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兽渊前线01
在叶初七的成年礼宴会上, 杰洛斯终究撕下了自己的伪装，跟叶初七坦白了自己的身份。
这就面临一个问题，三皇子殿下和赤风佣兵团这两个身份, 是无法共存太长时间。这是个悖论。杰洛斯想要抛弃皇子的身份和皇位继承权，像红胡子那样自由散漫的生活下去，可红胡子这个身份存在的前提就是他手里的幻石。而幻石则是沃华特帝国皇位更迭当中不外传的秘宝, 简单来说就是皇帝才有资格保存的东西, 现任皇帝陛下将幻石交给杰洛斯，无异于就是将皇位提前交给了杰洛斯。
杰洛斯想要继续使用幻石，他就得继承皇位；如果他想放弃皇位, 也就放弃了幻石，等同于放弃了红胡子这个身份。
叶初七“啧”了一声：“难道就不能直接继承皇位，然后偶尔拿着幻石变成红胡子在外冒险？其实你这不是两个身份不能共存，你的选择里面, 只有两个都要，或者两个都不要。”叶初七睨着杰洛斯，“小孩子才做选择呢……”
杰洛斯：“嗯？”
“你是大人了, 就不能学着都要吗？”
既然可以这么多年在三皇子殿下和红胡子团长这两个身份相安无事自由转换，为什么非要打破这种平衡？难道当了皇帝就失去自由了——好吧，她也没当过皇帝，还真不知道能不能自由。
不过就算不自由，以杰洛斯的实力和心性，也不是不能改变这种现状。
杰洛斯但笑不语。两个身份确实可以共存, 但叶初七, 却不能和皇室共存。她一点也不适应皇宫中的生活, 就今天这种华丽的装扮, 要不是这样的场合一生只有一次, 又是叶家人翘首以盼的日子，她不会这么配合。
小白等的不耐烦了，爪子上的力道又大了许多，就听到刺啦一声——
叶初七低头一看，好的，裙子破了。
杰洛斯：哦豁。
小白则是一脸呆愣地看着自己的爪子，和叶初七明显被撕出了几条道道的裙摆，怀疑狐生：怎么就破了？
在这之前，为了吸引叶初七的注意力，它也经常会挠叶初七的衣服，也一直都控制着力道，足以招呼叶初七，也从不会弄破她的衣服。
而它明明还没有用多大的力气，怎么就破了。
叶初七忍俊不禁，弯腰把小白捞了起来，“你对自己的力气心里还没点数吗？这衣服跟我之前那些可不一样，你这力气这半天才挠破，已经是你控制很好的结果了。”按照小白平时的习惯，可能早就被挠成拖布了。“不过也好，我正好换一身衣服。”
这衣服行动不便，让她难以挣扎。要不是怕自己动作太大，伤了裙子，刚刚也不会那么轻易就被杰洛斯拉到这个角落里来，怎么也要挣扎一下。
如今破了，她就正好换一身利落点的，去跟小伙伴们聚会，没必要穿得这么隆重。
叶初七说走就走，只留给杰洛斯一个洒脱的背影。杰洛斯再次笑出了声。不管怎么说，如今叶初七没有直接强硬要求解除婚约，那么他就已经取得了阶段性的胜利，以后的事情，那就以后再说了。
——
原本计划在成年礼之后在帝都多待几天，结果宴会第二天叶轻澜就收到消息要赶回兽渊前线，足以说明那边问题有多严重。
得知叶初七要跟着叶轻澜一起离开帝都前往兽渊前线，大家都还有些恍惚，即使在昨天的成年礼上都还没有深切的感觉到叶初七已经长大成人，而一转眼，她就要去前线了吗？
就算叶初七当时从帝都学院毕业的当时直接前往兽渊前线可能感触还没这么深，因为大家都明白优秀毕业生能够直接推荐到兽渊前线成为军官。如今过了好几年，叶初七再提前往兽渊前线的事，才恍然记起来，好像还有这么一回事。
落差太大了。
但这是叶初七必行之路，兽渊前线她非去不可，不仅是她身为帝都学院“优秀毕业生”的责任，更是要去兽渊前线看看有没有什么遗漏的线索。
叶轻澜和杰洛斯都觉得兽渊前线的异常不同寻常，兽渊深处也不知道在经历怎样的变化，那些异变的堕落魔兽疯了一般开始冲击兽渊前线，战线逐渐靠近矗立在兽渊前线最大的防御工事——无尽城墙。
往年只有少数时候，才会有大规模的堕落魔兽冲到城墙下来，对城墙造成一定的伤害，就被前线的战士们撵回了兽渊。其他时候前线战士昼夜不停轮流在兽渊前巡逻，力求将任何还没有成形堕落兽潮扼杀在萌芽阶段，减轻城墙的压力。
但如今兽潮已经不是巡逻和提前压制能够解决的，越来越多的堕落魔兽冲出兽渊，已经推进到无尽城墙下，没办法有效的击杀和缓解，就会形成巨大的兽潮。当它们冲破无尽城墙，就很难再阻止它们冲向雷拉大陆的步伐，到时候整片大陆都会生灵涂炭。
“我问过盖恩斯，卡布大陆那边传来的消息当中，兽渊变化并不明白，主要的压力还是集中在我们这边，也不知道这其中有没有什么关联。”
杰洛斯心情好像很不错，拿着新口味的兽宠口粮正在逗星星玩。
最终还是让叶轻澜先走一步，他身上还有兽渊前线的任务，新兵也需要由他带着去前线。杰洛斯还要清理一下堆积在皇家狮鹫兵团的事务，顺便将滞留在狮鹫兵团乐不思蜀的小诺带上。
而叶初七跟杰洛斯一起留下来，就是为了小诺。
如果小诺能够接受不死鸟的馈赠，改善本身先天不足，突破这个限制改变自己永远无法长大和随时可能早夭的命运。就连叶初七也不知道，小诺和不死鸟的馈赠之间会发生什么样的变化。
“不用担心。”杰洛斯感觉到叶初七的焦虑，出言安慰，“小诺很坚强。”
这么多年，每次治疗的时候都伴随着一定的痛苦，更多时候那些痛苦无以复加，小诺都坚持了下来，它有着最可贵的求生欲，一直坚持到了今天。
“不死鸟的天赋本来就是向死而生，对小诺来说，已经是它最大的机遇，它一定会抓住这个机会的。”如果可以的话，杰洛斯真想揉一把叶初七毛茸茸的发顶，可她的肩头上，小白蹲在那里对他虎视眈眈，对小白的攻击力十分了解，杰洛斯也不敢贸然出手。
小白在叶初七的眼皮子底下已经很收敛，它每次轻飘飘的一爪子就能将他们挠得见血，如果它认真起来，杰洛斯也很好奇这只小白狐的攻击力到底能强悍到什么程度。
所以偶尔惹一下就行了，千万不能把这小家伙惹恼了。而且就算小白和他发生矛盾，杰洛斯也很确定，叶初七肯定是帮小白，而不是帮他。他的地位在叶初七这里还没她身边的兽宠们高，也许身为红胡子团长的时候他的地位还要高那么一点，恢复身份之后，就算叶初七对他没有反感，却依然有着某种程度的不待见。
杰洛斯摸了摸光洁的下巴，没有摸到熟悉的大胡子，还有些遗憾，他对自己的外貌还是很有自信的。在这之前他并没觉得长得好看有什么用，所以变幻身份的时候，弄了一脸粗犷的大胡子来改变气质，破坏本身的美感也没绝对有什么不对。
他也发现，叶初七对长得好看的人格外有耐心，只是对着他这张脸的时候，却有着难以察觉的嫌弃，区别待遇十分明显。
“叶子好像特别嫌弃我这张脸，是长得不符合你的审美？”第一次见面就在躲闪他的眼神，嫌弃差点就直接写在脸上。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叶初七一愣，她表现得有这么明显吗？瞥一眼杰洛斯的脸，她正在思考该怎么回答，就听到杰洛斯说：“你看，你几乎不用正眼看我……”不是用瞥的，就是用眼角的余光轻轻瞟过。
叶初七也反应过来杰洛斯在说什么，不由得笑道：“为什么说是嫌弃，而不是你长得太好看，容貌太过耀眼，我都不敢用正眼看你？”
杰洛斯：“……”他还是分得清楚嫌弃和不敢看的。
但既然叶初七这么说了，杰洛斯当然要顺着台阶下，“那看来叶子对我的外貌还是很欣赏的？”
叶初七点点头，“不得不说，你这张脸确实长得很好看。”
克莱蒙特陛下虽然软弱又没什么实力，但他那张脸还是长得特别好看，要不然当年君夫人也不会选择他。杰洛斯继承了克莱蒙特陛下和君夫人的优点，长得更是惊人的好看，璀璨的金发结合那双深邃如海的眼睛，完全是纸片人的标准配置，十分符合他皇子的身份设定。
但是，叶初七单纯觉得这样的外貌看上去很有隔阂感。特别是想到顶着这张脸的人在这之前还是一脸的大胡子，感觉就更微妙了。
但话不能那么说，“而且也长得很符合我的审美，”人好看起来，也是会产生距离感的，叶初七话锋一转，“我是说真的，你对你自己的外貌有点自信，你长得很好看，别在意我的想法。”
杰洛斯眯了眯眼睛，眼神有些危险，既然已经随着心意做出了决定，他又怎么可能不在意。不过叶初七的意思，他也听明白了，“叶子的意思，是我长得符合你的审美，可惜因为太符合了，反而产生了距离感，因此很难生出亲近的感觉，对吧？”
叶初七没有点头，反而饶有兴味地看着杰洛斯，“三皇子殿下想跟我亲近？”
杰洛斯一愣，这种感觉他不知道该怎么描述。明明身为红胡子的时候，叶初七对自己亲昵又自然，还有信任和依赖，转换身份之后，这一切都变成了浮云，他以前也很习惯了，但如今面对叶初七的时候，他好像所求更多。
叶初七看着杰洛斯难得呆愣的样子，突然明白了什么，凑到杰洛斯面前，笑眯眯地说：“三皇子殿下居然喜欢我？”还有什么是比这更不可能的事？
突然凑近的距离，让杰洛斯心底蔓延出难以控制的窘迫，看着叶初七笑吟吟的眼睛里，那盛满了星光的样子，那些窘迫又突然烟消云散，变成了心底的痒。
“嗯，”杰洛斯笑道，“喜欢。”
喜欢一个人，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眼前的姑娘这么优秀，又这么好看，就正如叶初七所说，长在了自己的审美上，他很难不喜欢。
而且他们之间还有一个延续了近二十年的神圣契约，像是最微妙的联系，让他们比寻常人要更加亲近。
杰洛斯的坦诚让叶初七一愣，瞪大眼睛忘记自己本来想要说什么，杰洛斯微微低头，仿佛只要再近一点——
一只毛茸茸的爪子很不客气的拍上了杰洛斯的脸颊，生生将他推远了距离，推挤的作用力，让他原本俊俏的面庞也微微变形。
叶初七忍俊不禁将小白搂进怀里，这个小家伙，长得惹人眼球的乖巧模样，却能做到即使蹲在她的肩头上也很容易让人忽略它的存在，又在关键时刻凸显出自己的存在。
就比如现在，一直默不作声地围观她和杰洛斯对话，却在杰洛斯靠近的时候，一爪子拍过去，想要忽视也不可能。
杰洛斯揉了揉脸。很难描述，小白那一爪子虽然没有给他脸上造成肉眼可见的伤痕，却也让他感觉到了不可思议的疼痛。他甚至理解小白这一爪子里面包含的意思，他靠叶初七太近了，让它很不高兴。
杰洛斯笑了笑，直起腰来看了看不远处的狮鹫营地，牵过自己的星角马，偏头对叶初七说：“走吧，我们已经耽误很长时间了。”
小诺就在狮鹫营地里，这几天杰洛斯处理营地的事情，叶初七就将不死鸟馈赠的生机跟小诺融合在了一起。等到小诺情况稳定下来，她和杰洛斯才决定上路。
“真就把小诺留在这里了？”叶初七还是有些担心，杰洛斯和小诺感情那么深厚，是怎么做到放心的。
“我也担心，但是你也知道，我们这是去兽渊前线，小诺留在这里更好，你不是还给它设置了安全保障的阵法吗？”杰洛斯当然担心，但他也知道，有些事他必须要去做，兽渊前线势在必行，“而且有哈里守着它，不管有什么事，他都会第一时间告诉我。到时候小诺醒了，也会第一时间到兽渊前线来找我们……”
那时候，说不定就能看到一个完全不一样的小诺，有着漂亮又强大的身躯，在蔚蓝天空中翱翔的身姿。
哈里是皇家狮鹫军团的副团长，而杰洛斯就是皇家狮鹫军团的团长，一直以来杰洛斯大部分时间都顶着红胡子的身份，在大陆上冒险，很少回到军团驻地，军团大部分的事务都是由哈里负责。
叶初七忍不住吐槽：“同样都是团长，感觉赤风佣兵团的小伙伴，可比狮鹫军团的这些士兵幸福多了，至少他们还能经常看到自己的团长。”
而狮鹫军团的士兵们，经常连自己团长的影子都看不到。不过以杰洛斯的皇子身份，和他本身表现出来的难以接近的气质，这些士兵们就算看到他，也只能远观。
杰洛斯诚心认错：“以后不会了。”
叶初七却不这么认为，“你打算将自己的身份公布于众？赤风佣兵团小伙伴们的脸色肯定很好看。你们没有皇室成员不能在外成立佣兵团并且自己担任团长的规矩吧？”
“你们？”杰洛斯发出疑问的声音，继而笑道：“虽然没有明文规定皇室成员不能在外成立佣兵团，但是这种行为无异于在外发展自己的战斗力量，会威胁到皇室安全，和皇室军团的威信力，默认是不允许的。”
叶初七：果然。
“表面上不允许，但其他皇室成员，包括帝都的贵族，手里或多或少都有一两支佣兵团，或者跟佣兵团达成了友好合作关系，毕竟你也知道的，帝都税收一直都不怎么丰富。”
叶初七点头，很懂。
“佣兵团表面上看起来很难维持生计，但是你接触过后就知道，佣兵团能够获得的利益绝对不是完成任务的那点奖励那么简单。”
这其中巨大的利益，和隐藏在暗处的便利，足以让很多人站不住立场。就像是之前的罗睺佣兵团，背后就有帝都贵族的影子，公爵自裁之后，这件事才勉强被压制了下去。
杰洛斯暴露这一点，对他的皇子身份来说影响挺大的，幻石的存在虽说名义上只有现任皇帝知道，但流传这么多年，多多少少也是有些遗漏出来的消息。在这之前，红胡子和杰洛斯之间相差太大，除了知情的人，几乎没人会把这两人联系在一起。包括叶初七都没想到，这两位是同一个人。
不能说相差不大，只能说毫不相关了。
就算君若风明目张胆跟在红胡子身边，就算叶轻澜表现得跟红胡子和杰洛斯都交情匪浅，也没能把这两个身份联系在一起。
现在暴露出来，也就等于是暴露出来幻石就在他手里，甚至早在好些年前，幻石就已经被杰洛斯拿到了。
这样的结果，足以在帝都引起轩然大波。所以就算杰洛斯有心想要改变现状，在兽渊前线一路危机的情况下，也还不是时候。帝都作为大后方必须要足够的安定，不能影响到前线士兵的心态。
在解决兽渊的危机之前，杰洛斯的想法都只能按下。
——
兽渊前线在雷拉大陆最南边，帝都虽然不在极北之地，但也比较偏北方，因此从帝都到兽渊前线，几乎要穿越整个雷拉大陆。只靠骑行兽赶路，少不得要耽误一年半年的时间，中间还要穿越迷失森林，肯定是不可能的。
所以传送阵是必然的。
因为距离太远，他们这一路要经历好几个传送阵，才能到达离兽渊前线最近的城市，安姆要塞。
相隔一个迷失森林，这些城镇的气氛就完全不一样。毕竟堕落魔兽入侵的话，迷失森林以北还有迷失森林作为缓冲，几乎不可能见到堕落魔兽的踪迹。但是迷失森林以南这广阔的天地之上，随时都有可能发现堕落魔兽的踪迹，那些小型的村落有可能一夕之间被突然出现的堕落魔兽覆灭，无人生还。
小型村庄根本无力抵御堕落魔兽的袭击，到后来干脆将所有的小型村庄按照地区特性集合起来，建造成要塞模式，才勉强抵抗住了神出鬼没的堕落魔兽。
兽渊前线的士兵不仅要负责守住无尽城墙外的防线，还有庞大的兵力在这片大陆上巡逻，清缴那些漏网之鱼，以免对城镇造成太大的损害。
在要塞逐渐替代村庄和城镇之后，为了配合士兵守护自己的家园，这里的人们都更加崇尚武力，就连路边的小孩子身上都藏着武器，几乎是全民皆兵。
完全不一样的感觉。
“这里生存环境更加残酷，但是各个种族之间却更加团结，像帝都那边吃饱了撑的每天勾心斗角的情况几乎不存在。因为在生存的压力之下，大家都不明显，只靠个人的力量或者少部分人的力量，根本无法存活。只有团结起来，将所有的有生力量都结合起来，才能抵御住兽渊当中永远不知疲乏的堕落魔兽的攻击。”
安姆要塞是这条线路上离兽渊前线最大的一个战争要塞，集合了绝对部分的军事力量和研究交易中心，只要有能力肯努力，都能在这里找到一席之地。
再往前，是众多星罗棋布的小型要塞，主要目的是分散抵抗流窜的堕落魔兽，并且搜集各种资源，为人类和其他种族发展取得更大的依仗。也是用这些分散的小型要塞，形成又一道防线，在兽渊前线之后，无尽城墙之外，为大家建立一处可以依靠的生存之地。
传送阵只到这里，杰洛斯带着叶初七在这里停下，稍作休整补充物资之后，接下来的路就只能借助骑行兽。
就听到叶初七的声音里带着笑意地说：“我喜欢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