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一腔孤勇
“老张,你立刻回缉查司清点人手去齐府。老郑,你跟我走。”
“邢凡啊,刑部尚书刚死,你现在又去查兵部尚书,你这是要把京城闹得鸡犬不宁啊!我看还是先跟陛下通报一下吧。”
“邓勇若是查到齐康成的蛛丝马迹,很可能会被杀人灭口,人命关天,先救人再说。”
“我觉得你有点高估邓少卿的能力了。”
“希望吧!”
邢凡不再多言,和独臂老卒狂奔在京城街道上。
…………
齐府。
从大门至内宅门,扇扇大开,一色净白。
上下人等,均着成服。
齐府侍卫将灵堂围了起来,气氛剑拔弩张。
齐康成冷冷看着那位前来吊唁的邓少卿。
作为两朝元老,兵部尚书。
齐康成是行伍出身,早在三十年前便已跻身六品丹府境界武夫。
中原武夫体系修行极为不易,九品铜皮,八品铁骨,七品柳筋,六品丹府,五品武胆,四品英魄,三品天象,二品不朽,一品无双。
前三品境界主要是锻造体魄,单纯淬炼耗时,以药物辅助又耗费钱财。
到了六品丹府,则是一个转折,这个境界的武夫凝练了内丹,开始修炼真气。
但要,跻身武胆境,却又并非单纯修炼真气,而是要通过无数场生死搏斗,练成勇往直前的武夫胆气。
这也是邢凡在六品丹府便止步不前的根本原因,他年纪尚浅,阅历不多,缺乏战斗。
齐康成当任尚书这些年虽说远离了沙场,却有足够的时间韬光养晦,将那份沙场胆气沉淀下来,十年前便已跻身武胆境界。
据不可靠的京城传言,齐康成距离四品英魄也只差一个契机而已。
“邓少卿,你把你刚才的话,再说一遍?”他一个眼神,便带着肃杀之气。
若是之前的邓智勇,早已在这份气势下喘不过气来了。
但现在,他叫邓勇。
智勇双全只剩下一个‘勇’字。
若是连这‘勇’也丢了,他还拿什么做邢凡的徒弟,又怎么能早日当上名副其实的京城第一名捕?
更何况,重案组的宣言是‘对权贵绝不低头’,哪怕对方是一位武胆境武夫。
邓智勇意志十分坚定,不卑不亢道:
“重案组奉命调查帝尸案,本少卿现在怀疑你儿子和赶尸人古飞语有勾结,请开棺验尸!”
“很好。”
齐康成笑了笑,望向其余吊唁的宾客,轻轻一揖,
“诸位,你们也看见了,此人借着重案组的名头,扰我齐家灵堂清净。待会齐某无论做了什么过分的事,都请诸位在陛下面前做个见证。”
“齐大人,我们都看见了。”各路官员纷纷点头。
走完了场面话,齐康成再次望向邓智勇,沉声道:
“齐某不想惹事,但也不怕事。再给你一个机会,现在离开齐府,齐某便当今日之事没有发生过。”
“不亲眼看见齐云公子的尸体,本少卿是不会走的。”邓智勇坚持道。
“那看来是谈不下去了。”齐康成无奈一叹。
“是的,我今日一定要看到齐云的尸体。”邓智勇心里非常清楚,若是现在不开棺验尸,回头齐康成随便找个尸体来火化,再想查齐云,难如登天。
他得知齐府今日在办丧事,本来是借着吊唁,暗访齐府的。
可是七品破卷境儒家修为的他,耳聪目明。
在吊唁时,他清晰的听到那灵柩中分明有活人的呼吸声。
齐云之死是亲自确认过的事实,那么灵柩中的呼吸声又是谁的?
作为重案组的左右手,他觉得自己必须要把事实真相弄清楚。
但是现在,他在没有支援的情况下,被齐府侍卫包围了。
想要亲眼看到真相,他就只能出其不意。
谈话间,他早已将右脚暗暗后撤了半步,做出冲锋的姿势。
他的武夫修行并未到柳筋境,不能像邢凡一样弹射。
他也没有儒家六品行路境,走路如风的本事。
他只能以最快的速度,冲上去,掀开棺材板,查看真相。
然而,在他酝酿良久冲出去的那一刹那,被齐康成暗藏气劲的一脚踢飞而出。
旋即便被齐府侍卫把刀架在了脖子上。
“为了所谓的真相,便付出性命,值得吗?”齐康成负手望着那个不堪一击的年轻人。
年轻人吐出一口唾液和血液的混合体,横袖擦了擦嘴角。
他想起那晚在邢家老宅答应过师父的两件事。
第一,刑侦工作不可避免要和穷凶极恶之徒打交道,要拜师,就要做好直面生死的准备。
第二,办案要公平公正,不惧权势。
他笑道:
“这世上总有些东西要高于生命,比如……师父和真相。”
“你师父是谁?”
“天官!邢凡!”
说出这个名字,年轻人无比自豪。
能真正折服一个人的,从来不是权势武力,而是人格魅力。
近来京城这一桩桩的案子,他对邢凡的破案能力心悦诚服。
他此生最大的期望就是有朝一日,师父能将心理画像的本事,传授给他。
这样……他就一定能成为京城第一名捕了。
“真相?”齐康成突然呵呵一笑,“我问你,我儿齐云当年被人打断腿的事,你查出来真相了吗?”
“那时候……我还没有师父。”年轻人感慨的说。
是啊,如果那个时候就拜了邢凡为师。
这两年,自己应该已经成为真正的京城第一名捕了吧!
可惜啊,遇到师父太迟了。
也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
齐康成对邓智勇口中的师父浑不在意,面无表情道:
“我本不想杀你,是你自己非要所谓的真相,要怨就怨你师父吧。”
此刻,那些前来吊唁的官员,噤若寒蝉。
这是要当场格杀一名朝廷命官吗?
是的,齐康成已经动了杀心,他给持刀的侍卫使了一个眼神。
其中一名继续将刀架在年轻少卿的脖子上,另外一人则将刀高高扬起。
武夫尚书,府里的刀,都是削铁如泥的宝刀。
毫无疑问,这一刀下去那个不知所畏的年轻人将要人头落地。
仅剩下的一腔孤勇年轻人,倔强地仰起头。
泪水,夺眶而出。
不是怕,只是遗憾。
“师父,来世我一定要做京城第一名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