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二七章 泛黄的回忆 上
阳光好刺眼。
就算被深绿的树叶遮挡，从树叶缝隙中透下的光也还是好刺眼。
好热。
蝉鸣声好烦。
说起来，那时确实是盛夏呢。
“恶眼盖特~恶眼盖特~眼神凶恶得~就像通缉犯~”
男孩们一边拍着手一边起哄着。
“你们说什么——！”
盖特气冲冲地朝那些人走过去。
“哎哟哟，生气了生气了！通缉犯生气了！好可怕~要被杀掉了~”
其中个头最大的男孩装腔作势地说着，引得其他男孩们一阵哄笑。
“你·说·什·么？”
盖特一字一顿地说着，双眼恶狠狠地盯着对方，不过由于自己比对方矮一个脑袋，看起来更像是仰望。
“我·说，你·就·是·个·杀·人·犯！哈哈哈哈！”
对方模仿着盖特的语调说，同时挑衅般用身体顶了一下盖特，撞得盖特接连朝后退了两步。
“给我收回你的话！”
怒不可遏的盖特朝大个子男孩扑了上去。
“想打架？好！来啊！谁怕谁！”
大个子男孩也毫不退让，跟盖特扭打在了一团。
在体格的差异下，盖特一点也没能取得上风，脸上被呼了好几拳，肚子也被狠狠踹了一脚，纵使如此，盖特也不愿意认输，忍着痛，尽自己所能地给与了几次回击。
其他男孩们围着两人，兴奋地欢呼起哄着，嘴里不断地喊着，“打他！打他！”
突然右眼挨上一拳，盖特感到眼前一黑，金星直冒。
“啊！你、你们！在干什么啊！”
突然旁边传来一个女孩子的声音，拎着盖特衣领准备挥来下一拳的大个子男孩才停下了手。
只见脸上带着雀斑的栗发女孩，拨开围成一圈的男孩们挤了进来，扯开了大个子男孩的手，护在盖特身前:
“以大欺小，算什么本事？”
“哈？这家伙谁啊？”
男孩们交头接耳的议论着。
“好像是盖特家的小女仆……”
有人认出女孩来。
“哼，原来是这小子的小跟班啊，怎么？你也要来碰一碰？”
大个子男孩不屑地说道。
“你们再这样，我要回去告诉老爷了！”
女孩毫不示弱地说道。
“喂，不太妙啊……兰泽尔的那个大叔，超恐怖的……”
“还是快走吧……”
男孩子们慌乱起来，一哄而散。
“你这告状女！你俩就烂在一块吧！”
大个子男孩也甩下这句话离开了。
女孩这才松了口气，转向盖特，试图用手指触碰他被打肿的右眼:
“哎，看起来得敷点药了，真不知道老爷会怎么说……”
“别碰我！”
盖特没好气地拍开了女孩的手。
“盖特少爷，您也有不对的地方哦，”女孩正色看着盖特的眼睛，“您是贵族，应该有贵族的风度，怎么可以去找别人打架呢？”
“啰嗦，要你管！”
拒绝女孩的搀扶，盖特颤巍巍地撑着膝盖站起来，摇摇晃晃地朝自家走去。
女孩露出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静静跟在他后面。
“混账小子！”
伴随着一声痛骂，男人一个响亮的耳光打在盖特脸上，力道之大，盖特被打得一屁股墩摔在地上。
“我怎么会生了你这么个没出息的东西！看看宗家的长子，那个阿尔特！别人都可以帮忙管理家族事业了！再看看你，把你养到这么大，给你请了最好的剑术老师，结果一天就只知道和那些庶民混小子厮混打架，还打输了回来？你是怎么有脸回来见我的！”
男人唾沫横飞地大骂着，空气中还带有一股酒臭味，不过盖特早就习惯了，从他记事起，自己的生父就每天把劣质酒当水喝，只要他走过的地方，必然带着这种酒臭味。
盖特用手捂着被打的脸，一言不发。反正无论说什么都没用，在这个家，那个男人的话便是规则，便是真理。
其他的佣人早就躲到了其他的房间里，有个别的将门支开一条缝，偷偷观察着这边，没人敢站出来说话，生怕吱一点声，老爷的怒火就会牵连到自己身上。
反正熬一熬就过去了，一直都是这样，早就习惯了。
盖特在心里对自己说道。
就在这时，低头站在他身后的女孩，却怯生生地开口了，以至于盖特都吃惊得睁大了眼睛。
“那个……老爷，少爷他受伤了，需要处理伤口才行……能不能下次再……”
女孩一边说着，一边偷瞄男人的脸色。
“住口！”然而男人的一声怒吼，却吓得女孩整个人一缩，“不过是个佣人家的小孩，少对我指指点点的！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母亲辞退了！”
“对、对不起！老爷！还请开恩！”
女孩吓得立马跪在地上，一个劲向男人磕头道歉。
“哼，佣人就要有佣人的样子，搞清楚自己的立场。”男人冷冷地瞪了女孩一眼，便移开了视线，再次把目光落在盖特身上，“盖特，滚回你的房间去！今天和明天不许吃饭！到明天晚上才准出来！”
“知道了……”
盖特低声应着，拖着疲惫的身体，走向自己的房间。
男人背着手扬长而去，女孩站起身，对着男人的背影行了一礼，急急忙忙地朝盖特跟去。
“嘶！”
被药水刺激到，盖特深吸了一口气。
“请忍耐一下哦，盖特少爷，虽然比不上市面上新出的口服型药水，但这个药的药效也是有保障的，只要上了药，过不了多久，伤口就能痊愈了。”
女孩用棉棒蘸着药，在盖特脸上小心涂抹着。
“都说不用管我了……”
盖特沉沉地说。
“又来了，少爷您真的很容易自暴自弃呢。”
女孩苦笑道。
“我本来就不值得被你这样对待。”
在盖特心目中，自己的父亲就是个人渣，而继承了那个人渣之血的自己，也是个人渣，仅此而已。
“我知道盖特少爷的很多优点喔。会在天冷的时候偷偷给佣人们送围巾什么的，就算知道会挨打挨骂，还是将佣人不小心打碎窗户的事揽到自己头上什么的，盖特少爷是个很心细、很温柔的人喔。”
“你懂什么，那是为以后继承家业时做准备，先笼络人心。”
盖特把视线移向了一边。
女孩笑而不语，继续为他上药。
“咚、咚”。
就在这时，响起了两声干脆的敲门声。
“谁？”
盖特问。
“是邱丽莎，少爷。”
门外传来成熟女性的回应声。
“妈妈！”
一旁的女孩没忍住，惊叫出声，但是发现盖特看自己的眼神时，又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进来吧。”
盖特对外面的女性吩咐道。
穿着女佣服装的女性推开门走了进来，女佣有着一头和女孩一样的栗色长发，不过脸上没有雀斑。她端着一碗冒着热烟的食物。看见前者进来，女孩也停下了手中的活，微笑看着盖特。
“您一定饿了吧，这是刚煮好的汤，趁热吃吧。”
邱丽莎笑了笑说。
“不需要，端走。如果他看到了肯定又要刁难你们了。”
盖特满脸拒绝。
“放心，老爷出门了，不会发现的。不吃点什么的话，晚上可有得受哦。”
邱丽莎将食物又往盖特面前凑了凑。
“就是就是，你想，明明被禁止了，还偷偷吃东西，不是对老爷最好的回击么？”
女孩也附和道。
拗不过这母女俩，盖特结果碗，大口喝了起来。
真是两个怪人，盖特在心里嘀咕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