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靠谱的未成年们
庙会结束后, 夏油杰便忙碌了起来。有时候连饭都来不及陪着月见山吃。
送饭的人从夏油杰换成了菜菜子和美美子。
她们没有周目记忆,也不会记得这个姐姐给自己买过炒年糕,扎过头发。但因为是夏油大人叮嘱要照顾的人, 所以即使没有记忆,两姐妹对待月见山的态度仍旧相当好。
屋子里除去漫画书外唯一的消遣就是游戏卡了。没有夏油杰跟着, 外面都是咒灵,月见山也没办法出门。
她知道夏油杰都是为自己好;外面白兰咒术师替身使者黑手党们打成一团, 自己的身份又这么敏感, 出去就是个送菜的。
晚上打游戏打得太困时月见山经常趴在桌子上睡着。但每天早上起来时又发现自己被抱回了床上。
被窝旁边的位置是冰冷的,夏油杰已经走了很久了。
月见山甚至怀疑他有没有在屋子里睡过觉?
或许只是回来匆匆忙忙看自己一眼,又立刻离开。
因为见不着面, 于是交流不可避免的变少了。
照例是好天气, 月见山睡醒的时候外面天刚蒙蒙亮。太阳还没有完全升起来, 屋内笼着一片昏沉的黑蓝色——她隐约看见夏油杰的背影, 就在床边。
本能的蹭过去抱住夏油杰的腰,月见山闭上眼迷迷糊糊的问:“要出门了吗?”
头顶落下男人温暖的掌心, 轻轻按揉了一下:“嗯,今天要去高专。”
月见山迷迷糊糊的脑子里猛然生出一丝清明。她睁开眼, 仰头看向夏油杰;在暗沉不清晰的凌晨,男人的面容也显得模糊,黑色尚未扎起的长发一直垂落过肩膀。
她爬起来趴在对方宽阔的背上,低语:“非去不可吗?还是和白兰有关?”
少女纤细的胳膊环上他的腰, 夏油杰垂眸时在朦胧夜色中看见她皙白的一截胳膊,陷在深色袈裟里。
他轻轻握住月见山的手腕:“下午的时候菜菜子和美美子会送你去高专,那边有悟的学生, 他们会保护你的。”
“别担心, 我不会让你出事的。”
他抬起恋人的手臂, 在她手背上珍重又温柔的亲吻。
月见山的眼睫不自然的颤抖了一下:“你要去找白兰了吗?”
夏油杰温热的唇贴着她手掌背面,她的胳膊因为一直放在被子外面,也染上了些许凉意。他轻声:“我会把你缺失的灵魂找回来。”
到了下午,果然像夏油杰说的那样,菜菜子和美美子过来找月见山了。月见山在小姑娘的指挥下换了方便跑路的衣服,换完后她问:“夏油杰呢?”
菜菜子正在收拾自己的书包,她客客气气的回答月见山:“夏油大人有自己要做的事情,等他做完就会回来找您了。”
她不说,月见山也知道夏油杰去干什么了。正如他向自己承诺的一样:去找白兰,找回自己缺失的替身,让自己阴差阳错的命运重新回归于正常。
“我可以去阳台上看看吗?”
菜菜子略微一皱眉,但是没有拒绝月见山的请求:“可以,但不要耽误太久。”
外面想要月见山小命的人太多了,拖得越久她们越不安全。
月见山走到阳台,拨开横架上倒垂下来的牵牛花。下午时分的牵牛花已经不如早上那么鲜艳了。
它是朝开夕败的植物,等到了傍晚时分,这些花全部都会枯萎。
所以牵牛花又叫夕颜花。
拨开花丛往外看,外面高楼起伏,远处隐约可见车水马龙的一些影子。那是俗世,是普通人生活的世界——也曾经是月见山生活的世界。
深吸了一口气,月见山赶在菜菜子催促自己之前离开了阳台。
菜菜子疑惑的问:“您在阳台找什么东西吗?”
明明重要的东西她都已经收进书包里了,不应该有遗漏才对。
月见山摇了摇头:“没有,只是……看看花而已。”
三人离开盘星教时并没有带其他人。月见山跟着她们走上列车时还有些茫然:“就我们三个人吗?”
美美子不太爱说话,每当月见山询问一些问题的时候,她总会紧张的看向菜菜子。菜菜子立刻抢答:“对,就我们三个。其他人还有更重要的任务,没办法过来帮忙。”
月见山没有再说什么,安静的跟着她们上了动车。车子只走了几站,菜菜子和美美子便拉着月见山下车。
高专地处郊外,动车没办法直达,她们需要步行一段距离。
月见山原本还以为这段距离上总会有人袭击自己才对。不然都对不起自己身边两个娇小的‘保镖’。但出乎月见山意料,这一路走来都平静得过了头,居然完全没有敌人。
月见山不明所以——她还不知道五条悟和夏油杰两个特级咒术师的威慑力,足够扫清这一小段路上的所有障碍。
所以平安抵达咒术高专的时候,月见山还有一种不真实的恍惚感。
咒术高专,算上上周目的话,应该是第二次来了。不过月见山还从来没有进去过里面——在门口等待着一位白色校服的少年,黑色头发,眼睛微微透出好看的碧色。
他黑眼圈很重,秀丽苍白的脸,穿着校服也显得很瘦,背上还背着一把剑。
看见她们后,少年抬起手向她们打了个招呼:“你们好,我是乙骨忧太,五条老师让我来这里接人——抱歉,诅咒师不能进入高专,所以月见山小姐留下就可以了,你们必须离开。”
他好像认识菜菜子和美美子。
菜菜子和美美子不约而同的皱眉,两人几乎是同时对少年表达出了不喜的情绪。不过两人都没有说什么。
菜菜子撅着小嘴,不情不愿的将自己书包递给月见山:“那我们就送您到这里了,书包里面有手机,我往里面存了我和美美子还有夏油大人的电话,您如果有事可以直接给我们打电话。”
“夏油大人回来之后,我们也会第一时间通知您的。”
月见山接过书包,点头表示自己有好好记住。
告别菜菜子与美美子后,她跟着乙骨忧太进入高专。进入高专时需要通过一段很长的阶梯,上周目月见山就曾经在这段阶梯上哭了好久。
她背着书包走了会儿,就发现身边的乙骨忧太似乎一直在照顾自己的速度。他走的不快,好几次甚至明显刻意的在放慢步伐。
月见山默不作声的加快了脚步。
“其实您不用走那么快的。”乙骨忧太突然开口:“虽然我体能不太擅长,但我毕竟是咒术师……咒力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强化我的体能,而且我还是个男孩子。”
“您是五条老师拜托我照顾的人,您只需要按照自己的节奏暂时在高专住几天就行,不要太勉强自己。”
月见山有点意外。她握着书包带子的手松了一瞬,然后点头:“谢谢。”
少年面颊上浮起红晕,挠了挠头:“这是我应该做的,不用道谢。”
他似乎很不擅长和异性打交道,说完这句话后又立刻把头转开,望着前面漫长的阶梯。
以月见山的速度,走完这段楼梯至少要半个小时。这还不算她可能要中途休息的时候。
抬头看了眼漫长的阶梯,她忍不住问:“你们高专的学生,每天都要走这里吗?”
乙骨忧太倒是有问必答:“出校回校的话都要走的。因为校内禁止使用术式,所以回校这段路只能用走的,没有捷径。”
“……你们就没有体能比较弱的学生吗?”
乙骨忧太犹豫起来。他避开月见山的眼睛,道:“抱歉,据我所知……应该没有比您更弱的。”
少年非常的礼貌,即使月见山外表看起来比他还要年幼,他仍旧礼貌的一口一个敬语。虽然在这种情况下敬语更像是讽刺。
说完这句话后乙骨忧太也意识到语境的问题,又补充了一句:“不过咒术师本身就强于普通人,非要对比的话没有任何意义。”
月见山哑然失笑:“没关系,我没有被冒犯到。你们学校的学生,经常吃食堂吗?”
乙骨忧太有点疑惑。他敏锐的察觉到月见山真的没有生气,只是单纯询问他一些高专的事情。
虽然有些奇怪,但想到对方是夏油先生重要的人,而且五条老师也说了要自己好好照顾她……
“学校里有食堂,但是基本上没有人去吃。”他道:“学校没有禁止外出,而且高专的学生们经常接到外出任务,所以都在外面吃饭。”
当然,学生们喜欢在外面吃饭,五条悟这个老师功不可没。每次任务只要五条老师在场,结束之后是必定会被五条老师拉去外面餐厅庆祝的。
咒术师工资开得高,大部分日需学校都可以帮忙解决,所以高专的学生们其实还攒了不少钱。作为不知道有没有明天的高危职业,当然没有人愿意让自己宝贵的青春浪费在食堂。
月见山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她走得有点累了,弯腰捶捶自己膝盖,试探着请求:“我们可以在这坐一会儿吗?我走不动了。”
乙骨忧太点头:“可以的。”
“走到这里就已经算进入高专范围里了,您随时都可以休息。”
虽然月见山坐下休息了,但是乙骨忧太没有。他握着自己剑袋的横带,笔直的站在月见山身边——月见山仰头问:“你不休息吗?”
乙骨忧太摇头:“我要注意可能靠近您的危险人物。”
月见山点头表示自己理解。一直仰着头实在太累了,她揉着自己的脖颈看向楼梯下面,温吞的放松着自己的脖子:“我能问问你关于……五条先生的事情吗?”
“五条老师?”
乙骨忧太面露疑惑:“您不问夏油先生吗?”
话一出口,少年忽然察觉到自己的失言。他有些懊恼的拍了下自己后脑勺:“抱歉抱歉,我是不是问了不该问的问题?”
月见山一愣。她连忙摆手:“啊,没有……不是什么不该问的问题。”
“因为,杰不是诅咒师吗?我以为他在你们高专应该是比较禁忌的话题——”
乙骨忧太瞬间明白了月见山的意思:因为害怕直接问夏油杰相关的问题会让他为难,所以迂回的想要通过五条悟来探听夏油杰的消息。
想到来找自己时五条老师对月见山的评价,乙骨忧太不得不承认五条老师倒是说得很对:月见山小姐,是个非常体贴婉转的人。
不会让任何人难堪,擅长化解一切社交问题上的尴尬。
如果她是个咒术师的话……那咒术高专的人际关系或许会更好一些?
脑子里掠过一些毫无关系性的无厘头想法,乙骨忧太脸上却丝毫没有显现出来。他礼貌的解释:“虽然夏油先生是诅咒师,但其实人不坏,之前还给我当过陪练。”
说实话,光论教学方式的话,夏油先生绝对比五条老师更像个合格的老师。听说两人之前还是挚友,他们真的没有填错志愿吗?
月见山有点意外。这和她第一周目听见的夏油杰明显不一样,不过想到这已经是第九周目,似乎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了。
九个轮回都过来了,夏油杰再想不开大约也想开了。
她单手撑着下巴,想了想,问:“乙骨君觉得……杰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月见山从来没有在其他咒术师口中了解过夏油杰。她印象里只有自己见过的夏油杰,只有夏油杰想让她看见的夏油杰。
“夏油先生吗?”
乙骨忧太沉思了一会,带着点回忆的口吻:“是个嘴上说得很难听,但性格意外柔软的人。对普通人来说夏油先生确实很可怕残忍,但对咒术师……还有那些诅咒师来说的话,大概是非常和蔼可亲,甚至类似于救世主的存在吧。”
“有时候会觉得夏油先生很辛苦,一个人默默地把所有事情都安排好了。虽然我们的立场完全是对立面,但我对夏油先生根本恨不起来,反而经常会为他感到难过。”
“但难过是一回事,如果夏油先生真的做出了违背我底线的事情,我的刀绝对不会对他手下留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