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神主复活
波光诡谲的空间内，还未反应过来，二人一妖就被莫名的力量分开了。
尉迟真才注意到丹凤禾的反常，没转眼却发现她凭空消失了。
卜守器也不见踪影。
黑压压影子打下来，尉迟真猝然抬头，一只裸露肌肤的无毛妖鸟朝着他飞来，它展开两边翅膀，火红的利爪先于身体撕破天空而来。
尉迟真惊险一躲，那道利爪以毫厘之差从他额心划过，刹那间错在了他的左肩。
就这么一下，尉迟真裂开的左肩就可见白森森的骨头。
另一边，丹凤禾瞬间往下坠落不知到了何地，她身体上的痛苦也随之缓解。
在她落地后，所在之处的上空陡然出现一轮明月。
明月通红，在丹凤禾的注视下，悬垂的底部聚集起了仿佛血液般的浓稠液体，而后那液体直直往下滑坠，在地面聚成了一颗巨大的红宝石。
丹凤禾感受到浓烈的邪异中还有自己熟悉的气息，不等她分辨，红宝石内具现出一道人影。
那道人影穿破宝石，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丹凤禾瞳孔骤然放大，她不敢置信。
那道身影站在她身前，长发如瀑，眉眼凌厉，神色冷傲，容貌与她相差无几。
气质却和她大为不同。
满身杀伐，威严大气。
正是百年前通谷国赫赫有名，战无不胜的护国神主邱瑾瑜。
这和她在梦中见到的不太一样。
梦中的邱瑾瑜虽然也是强者的威严模样，威严中却有几分悲悯的温柔。
眼前的邱瑾瑜显然更加冷酷。
不重要的是邱瑾瑜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她不是死了吗？
不对，她身上有魂魄的气息，不是死人。
怎么回事？
邱瑾瑜眼珠一转淡然扫过丹凤禾。
丹凤禾只觉全身发冷，血液仿佛被风雪冻住。
“你见到尉迟真了吗？”邱瑾瑜的语气平缓却冷厉。
“他刚才还和我们在一起，忽然就不见了。”
话音落下，邱瑾瑜的身影就升至高空，消失在了丹凤禾眼前。
尉迟真在和妖鸟激烈缠斗，期间天空中突然出现一道身影，妖鸟长啸一声，往高空上飞。
至身影下方后，竟恭恭敬敬地伏低头颅，不敢直视其身。
邱瑾瑜看了一眼，双脚落在妖鸟的背部，妖鸟短啸一声，展翅来回飞了几圈，很快收起宽大如殿的羽翼，降落在了地面。
在邱瑾瑜出现后，尉迟真就雕塑般僵立在了原地。
邱瑾瑜踩着妖鸟刻意伏低的头，站立在地面。
“怎么，百年不见，尉迟真你竟变得如此羸弱。”“还是说你从未强大过，只是我被你的伪装蒙蔽了眼，才会被你所杀。”
“如今你见到我心中是个什么滋味？”
话毕，邱瑾瑜长臂一挥。
闻言，尉迟真万分错愕，张了张嘴，话还没说出口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甩了出去，摔在了远处的地面上。
他肩膀上还未愈合的伤口裂得更开更深，却不见有血流出来。
在这个空间即便受伤了，也似乎不会有血流出。
尉迟真不顾疼痛，手支在地面半直起身，嘶声喊道：“邱瑾瑜，我从未想过伤你，我……害你的绝然不可能是我！”
“谎话！”邱瑾瑜瞬移至尉迟真身前，她伸手，瓷白如玉的中指点在尉迟真的眉心。
刹那间，尉迟真瞳孔放大，身体仿佛坠入了冰雪之地，动弹不得，灵魂却异常清醒。
百年前。
一只妖兽在被邱瑾瑜杀死前说出了一件事。
“人类，你杀了无数妖族，也迟早会被妖所杀！”
这样的话邱瑾瑜听过无数次，她俯视着妖兽，神色如常，转身就走。
“你不知道吧人类，你身边那只低贱的半妖，听闻了人类战鬼的称号，离开万妖之国接近你就是想杀你证道，为了让半妖在妖界有一席之地。”
邱瑾瑜的脚步一滞，回过头妖物已经化成了灰烬。
她不信。
次年，邱瑾瑜遇到一个亡国了的神主。
她叫言神。
能够预知未来。
言神告诉邱瑾瑜她看到了邱瑾瑜的未来。
她会被一个身穿棣棠色宽袍的妖所杀，此妖的形和气都和常伴在她身边的妖如出一辙。
她不信。
直到那一天真的来临。
雪白蒲公英飞舞的日子，一只橙黄色的蝴蝶从她面前飞过。
她想起了尉迟真，眉眼不禁变得柔和，心中仿佛有春日和煦阳光下的涓涓细流淌过。
橙黄色的蝴蝶停留在了她的指尖，她轻轻笑了，那是她一生中最柔软最松懈的时刻。
然而，下一瞬她就感觉到一股力量的撞击。
她瞳孔骤缩，万分惊愕。
她看到尉迟真的手刺穿了她的胸膛，就像是当年他刺穿长足妖物那样。
同样冷酷的神色，同样毫不留情的攻击。
她那个时候说了什么？
她记得是，“妖和人一样，有好有坏。”
“半妖，跟着我好吗？”
“尉迟真，跟着我好吗？”
邱瑾瑜迟迟反应不过来，直到尉迟真抽回手。
她摔在了地面，仰头看到自己的血沾满了尉迟真的手。
滴答滴答。
聚成了一潭血洼。
尉迟真挖了她的心脏。
他手里捧着她还在跳动的心脏。
“为什么？”她听到自己的发怒发颤的声音。
尉迟真只是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没有回答。
“为什么？”邱瑾瑜双眉紧皱，她紧紧握住手心化作青莲的宝具，露出悲哀至极的神情，“你也被宝具的力量迷惑了吗？”
尉迟真冷嘲出声，“不，邱瑾瑜，你太自以为是了，我从一开始接近你只是为了杀你。”
他握紧那颗血红的，起伏分明的心脏，“你身为人类战鬼就应该一直冷酷，心如磐石，不近人情，不该期待得到所谓的感情，你的软弱，你的懈怠，害了你自己。”
尉迟真的咬字和冰冷的语气与过去没什么不同，却第一次令邱瑾瑜由内而外感到心寒。
明明她的心脏已经被挖去，却还是感到透骨酸心。
话间，尉迟真弯下了腰，在他的瞳孔里，邱瑾瑜看到了自己。
狼狈、可悲的自己。
“邱瑾瑜听清楚，不要以宝具的诱惑掩盖你铸成错误的借口，如果你还有尊严的话，正视你的失败和可悲，毕竟你都要死了。”
“为什么？！”
邱瑾瑜已经得到了答案，想起过往种种，实在不甘，她强忍挖心的痛苦，几乎用尽最后的力气质问。
近乎咆哮，失态至极，怨恨的质问。
尉迟真嘴角勾起冷酷且嘲讽的弧度，双眼微眯，“真是悲哀啊，人类战鬼死得竟如此不堪，丑态毕露。”
他的语气变得温柔，轻声道：“你说你死后，通谷国的民众会不会为你哀悼？”
“可惜，他们没机会哀悼了。”
“你树敌无数，你死后，群妖万鬼会灭整个通谷国的民众，记住是你间接害死了他们，下了地狱后承受他们怨恨吧。”
“可惜我看不到你从万人景仰到万人唾弃了。”
话音落下，邱瑾瑜眦目欲裂，咬牙切齿，却还未说出一个字便垂下头，没了生息。
邱瑾瑜死了，她的血染红了一大片绿茵茵的草地。
…………
“为什么？！”“为什么要背叛我？！”和百年前一样，邱瑾瑜发出了质问的咆哮。
悲愤痛苦的话语刺入耳内，尉迟真的灵魂一颤，他不顾一切用力拥住邱瑾瑜，神色痛苦，极力辩解。
“不是的！”“邱瑾瑜，我爱你，我不会杀你的，那不是我！”
“我不知道怎么回事，但肯定是谁变幻出了我的模样害你！”“相信我，我绝不会伤你。”
邱瑾瑜挣开他的手，“你还想狡辩！”“你的气息我绝对不会认错！”
她双眼赤红，“你还想再杀我一次对不对！？”
…………
在目睹邱瑾瑜出现又离开后，丹凤禾深以为自己陷入了幻境，看到了幻觉。
可她却能感受到一股绝望至极的情绪，这股情绪不属于她，却让她喘不过气来。
寡冷银白的月色下，绿草漫无边际，似萤火似芦苇花的轻絮在草原上空飘浮。
浓浓的孤寂之感。
丹凤禾不知道这是个什么地方，她踩着草地往前行。
突然间景色变了，风雪肆虐，眼前只有银装素裹的白，丹凤禾却感觉不到冷。
她想，这应该是幻象。
继续漫无目的地往前行，没过一会景色又变了。
火红的花坠满枝条，花树单单开在旷野中心，遥遥望过去像仰颈飞翔的火凤，迤逦巍峨。
丹凤禾停下脚步看了一会，在她抬起脚又放下时，景色又变了。
山峰连绵险峻，占据了四面八方，崎岖而尖锐岩石山坎峰顶危险十足，似乎要刺穿什么东西。
干旱焦黑的岩土沙砾中寸草不生。
丹凤禾的视线一定。
尖锐的棱角异常粗大密集，仿佛加强加大版的钢钉床刑具，
那里在连绵不绝的山峰中，放眼望去也是最独特的。
尖峰交缠仿佛聚成邪异的花，唯独那缝隙其中有枝蔓生长。
丹凤禾突发奇想，朝着被尖峰如花簇拥的藤蔓走去。
她对顽强的生命一向很好奇，而且她想试试在幻境中能不能触碰到实物。
随着她的走近，杂乱尖锐的岩石几乎将她整儿人包围，有尖端抵在了她的脖子前，丹凤禾却不打算收手。
她尽力伸长手，艰难地避开其他锐利棱角，紧贴着尖柱岩体，挤进狭窄的缝隙中去。
在缝隙中，几乎无法动身，几根细长的尖峰离她的眼睛只有毫厘，丹凤禾极力往后仰头，手伸进缝隙里面。
就在她的指尖要触及到藤蔓时，眼前的景象仿佛被火融化般波动消失。
一个身披兽毛，全身戴着七彩绳石的女人出现在她身前。
她半曲着膝，悬浮在半空，伸出手触及丹凤禾的侧脸。
“百年不见，你身上的气息都稍稍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