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二三章 疯子
“快点快点！别磨蹭！再过不久堕英雄大人就要来视察了，必须在那之前拿出点成果才行！”
曾经在市边街角做着地痞流氓的家伙们，手拿着鞭子或是棍棒，边挥舞边吆喝着。
在这些监工的催促下，大概有数百余人散布在这采石场中，或是挥动着铁镐洒落汗水，又或是用竹筐搬运着一篓又一篓的石材。他们中，有的是迪奥普赛特的市民，也有的来自于周边的境外村，小到十四岁左右的孩子，大到七十多岁的老人，都带着叹息般的表情劳作着。
四周萦绕着杂乱的镐头与岩石碰撞的声音，难免让人有些烦躁。
“哎哟，盖特大人，什么风把您吹到这儿来啦？”
一名监工看见来人，连忙放下鞭子，跑到少年面前低声下气道。
“做你该做的事去，别管我。”
盖特看都没看对方一眼，径直朝采石场中央走去，背后传来“是，是”的答复音，不过对他来说也不过是杂音。
他粗略地在采石场环视了一下。
吃力抱着一块石材，费尽全力向坡上搬运，却一个手滑石材滚落，前功尽弃的小孩，露出要哭出来一般的表情；背着硕大的竹筐，以及里面满满当当沉重石头的老人，因为腿脚不方便一个踉跄，石材滚落一地，甚至还有些砸在了老人身体上，老人发出痛苦的悲鸣，周围人虽然对他投来同情的目光，却又用顾忌的眼神看了看监工，最后决定继续做自己手上的事，而监工则破口大骂着朝那老人逼近过去；瘦弱的男子看上去有些脱水，他嘴唇干裂，眼神迷离，就连挥下的镐子也贫弱无力。
但这些盖特都视若无睹。
他的目光，只落在了一个雀斑脸的少女身上。
“啊……”
星火猛地摔了一跤，同时撞倒了附近一名中年妇女，两人竹筐里的石材倾泻一地。
该死的身体协调性……
星火在心中抱怨着。
就算要我做这种事，为什么不能挑晚上？
如果是晚上，我一个人搬几十人份的石头都不是问题！
不行不行，为什么会往这方面想，那不就是完全屈服了吗？
星火摇了摇头。
“你这家伙，长没长眼睛啊，要摔倒找个没有人的地方自个儿摔去，干嘛连累我！”
中年妇女冲星火痛斥道，但马上她又注意到正怒气冲冲走过来的监工，吃力又手忙脚乱地将石材搬回竹筐中，背起后匆匆离去。
“又是你这家伙？第几次了！”监工不断用木棍敲着掌心，恶狠狠地瞪着星火，“想偷懒是吧？”
“不，我是体质的原因……”
星火小声辩解。
“哈？又没缺胳膊断腿的装什么装？看来我得把你弄成那样满足一下你才行啊！”
监工说着便举起棍子。
“请、请等一下！”突然，旁边一位少女冲了出来，挡在星火面前，“她的身体确实不太好，我可以作证！请您手下留情！”
少女一头栗色长发，看起来有些蓬松，发质有些干燥，看起来不像是富人家的孩子。她的脸上有着点点雀斑，却反而为她添加了一分活泼和可爱。星火不认识这位少女，也不知道对方是出于什么原因才站出来替自己说话。
“啊？你又是哪根葱？”
监工用一副痞里痞气的表情瞪向少女。
“额……我和她打小就认识，我可以作证，她一直都体弱多病，所以请您——”
然而，还没等少女说完，甚至根本来不及她作反应，监工的一记横棍已经结结实实地打在了她脸上，少女就这样，朝着一边倾倒下去。
“哼，既然如此，就由你来替她挨吧！”
监工露出残忍的微笑。
“你！”
星火怒火中烧，朝那监工挥掌而去，然而她那毫无准心的攻击，被监工轻松躲开。
“哎哟，这不是挺有活力的吗？果然是在装病吧？不好好教训一下可不行啊。”
坏笑着，监工冲星火高高举起棍子。
就在这时，一串急促的、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他扭头朝声源看去:
“诶？盖特大人？您有什么s——”
还没等监工说完，他便直直地飞了出去。
星火惊愕地看向来人，对方正怒目圆睁，保持着出拳的动作。
“好痛！痛死我啦！你这混蛋！干什么啊！”
监工挣扎着从地上仰坐起来，捂着被打的位置，从他指缝中可以看到肿到发紫的皮肤。
“啊？”
被叫做盖特的人撇着嘴发出质问声，那个监工似乎瞬间想起了自己的立场，气势一下软了下来。
“那、那个……盖特大人，对不起！我是做了什么惹你生气的事情吗？”
监工举起双手谢罪道。
然而盖特一句话也没说，直接冲上去，对着监工的正脸就是一脚。
监工保持着屁股着地的姿势，在地上滑出一小段距离，他吃力地抬起头，看向盖特的眼里已经只剩下恐惧。
“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盖特大人！请饶恕我！”监工一个劲地求饶着，“有谁……有谁能来救救我？”
毫不理会对方的求饶，盖特追上去就是一顿拳打脚踢，监工试图向其他同伴求助，但另外的人早已吓得一步都不敢动弹，一言不发地移开了视线。
终于，像是觉得发泄够了，盖特停下手，整理了下衣襟，活动活动脖子，用全采石场都能听到的声音大喊道:
“都给我听好了！谁要是敢再动那个女孩一下，这，就是他的下场！”
此时，被打的监工已经只剩下一口气，脸上可以说是面目全非，他微微张合的发肿的嘴唇里传出模糊不清的声音，大概是在说，“对不起，对不起”。
其他的监工们，看盖特的眼神都变得躲躲闪闪，好似对视上一眼，下一个遭殃的就会是自己。
“盖特……”
雀斑少女在星火的搀扶下站起身，望着盖特。
“你们认识？”
星火问少女。
“嗯，我母亲曾经是盖特的乳母。所以，我们小时候，经常在一起玩……不过后来发生了一些事，我和他也是很久没有见过面了……”
少女说道。
这时，盖特把目光移了过来，主要还是投在雀斑少女的身上。沉默了片刻，他扔给少女一张干净的手帕，示意她擦掉嘴角的血迹。
“如果觉得哪儿不舒服就去休息下，休息好后，接着干活。”
丢下这句话，盖特扭头走了。
快要离开时，他又回过头来对监工们扔下一句话:
“对了对了，在明天前，整理一份开采者名单给我。”
直到盖特走出采石场的大门，监工们才敢行动，纷纷围到奄奄一息的同伴身边。
“这下手可真够狠的。”
“总之先把他抬去治疗吧，摆在这儿也蛮碍事的。”
“说得也是，喂！过来搭把手！”
“那家伙到底怎么回事？我们不是自己人吗？”
“毕竟是那个盖特啊。”
“也离那个女孩远点吧，天知道是什么关系户，别一不小心又惹着那家伙了。”
“确实，不知道脑袋里在想什么的家伙。”
“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