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章 天打五雷轰
“这孩子,真是个马虎眼。”曹氏嘀咕了一句。
大房的酒都是给江宗宝准备的,江宗宝这个人,除了好色之外,就是好酒。
如今色已经戒了,就只剩下了酒。
阎婆子担心孙子胃凉,要求孙女江莲儿每晚都先把酒温一温,然后再送去东厢房给她哥。
大概是莲儿今儿晚上心情不好,所以没留意送错了吧……
曹氏摸索着点亮了油灯,起身打算把那碗酒端去给儿子,可想了想,又坐下了。
这么晚了,她要去那边敲门的话,估计郝金枝那头大黑熊又要找借口吵架了,到时候为难的还是儿子。
算了,不去了。
想到白天所受的窝囊气,曹氏干脆脖子一仰,吨吨吨全倒进了自己的嘴里。
嗝,一股子马尿味儿。
什么酒,根本就不好喝……
咕噜咕噜,身旁江大伯的喉咙里发出了急促的声音,身子也抖得越发厉害了,两只眼睛瞪得像铜铃。
曹氏转头看了他一眼,连忙下床,“好了他爹,我知道你想喝水了,等着,我马上就去给你倒!”
说完拿着空碗去外面,倒了碗清水过来,喂给江大伯喝。
江大伯的牙关咬得死紧,水顺着嘴角往下流,滴湿了床单。
“不是想喝水啊?”曹氏迷惑了,把碗放下来,掀开被子,伸手去摸了摸。
干干的,没尿也没拉。
“到底咋了他爹?是饿了还是哪儿不舒服?还是见鬼了?”
江大伯颓然地闭上了眼,只觉得生不如死。
他好后悔,当初为啥要鬼迷心窍,去招惹梅娘那个煞神,落得个这样凄惨的下场。
罢了罢了,爱咋样就咋样吧,他也管不了了。
见丈夫恢复了平静,曹氏只当他是做了噩梦,嘟囔了两句,吹灭了油灯,也跟着躺下了。
本来困成狗的,却不知道为什么,怎么也睡不着。
突然很想要……
曹氏猛然打了个激灵,怎么会这样呢?难道是喝了酒的缘故?
她翻来覆去的烙饼,又坐起来把那碗清水给灌进了肚子里,却还是压制不住那个念头。
曹氏的手忍不住往旁边的江大伯身上摸去……
黑暗中,江大伯涨红了脸。
这个蠢货,她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明知道他已经是个废人了,还对他做出那样的举动,简直是在羞辱他!
江大伯身不能动,口不能言,只能从喉咙里发出不满的抗议。
曹氏清醒了些,她缩回手,讪讪地解释道:“他爹,我不是……我就是想看你尿了没……”
说着尴尬地下了床,“你接着睡吧,我出去凉快凉快。”
曹氏逃也似的跑出了房间,在院子里走来走去,晚风习习,带着冷意,她却感觉热得不行。
鬼使神差的,她打开了院门,往村道上走去。
龙泉村的夜晚并不太平,难免会有几个鸡鸣狗盗之徒,家里穷得揭不开锅,或是好吃懒做的,趁着夜色去别人家地里偷菜。
菜被偷了还是小事,就怕……
“咦,这不是青牛家的么?大晚上的,出来干啥呢?”前面晃晃悠悠来了三个黑影,其中一个正是苟老七。
苟老七是村里出了名的闲汉。
他爹娘早死了,上面几个哥哥都成了家有了孩子,唯独他还是单身狗一个。
几个嫂子见他又懒又邋遢,还三天两头的跑到家里来借粮要米的,十分不待见这个小叔子,干脆全都跟他断绝了来往。
好在当初分家的时候得了一亩多地,总算没饿死。
头上有片瓦遮身,屋里有斗米度日,苟老七也就这样苟活着,唯一的遗憾,就是没能娶个婆娘暖被窝。
之前他看中了郑氏,想着只要把郑氏拿下,婆娘有了,钱自然也有了。
可惜被苟家族长一盆水泼醒,让他照照镜子,少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苟老七不敢得罪族长,也就断了那份心思,开始把目光放到了村里的大姑娘小媳妇身上,不管怎么说,过过眼瘾也好。
这不,今儿晚上他同往常一样,跟另外两个臭味相投的闲汉在村里到处溜达。还趴窗户偷看寡妇洗澡,结果被那寡妇发现了,差点一铁锹削了他们的脑袋!
三个光棍儿抄着手,灰溜溜地往回走。
正巧半路上撞见了曹氏。
听到苟老七的声音,曹氏咽了咽口水,不由自主地往他们身上靠过去。
苟老七跟两个狐朋狗友面面相觑。
夜很黑,但借着淡淡的月光,几人还是看到了彼此眼里的震惊跟疑惑。
“你要干啥?”苟老七眼里冒出绿光,迫不及待地问。
曹氏实在受不住了,再也顾不得其它,直接贴过去,“睡觉……”
那闲汉忙不迭地将她推开,“不行不行,你家男人还活着呢,我可不敢。”
见他不肯,曹氏又贴上了另一个闲汉。
那闲汉一整个愣住。
从来都是他偷偷摸摸地占女人便宜,突然有个女人这么主动地送上门来,倒给他整不会了。
“七哥……”他求救地喊了声苟老七。
苟老七一向是他们这个小团体的主心骨,现在这种情况该咋办?
苟老七嘿嘿地笑了,“怕啥?是她自己主动的,咱们就当做好事呗。”
虽然老了点儿,丑了点儿,也干巴了点儿,但好歹是个女人啊!
三个人喜滋滋地拉着曹氏去了一个柴草垛后边儿……
经过石头剪刀布,苟老七幸运地排在了第一个,另外两个人则在附近巡逻放哨,省得被人撞见。
听着那边传来的动静,两个闲汉对视了一眼。
“看不出来啊,这老娘们儿还挺那啥的。”
“可不是,声音那么大,万一把人引来了怎么办?”
刚准备过去提醒一声,前面忽然出现了一个灯笼,正急速往这边移动。
糟糕,还真的有人来了!
这会儿过去提醒已经来不及了,为免全军覆没,两人只好不讲义气地先溜了,躲在不远处的树后面观察情况。
那灯笼走得很快,不过片刻就到了柴草垛附近,然后停下了。
提着灯笼的不是别人,正是新任村长江桐。
江桐是个热心肠,自从当上村长后,十分尽职尽责,谁家有困难,他都会尽力帮忙;谁家有纠纷,他也会去当和事佬。
就连晚上,也时常提着灯笼满村跑,防止有人偷鸡摸狗,损坏村民利益。
本以为又是一个平静祥和的夜晚,谁知道走到这个地方,却听见了异常的声响。
他循着声音走过去,手里的灯笼往前照了照。
“你们在干什么!”江桐一声大喝。
苟老七吓得一哆嗦,急忙爬起来,惊慌失措,“我,我没干什么……就是,是做好事来着……”
做好事?江桐看向了地上的女人。
经过了刚才那么一番折腾,曹氏的脑子已经清明了许多,想到自己刚才做的事,她眼前一黑,差点儿瘫软在地。
“啊啊啊……你这个畜生,不得好死!老娘跟你拼了!”
曹氏扑向了苟老七,带着黑泥的指甲在他脸上跟脖子上又抓又挠,又哭又骂。
苟老七没有防备,被挠了满脸血,也恼了,反手就是一巴掌。
“是你说想要,求老子的!这会子来装什么无辜!”
曹氏往地上一坐,拍着大腿嚎起来,“我不活了,苟老七伤天害理,残害良家妇女啊……”
苟老七气得七窍生烟,还要反驳,江桐一把将他揪住,厉声道:“走,跟我去祠堂说清楚!”
江桐人高马大,苟老七哪里挣脱得开。
最终被扭送到了村里的祠堂那边跪着,等候处置。
这件事很快惊动了整个龙泉村,一下子,全村的狗都叫起来,油灯一盏一盏地亮起来,人也一个一个地跑出来。
江家老宅那边自然也听见了动静,江莲儿想出去看看,被阎婆子严厉阻止了。
“怎么跟你说的?大晚上的,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去凑什么热闹?别总学你娘。”阎婆子拉着个老脸教训道。
想了想忽然觉得有点不对劲,“你娘呢?”
以曹氏的德行,这时候早该从房里冲出来了才对。
阎婆子正要进去瞧瞧,外面有人在喊:“宗宝他奶,快些去祠堂看看吧,出大事儿了!”
祠堂外面早已经围满了人,七八个火把点起来,将偌大的空地照得宛如白昼。
没想到一天之内,竟然可以看两场热闹。
而且还都是江家贡献的!
大伙儿脸上的兴奋是藏都藏不住,虽然都是看热闹,心情却大不同。
白天江家二房那场热闹,那是带着敬畏和好奇;
而眼前这场热闹,只有鄙夷跟唾弃。
“呸,大晚上的跟男人私通,真不要脸。”
“之前曹氏还到处跟人说江漓的丈母娘勾三搭四呢,原来真正勾三搭四的是她自己!”
“就是,还往郑氏身上泼脏水,我看是她自己没男人活不下去才对。”
“一家子丢人的玩意儿,老的老的这样,小的小的也这样,江家大房这是要作死啊……”
江家大房的名声,这下算是彻底臭大街了。
唉,可怜曹氏的女儿江莲儿,以后怕是说不到好人家咯……
阎婆子赶到的时候,正好将这些闲言碎语听进了耳朵里,当下就两眼发晕,几乎没站稳。
她稳了稳心神,抬脚走到江族长跟前,“族长大哥,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还想知道是怎么回事呢!”
江族长的拐杖恨恨地在地上戳了又戳,“你们大房就不能安生一点吗?今儿这个明儿那个的,这是跟我们江家一族的脸面杠上了,不丢干净誓不罢休是不是?”
阎婆子勉强扯了扯嘴角,“您先别发火,事情到底怎么样还没有定数呢。”
她看了眼跪在祠堂门口的曹氏。
曹氏正一边哭,一边往旁边五花大绑的苟老七身上吐口水,骂骂咧咧。
“曹氏嫁到我们家二十多年了,她什么样的性子族长大哥应该很清楚,蠢是蠢了些,但要说她不守妇道,这不可能。”阎婆子继续说道。
江族长斜着她,“你的意思是,江桐污蔑你家儿媳妇?”
“……我不是这个意思。”阎婆子连忙否认。
站在一旁的江桐插话道:“二奶奶,我江桐可以对天发誓,他们两个在柴草垛里乱来,是我亲眼所见。不过曹婶子究竟是自愿的,还是被强迫的,得问过才知道。”
两者性质不同。
如果是自愿的,两个人都要受到处罚。
但如果是苟老七强迫的,曹氏也是受害者,那苟老七的麻烦就大了。
阎婆子脸色灰败,点点头,“行,那就问问吧。”
江桐走到祠堂门口。
所有人都静了下来,包括跪着的曹氏跟苟老七。
“你们自己说吧,怎么回事?”
曹氏抹了一把眼泪,指着苟老七大声控诉:“是他趁我喝醉了酒,强迫的我!”
“你放屁!”苟老七不服,“就你这样儿,又老又丑的,老子会强迫你?明明是你自己勾引的老子好不好?老子看你可怜,这才勉为其难帮帮你。你倒好,提上裤子就不认账了,还反咬老子一口,你这样恩将仇报,当心天打五雷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