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他的结局
人都死完了——听听, 这句话多损啊!要不是打不过,月见山现在就要把这个愉悦犯摁在地上打!
不过直到现在,月见山也无法完全相信白兰。她仍旧觉得白兰对自己有所欺骗, 但是月见山摸不准白兰骗了自己什么。
想要知道自己十九岁是怎么死的, 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回到过去, 重新经历一遍十九岁的死亡。
她可以在死亡的瞬间使用替身能力让时间陷入轮回……不对,这种自己能够想到的方式,没道理死的时候想不到啊。
人类都是害怕死亡的, 如果短暂的死亡可以换来新的未来,那么她就算再害怕,也会硬着头皮选择发动替身能力。
为什么死后会变成咒灵?
月见山甚至怀疑是白兰搞的鬼。不能用正常人的思维去推测愉悦犯的想法——她深知这条铁律。
“怎么样?有考虑使用自己的替身吗?”
白兰兴致勃勃的看着月见山,满脸都写着‘快给我表演’几个大字:“你也不能接受这样的未来吧?”
“我可以帮你哦!”
他像是一个找到了心爱玩具的小孩,狭长眼眸里都闪出细碎漂亮的光来:“我呢,一直很好奇关于替身的东西。据说替身是人类精神的一部分, 如果能亲眼见证其能力的话, 那真的是……再好不过了。”
白兰直白的提出要求, 月见山反而安心了一点。只要知道对方想要什么,掌握更多的信息, 月见山才会觉得自己不处于劣势。
和白兰这种人打交道向来是月见山最讨厌的, 因为他们说的十个信息点里面有九个是假的, 剩下一个说不定也是半真半假。
不猜得头发掉一半,根本就猜不出他们脑子里到底是在想什么。
白兰又往自己嘴里扔了一颗棉花糖,语气欢快:“哦对了,你想看看其他世界里的夏油杰吗?我有办法让你看见哦~夏油杰, 一个非常, 非常有意思的人。”
“你们有趣的人是不是都会相互吸引啊?”
月见山听得一阵恶寒:“…要怎么看?”
她没有回答白兰的另外一个问题。因为月见山觉得白兰的语气很恶心。比起这些, 她更想知道夏油杰是怎么死的。
谁杀了夏油杰。他为什么……会变成诅咒师?
白兰伸出一只手, 指尖轻轻点在月见山的眉心,微笑:“我也是第一次把自己看见的东西共享给别人…为了保存这段珍贵的影像,改变了好多世界呢~”
为了完整的录下这一段影像,他可是延迟了自己毁灭世界的计划,为此多费了不少功夫。
——
面前的视线变得昏暗起来。月见山揉了揉眼睛,好不容易适应了突然暗下去的光线:这是一条巷子。
是条死胡同,巷子外面的人很少,太阳光勉强照落到巷口。
月见山正奇怪为什么是条巷子……她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然后透过自己的手看见了地板砖。月见山立刻反应过来:哦,类似于3D投影啊。
对了,白兰说过他的能力可以穿行于平行世界,这应该就是他在其他世界用特殊方法保存下来的留影。这倒是很符合白兰的作风。
拖沓的脚步声从外面慢慢靠近,即使知道这只是投影,月见山也不自觉紧张的看向巷子口:穿着破损袈裟的男人吃力走进来,靠坐在太阳光照不到的黑暗里。
他靠着墙壁,仰起头颅,修长的脖颈和明显的喉结都暴露在空气中,显得格外脆弱。
鲜血从他胳膊的断面流出来,把那件袈裟濡染开一片黑红的深色。
“真是完美的力量…只要得到她…得到里香,就不用再费力去收集其他杂鱼了……啧。”
喃喃自语着,重伤的男人忽然又咳嗽起来。他被剧烈的咳嗽逼迫,不得不半弯下腰捂住自己的嘴。
浓稠的血和一点花瓣的影子从他指缝间露出来,很快又被他紧握在手掌心。
他咳出了大量的灯笼花,和血。
忽然间,他偏过头看向巷子口,那阳光还笼罩着的地方,扯起嘴角:“来得太晚了,悟。”
白发蓝瞳的咒术界最强,脸上没有了一贯轻浮的表情。他好像是在生气,微微皱起眉,隐忍的没有表现出怒火。
相比之下,夏油杰就显得要轻松很多:“没想到最后会碰见你,我的家人们都还好吧?”
五条悟居高临下的望着他,但表情不像是对着敌人或者什么特级诅咒师:“都跑了。东京那边也是你指使的?”
夏油杰似乎真的松了口气。他放开拳头,让掺着血的花朵散落一地:“是啊。因为我不像你,我比较心软……咳咳咳!”
这次他咳嗽得完全站不稳了,不得不半弯下腰捂住自己的嘴,更多的血,破碎的内脏,和花朵,一起落到夏油杰的手心。
五条悟伸出一只胳膊,借给夏油杰扶着。尽管夏油杰后面的话没有说完,他也知道夏油杰想说什么。
他想说自己狠心,让那两个学生去送死,去当引爆乙骨的诱饵。
五条悟低声:“因为我相信你,相信你不会伤害年轻的咒术师们。”
“喂,杰——你咳得这么厉害,果然是因为觊觎别人的女朋友,然后惹自己女朋友生气了吧?我要是那位月见山小姐的话,绝对和你分手……”
话还没有说完,五条悟肚子上遭了夏油杰一拳。他没好气道:“果然不让春认识你是对的!”
打完人后,他将一张学生证顺手扔给五条悟:“这个,帮我还给你的学生。”
五条悟低头一看,是乙骨忧太的学生证。他想起乙骨忧太初次任务时就遇见了突发情况,学生证也丢了,还没来得及补办。
“等等,所以那次任务也是你捣的鬼?”
夏油杰笑出了声,还有点恶作剧得逞的意味:“是咧~”
五条悟:“……真是敗给你了。”
夏油杰又咳嗽起来。这次不是因为花吐症,而是真的内脏伤口绷不住了。他滑坐在地,呼吸微弱起来。
五条悟半边身子被太阳照着,垂下眼眸:“还有什么遗言吗?”
作为作恶多端的特级诅咒师,被特级咒术师拔除,似乎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夏油杰垂下头,散落的乌发凌乱遮住面容,那张秀气的脸上沾着血,但是不难看。
他轻声:“悟,我啊……打从心底,厌恶着非术师,不仅仅是厌恶他们对强者的迫害,更厌恶他们对善良的同类也一样举起屠刀。”
“但我并不恨高专的家伙们。只是这个世界,已经没办法让我发自内心的欢笑了。”
五条悟忽然感到难过,喉咙里堵得很厉害。他想给这家伙一拳,质问他既然还挂念着高专的大家,又为什么要走上注定破灭的道路?
但是五条悟又觉得,自己好像没有办法这样去劝他。正因为是挚友,他才比其他人更清楚夏油杰有多喜欢那个人。
毕竟是他的初恋啊。
既是第一次交往的人,也是第一次深爱的人。
“有什么临终遗愿吗?”五条悟低语:“只要不出格,随便什么都行。要和她葬在一起?或者做个邻居也挺好。你不是每年都要去给她送花吗?”
“今年你不去的话,墓园附近的花店老板该挂念你了。”
夏油杰怔了一怔。他抬头侧目看向五条悟,已经变成青年的挚友自顾自说着话,好像已经选好了明年清明节要送的两份花。
他一下子笑出了声,狭长的眼眸弯起。
“不用了。不要让我葬在她附近——她不会想看见这样的我。”
“我原本答应了她不杀人,还要长命百岁的。要是二十几岁就下去见到她,我怕她骂我。她最喜欢…算了,你别给她送花。你长得有点对她胃口,我怕你撬我墙角。”
五条悟:“……我说你,都要死了,倒是说几句诅咒人的话啊!”
月见山远远看着夏油杰死,看着他呼吸渐渐弱了下去。她感觉脸上一片冷冰冰,又湿润,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才恍然发觉自己已经泪流满面了。
从什么时候,开始哭的?
是夏油杰问他家人有没有事的时候吗?
还是五条悟说他每年都来给自己送花的时候?
还是,五条悟问夏油杰怎么不说几句诅咒人的话的时候?
月见山前所未有的愤怒和想骂人——主要是想骂夏油杰。
她觉得夏油杰不敢埋在自己坟墓旁边是有原因的。万一两个人做了邻居,她不小心看见夏油杰那个鬼样子下来,说不定会揍夏油杰一顿。
就你心软!就你是好人!二十几岁就死了很骄傲吗?还是特级诅咒师这么厉害的名头结果孤零零死在了无名小巷里,很好玩儿吗?
好好的咒术师不当去当什么诅咒师?!
不喜欢非术师还和自己谈恋爱,有本事当着我的面再说一遍啊!!
月见山以为那一幕已经足够把她气得就算死了也会从坟墓里爬出来,结果她万万没想到:这世界上让人生气的事情很多。
如果发生了第一件,那么说明第二件肯定也不远了。比如眼下——
前脚五条悟把尸体埋下去,后脚就有个脑子爬出来鬼鬼祟祟的挖坟。
月见山:?
敲他妈这是什么玩意儿?!
草草草他把坟挖开了啊啊啊啊好恶心好恶心!
这他妈就是脑子啊这个脑子要对她帅气可爱的男朋友做什么?!救命它爬进夏油杰脑子里去了!!
目睹了男朋友死而复生,顶着道缝合线‘邪魅一笑’后,月见山再也忍不住,捂住自己腹部呕吐起来。她一边吐一边扶着墙,眼前投影也跟着消散。
这时候月见山终于记起了一件至关重要的事情:刚开始把她从白兰基地领走的假夏油,是不是额头上也有一道缝合线来着?
她就说怎么能装得那么像!感情还真是夏油杰的□□啊?难怪,她还奇怪怎么摸来摸去都觉得好像和原装货差别不大……
但本能还是觉得对方是个假货,鼓起勇气抱上去的时候月见山还给自己做了好一会儿心理建设。
“哎呀哎呀,吐得好严重——来,擦一擦吧~”
白兰笑眯眯的递过来一张纸巾。月见山发誓这家伙的笑容一定是故意的,她接过纸巾擦了擦嘴,声音虚弱:“是只有那条世界线,还是每条世界线都这样?”
白兰摸着自己下巴:“嘛,就结果来说,每条世界线都这样哦~”
反正每个世界都被他毁灭了嘛!
虽然隔壁咒术界有个最强很难搞,不过他很快就会被锁进狱门僵里。远在地球彼端的那位超强替身使者,也很快就要被拖进更大的阴谋中,自顾不暇。
所以说,不管怎么算,最后都是自己赢了~
那么,接下来,这位小姐会怎么选择呢?她要怎么样,才能避开这个BE结局呢?
月见山把脏纸巾揉成一团,同时离那个垃圾桶远远的。她哑着嗓子:“能麻烦你送我回十年前吗?”
如果现在回去,说不定还能赶得上!
白兰打了个响指:“当然可以~都说了我是在报恩嘛!不过这么多情报,完全白给的话可不行哦。”
“作为回报,我们来定个束缚吧?如果你使用替身能力的话,在你从时间回溯中找到自己满意的结局,并结束轮回之前——这个时间段,可以把你的替身借给我研究吗?”
月见山抽了抽嘴角:替身本身就是替身使者的一部分精神力量。如果把替身抽出会影响到自己的轮回记忆。
而且把替身交给别人,就相当于把自己灵魂的一部分交了出去……这家伙,果然从一开始就不安好心!
白兰看出了月见山的犹豫。他笑眯眯的又往自己嘴里放了一颗棉花糖,声音带着蛊惑的意味:“不过这个前提是你要使用替身能力。如果你不使用替身能力的话,我也得不到你的替身啊。”
“再说了,就算得到了你的替身,它也不会听我的话。我只是好奇嘛好奇啦!只是因为好奇才想要近距离接触的哦!”
月见山心想:老子信了你的鬼话!
但是没有办法。现在只有白兰可以把自己送回十年前;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就会死,也不知道夏油杰什么时候就会走上歪路。
她没有时间继续在这个十年后浪费了!
“好,我答应你。”
——
被扔回熟悉街道的路上,月见山差点面对面摔倒。她这次不是怀疑了,她觉得白兰那小兔崽子就是故意的!
呸!别让她有机会,有机会了一定揍死他!
骂骂咧咧的爬起来,她来不及拍干净自己裙子上的灰尘,一路往自己家里狂奔!跑回家的路上,月见山不停的在自己心里祈祷:一定要赶上!一定要赶上!
千万要在家里等我!
好不容易跑到家门口后,月见山手抖得好几次都没能把钥匙插.进锁孔了。紧张的深呼吸了好几次,她才终于打开门。
屋子一楼还是安安静静的,月见山脱了鞋来不及去找拖鞋,光着脚一路冲上二楼房间!
推开门时她踉跄了一下,把屋子地毯上坐着的两个小女孩吓得够呛。她们瑟缩着抱在一起,看见月见山进来,下意识想寻找更安全的地方躲起来。
月见山犹豫了数秒,然后才注意到浴室里的水声:夏油杰还在里面洗澡。
就在几个小时前,夏油杰带着这两个小姑娘来敲她的窗户,说他杀人了。
家里父母不在,山本武最近沉迷社团活动,晚上直接睡在了同学家。
月见山为了给夏油杰包扎伤口,才会出门去买药。
没想到会遇见白兰那个愉悦犯,还莫名其妙去十年后转了一圈。不,也不能算莫名其妙,该庆幸自己去了一趟十年后,不然都不知道会发生那些事情。
夏油杰洗完澡出来,浑身都是沐浴露和身体乳甜甜的味道。没办法,谁让他现在只能用女朋友的洗漱用品——但这股味道还是让他有点不适应,总觉得这种味道和他那个黏糊糊的同学更配。
当然,只是味道而已。要论人的话,他和春当然是绝配!
他刚推门出来,结果就发现自己女朋友蹲在门口,差点蜷缩在地板上睡着了。夏油杰一愣,又觉得好笑。
在这种复杂的心情下,他居然还真的笑出声来了。
夏油杰本来以为,自己恐怕很长一段时间都没办法笑了。
他半蹲下来,用手揉了揉月见山后脑勺:“困了吗?困了去床上睡,不要睡在地板上,容易着凉……”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月见山紧紧抱住。夏油杰一愣:“怎么了?”
月见山紧紧抱着他的腰:“杰,我不知道你发生了什么。但我现在是你的共犯,你……可不可以,听一听共犯的建议?”
她把脸埋在了夏油杰胸口,夏油杰看不清她的表情。但是月见山沉闷的声音里似乎带了哭腔,连带着夏油杰的心脏也一块抽紧。
他想起自己在浴室的那些荒唐想法,现在只恨不得把当时的自己揍一顿。
自己怎么可以……把春和那些家伙相提并论呢?
他明明知道,春虽然不是咒术师,但她也和那群伤害双胞胎的村民完全不一样。
夏油杰垂首:“嗯,我听。”
月见山松了口气,至少夏油杰现在还听自己的话。她抱着夏油杰腰的胳膊往上挪了挪,环着夏油杰的背:“那你要答应我,不要杀人。你…你才十八岁,你的手不应该染血的。答应我,以后不要杀人了。”
“不准走什么一看就没有前途的歪路,要长命百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