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时光之城04
有些话不能说, 有些事情不能知道。
柯罗亚深谙其中之道，有些人死无葬身之地，就是因为知道得太多。就算猫有九条命, 也能被好奇心害死。柯罗亚总是好奇心太旺盛, 既然叶长生难得想说, 就算知道这里面有坑, 柯罗亚也忍不住想知道。
可他也万万没料到, 叶长生会扔给他这么大一个秘密。
“你的意思是，你现在掌握了规则之力, 还是时间和空间双重规则？”
叶长生点点头。
柯罗亚觉得有点晕, 捂着额头说：“你的意思是，你在传承里看到的，你那妹妹……”
“师妹。”
“好的，你的师妹, 并不在这个世界上, 所以你需要借用规则之力，踏破时间和空间的界限, 去另外的世界寻找？”
叶长生又点点头。
柯罗亚头疼地呻吟一声：“所以你这一身伤，就是在时空裂隙里落下的。”柯罗亚一抬手, “你别点头了，看着你点头的样子我就头疼。”
叶长生默默地看着柯罗亚。
“就算你能利用规则之力穿越时空裂隙，可你自己也说，你并不能破开另外一个世界的屏障, 你怎么确定你的师妹在哪里？”
叶长生不知道怎么解释，他和叶初七之间的契约。
时间长河只告诉他, 在未来的某一天, 他还会再遇上叶初七, 但是朦胧的未来时光，他看得并不真切，无法确定到底是什么时间什么地点，又是如何再见到叶初七。
他唯一能确定的是，他和叶初七的缘分，早在他的过去，叶初七的未来，已经开启了。
就像他第一次在葳蕤山下捡到叶初七的时候，就有一种感觉，他和叶初七之间的联系——如果那是第一次相遇的话。
他和叶初七之间有一种他无法描述的联系，在葳蕤山的十多年，叶初七可能没多少感觉，但叶长生能够隐约感知到。直到这次意外，他和叶初七分开，他才察觉，这种联系的微妙。
契约。
他和叶初七之间有契约，却不是现在就已经做到的，而是在遥远的未来，他无法触及的时间，他和叶初七之间建立了某种契约。
即使能够穿越时空裂隙，他的实力却还不能打开另外一个世界的屏障，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感应叶初七的存在，通过契约的力量。就像他在这个世界上，感知不到叶初七的存在一样。
他在那些地方也感知不到叶初七的存在。
——后来他才明白，他和叶初七之间的距离，不仅是空间，还有他追不上的时间。
他还想继续寻找的，只可惜现在摆在他面前的障碍，出现了极大的变化。因为他数次动用规则之力，引起了这个世界神明的注意。光明神就算了，黑暗神摆明了对他的力量感兴趣。
光明神和黑暗神表面上和睦共处，那只是因为力量相生相克，都拿对方没办法。而黑暗神想要打破这个平衡，就需要获得新的力量来提升自己，叶长生这个外来的人，就给了黑暗神一个突破的契机。
柯罗亚倒吸一口凉气，小心翼翼地问：“是我知道的那个黑暗神？”
叶长生再次点头。
柯罗亚晕头转向地倒在地上，“躺平了，我不想起来了，不想努力了……”
安静片刻之后，柯罗亚一个鲤鱼打挺又跳了起来，“所以你什么意思，你要跟黑暗神打吗？”
打是不可能打的，就算叶长生再厉害，就算他已经领悟了规则之力并且胆大妄为以身试法，看上去已经可以掌握规则之力并为己所用，面对这些老牌神明，叶长生也没有半点胜算。
就算再加上十个柯罗亚，那也是打不过的。
叶长生也没想着要跟黑暗神正面对上。
看着叶长生目光沉沉的样子，柯罗亚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你想干什么？看你的表情，总觉得你要干什么坏事！”
——然后，柯罗亚就眼睁睁看着，叶长生惊天一剑，在大陆上生生劈出一道天堑来，将整个大陆分成了两份。
柯罗亚：“……”
这个人，是魔鬼吧！
他到底怎么做到不动声色，就直接改换天地的？而且他又是怎么做到，这么整齐划分两片大陆的？
看着眼前崭新的深渊裂痕，以及蜂拥而出的诡异气息，柯罗亚感觉自己头疼的毛病可能好不了了，“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叶长生这一剑，可不只是在大陆上划开一道伤痕而已，如今的柯罗亚，能够清晰地感知到这道裂痕到底意味着什么。这不仅是一道伤痕，更是一道屏障，将两片大陆生生隔离开来。
柯罗亚能从这诡异的气息掩盖的屏障下，感知到规则的力量。
运用到规则的力量，就算是黑暗神，也无法避开规则，重新降临在这片大陆上。
“姓叶的，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他们有异心了？”
柯罗亚口中的他们，指的正是叶长生当年收留的少年们。
这些少年原本跟在叶长生身边的时候，看上去都好好的，叶长生把他们撵出去之后，少年们各自努力，这一下就看出来，他们之间也有各自的小心思。
特别是对于那个最先被叶长生带在身边，被赋予了“叶”这个姓氏的少年，其他人多多少少都有点意见。毕竟在他们看来，他能拥有这个最特殊的姓氏，也不过是因为他有着跟叶长生最相似的发色而已。
所谓的异心，也不过是不知足，还有更多的贪婪和欲望，想要求得更多。
这其中，就以陆家的，最为明显，觊觎叶长生身上那最为独特的力量，说白了也就是被黑暗神蛊惑，早就忘记了初心。
“然后呢？你想怎么办？继续往外冲？”
柯罗亚其实不明白，叶长生明知道在将来他就会跟自己的小师妹相遇，为什么就不老老实实地等着，非要一次又一次去挑战那些危险的力量，一次又一次在被撕成碎片的边缘蹦跶。
就不怕哪一天真被撕成碎片，就再也见不到他的小师妹了？
叶长生也知道这样的行为很傻，可他从来都不是会在原地等待的性格。而且时间长河透露出来的天机并不完全，以他的力量还看不透。如果他真的什么都不做，时间就会发生偏移，未来就会改变。
所以他才继续按照自己的本能行事，就算知道了所谓的“未来”，也没有放弃突破，就怕未来发生一点点改变。
柯罗亚叹道：“也真是傻透了。”
然后有一天，一个血刺拉忽的身影再次落在柯罗亚的面前，这是多少次了柯罗亚自己也说不清楚，至于过去多少年柯罗亚也挤不太清楚。自从他胆大妄为决定为了多活几年，可以稍微照顾叶长生这个脑子里有根轴的人，将自己一点又一点的傀儡化，达到某种程度的永生之后，他的脑子也就不怎么好了。
灵魂受损需要很多年来治疗，记忆也经常时灵时不灵的。
就比如现在，他需要去翻自己的日记本才能想起来到底过去了多少年，这个血糊糊的身影又是多少次落在自己面前。
但这一次好像有亿点不一样，因为落下来这个身影不管是形状还是大小，都跟以前不太一样。
柯罗亚偏偏脑袋，还以为自己眼花了，走进仔细一看，才勉强分辨出来地上这一团到底是什么。
一只小巧的小型魔兽，应该是狐狸，却拥有一大团尾巴，比它的身体还要庞大，就是伤口太深失血太多，已经很难辨认它的皮毛形状——
明明只是一只魔兽，柯罗亚却从它身上感觉到了熟悉的气息，或者他熟悉的是这小家伙身上那肆虐的危险能量，正如这么多年每次从身受重伤的叶长生身上感受的规则之力，一样的。
这么多年过去，柯罗亚依然不能靠近。他的傀儡身体抗性更高，在面对这样的力量时，也依然不堪一击。
柯罗亚按照老习惯蹲在旁边守着，时不时扔一支治疗药剂过去，眼睁睁看着它们被规则之力搅成碎末，然后乖巧地等对方醒来。
小狐狸睁开眼睛的瞬间，柯罗亚就知道，这确实是自己的老朋友没错，至于对方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后来柯罗亚才知道，这才是叶长生的本体，这个世界最神秘也最强大的生物，凌驾于魔兽和妖兽之上的存在，灵兽。
九尾灵狐。
“九尾？”柯罗亚指着叶长生的尾巴，他数学挺好的，很明显眼前只有八条尾巴。而且，“你不是从另外一个世界来的吗？为什么你会是灵兽？”
白色小狐舔了舔爪子，心道：谁知道呢！
他也很迷茫。大概是这一次他冲击的屏障太接近真相，也可能是他力量膨胀地太接近规则，所以直接把他打回了原型？不管怎么说，这身份接受得很快。因为不管怎样，都不能阻止他的行动。
“你还要继续啊？”柯罗亚心痒痒的，伸手想要试试那蓬松的大尾巴到底是什么触感，结果手还没靠近，就被小白狐一爪子挠出几道印子，“嘶，你悠着点，很贵的！”
虽然不会流血，这点伤痕也对他没有任何影响，但是这个傀儡身体使用的材料太昂贵，这一点伤痕要修复，也要花不少钱，柯罗亚现在很有钱，可他依然会心疼，毕竟材料不好找。
叶长生当然要继续，都已经走到这里了，怎么也不会放弃。
但他也发现了，因为被逼出了原型，他甚至还不知道怎么恢复人形，虽然也能使用规则之力，继续穿越时空裂隙，可这之后每一次被打回来，他的尾巴就会少一条，记忆也会模糊一分。
直到有一天，他再次醒来的时候，看到的是一双不知道是陌生还是熟悉的眼睛，他在记忆中找不到应该有的痕迹，却也知道，自己一直在寻找的，终于出现在了自己眼前。
她说叫叶初七。
她给了他一个名字，叫小白。
——
虽然没有记忆，但也不妨碍他拥有本能，本能想留在她身边，本能想陪着她，想对她好一点，想要跟她签订契约。本能在察觉到她识海里另外一个生灵存在的时候，会觉得哪哪儿都不舒服。
本能在她遇到危险的时候，即使自己仍然重伤，也会提供本源之力，让她度过难关。
本能在她失去踪迹的时候，会第一时间冲到兽渊深处的屏障前，他不知道为什么，但他知道他可以做到，也只有他可以做到。
即使那个迷雾十三岛的创始人，巴顿帝国的传说，柯罗亚·巴顿出现在自己面前，说了那一通奇奇怪怪的话，也不能改变他的想法。
他是没有记忆，可就算他有记忆，他觉得自己也会按照本能来行动。
他所作的一切，都是为了——
踏进屏障薄弱点的时候，他回头看了一眼，柯罗亚站在那里，笑盈盈地看着他，他就觉得，那个笑容很眼熟，或许真如柯罗亚所说，他们真的认识，也真的很熟悉。
然而这一次，叶长生再也没能出现在叶初七面前，或者柯罗亚面前。
当他再次醒来的时候，他已经被一个奇奇怪怪的人带回了一个奇奇怪怪的山头，看着自己少年的模样，他总觉得哪里不对。
站在葳蕤山上，他皱着眉，就好像，忘记了什么最重要的事情。
“你叫什么名字？”
他？
他叫叶长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