看见司禾被气笑的用舌头顶了顶自己脸颊。
“不能说谢谢吗”温故又好像想通了什么，试探性问了问。
司禾斜视了她一眼，叹了口气，自己安慰自己，不要跟年纪小的人计较，忍一忍。
“下不为例，吃吧。”
司禾叹了口气，抬起头看着一脸无辜的温故，伸长手臂把烤盘推回温故的面前，再次拿起一串羊肉递给温故。
温故看着面前的烤盘，在路灯的照耀下孜然粉和辣椒粉的颗粒颗颗分明，一阵风袭来还有阵阵香气，闻了就会流口水。
温故第一次吃烧烤，拿起了一串金针菇放在嘴巴里，香辛料在她的味蕾炸开，接下来进食的速度非常明显的加快了。
正吃着，温故看着对面，连吃烧烤都看上去很矜贵的资本，滋生出一个问题。
司禾这样的人为什么会轻车熟路的吃路边摊，一身定制的西服坐在小矮凳上，周围的环境自然也比不上外面的豪华西餐厅，他看上去也不拘小节，不在意这些细节。
“我在军校的时候没少和同学一起吃路边摊，那会儿在平城，没人知道司家。”司禾看见了温故打量着自己，一边吃一边看的样子，一下子就读懂了温故的疑惑，自然而然的回答着，还拿起手中的啤酒，示意温故碰个杯。
温故端起可乐轻碰了一下，然后小口小口的喝着，这几天，其实林离有意无意的提醒过她少吃，就算没称体重她自己心里也有数，估计是体重快超标了。
温故微微站起身去拿司禾面前的土豆片，脖子上的项链垂坠下来，从衣服里跑了出来，司禾抬眼看着项链，眼神瞬间失了焦距，又随着温故的动作收回了视线，恢复平常心。
温故拿到土豆片坐下身时，吃的很香，一口接着一口，司禾看她的吃相忍不住笑了声，也萌生了想逗逗她的心思。
“啧，好歹注意下形象，油点子都掉我衣服上了。”
偏偏温故压根儿不是吃素的主，而且只吃软不吃硬，听司禾这么说时，她更是故意抬起了袖子去擦自己下巴上的油点子，还冲司禾吐了吐舌头。
司禾看见她的举动只觉得自己被惊雷劈中了大脑，这姑娘是什么脑回路，逗一下就拿他衣服擦油点子，逗都逗不得。
司禾露出了一个无奈的表情，摇了摇头，视线又落回温故脖子上的项链。
那条项链明晃晃的露在温故的睡衣外面，简简单单的一条素圈而已，要是温故知道这条项链曾经的意义，不知道还愿不愿意戴。
温故注意到司禾没再继续吃烤串，而是把视线放在自己身上，眼神幽深。
“你——看我干嘛—不就是擦了个油点—大不了我给你买件新的——”
温故以为司禾是生气自己用他一副擦油点子，停下了手中的烤串。
“这条项链，我希望你好好保管，我妈的遗物，我小时候因为找这条项链出来玩，还被我爸暴揍一顿，饿了三天。”司禾收回视线，拿起桌上的啤酒猛地灌了一大口下去。
温故低头看了眼脖子上的项链，思考了许久之后开口：“要不给你戴上”
“别，既然那老头给你了，你就戴着，要是发现在我脖子上，我这本来就不像亲生的，估计直接被赶出家门。”司禾语气轻松又带着自嘲，他能长这么大，纯粹靠自己一身正气。
司禾早就习惯了司良看不见自己，无视自己，他还记得有一年司良出门带着他，开完会的时候硬是忘记带他回家，所幸那个时候管家跟着，不然当时只有六七岁的司禾就直接被自己亲爹弄丢了。
温故哦了一声，点了点头，拿起桌上的纸巾擦嘴巴的同时，又有一个问题想问，但是纠结了半天也没问出口。
“有问题就问。”
司禾看出来温故的犹犹豫豫，知道她应该是有话想说。
闻言，温故小心翼翼的开口:“我能问问你妈妈是怎么……”，毕竟他妈妈的遗物在自己脖子上戴着，这位看上去温柔美丽的女人是怎么离开了这个世界的。
“好像是我两三岁的时候，生我妹妹早产一尸两命。”司禾脸色没什么变化，手下还继续着烤串，还喝了一口啤酒，似乎说出来的事对他没什么影响。
温故没想到会是这么惨的事情，这下子更加后悔，早知道自己就不该问，不该好奇，不该露出一副有话想说的样子。
“对不起，我不该问的。”
司禾看着温故的表情，知道她听到这个结果之后可能会过意不去，安慰她:“没事，那个时候我还很小，其实没什么记忆。”
温故并没有因为司禾的表情如释重负，反而没再说话。
夜色渐深，烧烤摊的老板开始打扫，将地上的竹签全部收进了垃圾桶里，一张张矮桌被擦干净，小矮凳被摆整齐，等着后半夜偶尔的零星的客人们光临。
两盘烧烤见了底，司禾知道今天晚上这短短的用餐即将结束，他站起身去找老板结了帐。
温故也一同起身，用纸巾擦了擦嘴巴，还顺手将桌上明显的垃圾丢进了离他们并不远的垃圾桶里，桌上很快就只剩下了两个空盘。
司禾结完账看见桌子上的干净，有些意外，她其实真的算得上是个乖孩子，那是为什么，赵思荣对她竟然苛刻厌恶到如此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