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0章 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夏医生，病人血压又开始下跌，八十，五十。脉搏也变弱。”
夏雨曦心里咯噔了一下，目光凝重。
“血压突然下降，应该有其它出血点。”林惜抬眸看了眼夏雨曦，皱眉说道。
“刚刚腹腔的出血点，我们已经全部修补。难道还有其它地方有出血点？”
夏雨曦此时也有点不敢确定，她看了眼病人的头部，一个不好的念头突然浮上脑海。
“给病人头部做超声波。”
此时，手术室门打开，一名护士匆忙跑进来，“夏医生，刚病人家属才说出伤者前几天被查出脑部有肿瘤。”
护士的话，让手术室里的人无声对视了一眼，脸色都无比凝重起来。
夏雨曦看着超声波图像，秀眉越蹙越紧，“病人应该是车祸的时候，头部受到撞击，肿瘤爆裂，导致脑部出血。赶紧去让神经外科派人过来。”
她话音未落，检测仪器发出一阵刺耳的警报声。
“夏医生，病人血压急速下跌，脉搏微弱。”
“推肾上腺素一毫克，增加一包血浆。”夏雨曦当机立断说道。
“夏医生，病人心脏骤停。”
“除颤仪，快。。。。。。”
。。。。。。
“滴，滴。。。。。。”
手术室里仪器的警报声慢慢平缓，仪器上病人的生命线几经曲折后化成了一条直线。
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抢救病人的动作，几秒前还慌乱的手术室瞬间恢复了安静。
夏雨曦深吸了口气，抬头看了眼墙上的时钟，平静宣布：“死亡时间，十一点二十分三十秒。”
终究，她连和妹妹同名的女孩，也抢救不回来。
在其他医生护士的注视下，夏雨曦平静地走出手术室，平静地告诉死者家属手术结果。在死者家属呼天抢地，悲痛欲绝的哭声中，她依然很平静地去洗手，换衣服。
在口罩的遮掩下，大家都猜不透她此刻的表情，只是她眼眸里平静得如同镜面，没有一丝丝的涟漪，甚至于让人觉得冷漠。
其实他们作为医生护士，早已见惯生死，更何况，他们都已经尽力了。但面对一个如此美好年纪的女孩就这样离开人世，多多少少会有点动容。
有些年轻的护士忍不住在背后偷偷讨论：“夏医生，居然一点都不难过，病人在她手术台上死了，还可以这么冷静。”
“对呀，她去跟死者家属说结果的时候，也是一副公事公办的口吻。一个女人怎么可以心肠这么硬。”
“说谁心肠硬呢？”
听说了夏雨曦进手术室做手术的事，叶轻语抽空匆忙下楼来看看。却正巧听到这些小护士在嚼舌根。
“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你不是夏医生，怎么知道她不难过？人的伤心难过，不是只有哭哭啼啼一种方式。”
而夏雨曦正好是那种越伤心难过，越不显于色的人，她所有的泪水只会往肚子里咽。
叶轻语狠狠瞪了那些护士一眼，便跑去找夏雨曦。但她在急诊科找了一圈，也没找到她，叶轻语愈发的担心。
其他人不了解夏雨曦，但她了解。今天她听说夏雨曦进手术室做手术，本来很开心她终于突破了自己的心理障碍，能重新拿起手术刀。
但老天爷却偏偏爱开玩笑，让她两年后第一次重新为病人做手术，却没救回病人。
这对于夏雨曦来说，又岂止是一个打击，简直又是一个噩梦。
这会，她不接电话不回信息，肯定是不知躲哪里偷偷伤心难过去了。
叶轻语没猜错，夏雨曦此刻只能躲在夏盛天的病房里。
“爷爷，我是不是很没用？我没救回小秋，我连自己的妹妹都救不了。”
夏雨曦握着夏盛天的手，喃喃自语。她不知爷爷能不能听到，但她心里好痛，痛到呼吸困难，她甚至在想，如果她可以代替那个女孩，那多好，她就不用这么痛了。
“爷爷，你知道吗？那个女孩也叫小秋，她和妹妹一样，都还那么年轻。我以为我可以救回她的，当年我救不回妹妹，但我觉得我至少可以把和她同名的女孩救回来。”
夏雨曦自嘲地笑着，笑容充满着讽刺与凄凉，“但我还是没救回她。爷爷，我真的尽力了，但我救不回她，救不回妹妹，也救不回爸爸妈妈。”
“爷爷，我好累，我好想爸爸妈妈。我刚才在手术室好像看到爸爸妈妈了，他们还是不愿意原谅我，他们也觉得我是扫把星，他们也觉得是我害了他们。
爷爷，我感觉自己快要喘不过气来了，我是不是又病了……”
病房里，夏盛天安安静静地躺着，但他似乎感受了夏雨曦的悲伤，一滴泪缓缓从眼角流出。
只是，此时的夏雨曦精神一片恍惚，两眼看着远处，没有焦点，她并没有留意到，夏盛天心底对她的怜惜。
良久，她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人的电话。
“唐枫，有时间吗？我想见你一面。”
……
一个小时后，夏雨曦来到了郊外一栋红房子前。她从车上下来，推开房子的透明玻璃门走进去。
前台小姐看到夏雨曦，忙站起来，“是夏小姐吧？唐医生在里面诊室等你。”
夏雨曦弯了弯唇角，这是她回国后第一次来唐枫的心理诊所找他。应该是唐枫和前台小姐交代了她要过来，前台小姐才会知道她姓夏。
他一直都是这么细心。
她在前台小姐的带领下，往唐枫的诊室走去。
刚走到诊室门口，门便被从里面推开，一个温文尔雅的男人走出来，步伐沉稳而舒缓。他显然没料到，一开门会迎面遇上一个女人，还是一个长得很漂亮的女人。
只是，她似乎整个人都处于一种迷茫状态。
夏雨曦侧身让路，清冷的目光扫了男人一眼，才走进诊室里。这男人和唐枫有几分像。
男人不由得回头看了眼她的背影，难道她是唐枫的病人？
沉思片刻后，他才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