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4 章
这边厢, 金素刚敲定好了裁判之事，那边儿大部分厨工的第一道菜，皆已完成, 只剩一人动作缓慢，似乎还没做好。
金素心中不由得有些惊讶, 她先指挥着那些帮厨, 让他们去寻了盖子来, 将那些已经做好的菜肴，给盖捂严实了, 免得它们变冷之后, 味道会有所改变。
然后, 她才去到了那出现异常的厨工身旁，打算去看看究竟。
若是有自己能帮到的, 自己随手帮上一忙也好，毕竟, 其不能因为对方一人, 而影响了全体……
到时候, 就算她答应，其他那些厨工, 定然也是不愿意的。
总不能人家做得快，反倒成了错误吧？
她甫一过去之后，才发现那厨工现在只是把菜蔬, 给切好了而已, 其他的并无更多进展, 于此同时，对方两眼无神，一直紧紧地盯着某个方向, 甚至连金素的到来，都没能察觉……
这一发现把金素给震住了，这……这动作也实在是……有些太慢了吧？她真的不知怎么开口好了……
为了了解事情的真相，金素忙看向这厨工身旁的帮厨，低声问他道：“这……这是怎么回事儿？他为何会……？”
那帮厨也是个手脚麻利的，只不过此刻他的神色……很有几分无语又无奈之感……
这次，为了把这次没算会办好，这些帮厨可都是老管家他们，从钱府的后厨放出来的仆役呢，对灶房之事很是熟稔，虽说做不了菜，但是打打下手，他们却做的极好。
而当他听到金素的询问时，其也是满脸无奈，实在是不知该从何开口说起……
金素并未开口催促对方，一切都等对方调整好了心态，然后其悄悄地凑到金素身旁，对她言道：“金小娘，这……这苏厨工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儿，刚开始那些菜我想帮忙，他都不让……可切好了，他试做了一次，却好像又做错了，那糊掉的菜，都已经被他倒掉了……再往后，他就成这副样子了……”
“我问他几句，他总是在说‘别忙，别忙’，让他好好想想云云，我也不知该如何办了，得亏你来了……”
听了对方的回复之后，金素笑着对其点了点头，然后出声劝慰道：“刚刚你也是辛苦了，没事儿，你不用着急，剩下的事情，由我来处理便是……”
她好声安抚好了那一帮厨，然后，才看向一旁的那一厨工，为了区分他们这些人，同时，为了让下面围观的百姓，看得更清楚些，这些人的灶台旁都是摆着他们的名字的。
金素虽然说记性极好，但这么一时间，她也记不住那四十二人全部的人名，能将其分属什么队列记清楚，就已经颇费精神了。
这次，她直接抬眼，看向对方上面的铭牌儿，看完之后，金素这才想起了他究竟是谁。
眼前这位不是旁人，而是从东市酒楼来的那一批人中的苏家二郎。
据说，他所在的酒楼生意极好，就是因着他手艺的缘故，这才会在东市那般竞争激烈的环境下，让自家酒楼愈发红火……
而他也是个性子颇为高傲之人，谁都没想到，他会在这时掉链子……
而等她离得近了些之后，金素便从其周边儿灶台旁氤氲的香气中，闻到了一丝丝被隐藏住的糊味儿……
金素仔细地嗅了嗅，然后很是确信，这……这丝丝糊味儿的发源之地，应当便是面前的这个锅了……
难道说，刚刚苏家二郎是因为做菜做糊了，然后心态崩溃，这才罢手了吗？
一时间，金素的脑中闪过了诸般猜测……
不过，猜测归猜测，事情究竟为何？她还是需要去问个清楚的。
“苏二郎，苏二郎，这，究竟发生了何事？”
“周边儿他人都已准备好，你这里却……”
金素并未把话说透，有些话说得太透，就不好了，即便如此，她出声的话语还是起了作用，其直接唤回了苏二郎那不知飘往何处的心神……
当他回神儿后，他一下子便看到了，那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金素，其甚至还吓了一跳，身体都不由得直接往后退了两步，这才站稳了身子。
“金……金……金小娘，有……有何事？”他结巴着开口问道。
金素看到他这副模样后，过多苛责的话语，实在不好再说出口，她只好把自己先前询问过的话，再过了一遍儿，说与苏二郎听。
那苏家二郎听明白之后，便结结巴巴地回答道：“我……我……我这就准备……马上……就好……”
一边儿说着，他一边儿着急麻慌地抬手，拿起了桌子被人切好的荠菜，就要往还没加任何东西的干锅里倒，甚至因为其动作过大，抬手时还碰掉了另外一旁摆好的葱段儿……那叫一个手忙脚乱，乱中出错……
金素见此，忙走上前去，帮了其一把，将他那盘子荠菜，给夺了下来，放在一旁，然后再看向他，沉声问道：“苏二郎，这是要做甚？什么都不做准备，就要把菜往干锅里放吗？”
金素询问的话语，如同炸雷一般，炸在了苏二郎脑海之中，他发了好一会儿的呆，这才低头看向自己的双手，同时，嘴唇颤抖着，喃喃自语道：“我……我……我刚刚究竟是干了什么？”
金素本想开口问他：你自己干了什么，你自己都不清楚吗？
但是，她一看到对方脸色发白，额头不停地往下涌出汗珠后，这番话她就实在是说不出口了。
要知道在这个季节，早已到了秋日，天气并不算热，哪怕她离火炉炉膛这般近，脸上都没出多少汗，对方这汗珠滚落的速度，明显不正常……
这应当就是虚汗吧？金素在心中暗道。
而且，他第一道菜试做时，就出现了这一状况，也实在是太惨了点……
之后，其精神又不稳定，这显然不是水平的问题，而是他心理压力太过大了的缘故吧？
金素没想到，她本以为算得上稳妥的美食大会，居然在第一场，就出现了变故……这不由得让金素很有些头疼。
她沉默了好一会儿，在心中也纠结了许久，方才开口对苏二郎道：“苏二郎，你若是实在身体不适的话……那就先停下来，下去歇息一会儿吧，先不要逼自己太狠……逼自己太过的话，这菜肴是怎么也做不好的……”
虽然金素知道，自己这话说的非常残忍，但是，她却也不得不如此开口了。
其他那些人的菜肴，都已经做好，准备好送去评分而了，那苏二郎却毫无动静……
哪怕他是做了一半儿呢，自己还能让其他人，略等上一等，稍微拖延些许时间……
甚至，自己为此多和这些厨工出言解释，以及下面的围观之人互动一下，也是可以的。
在现代时，那些主持人如何巧妙地把控时间，金素虽说没有那样的经历，但是，“依葫芦画瓢”，她自觉自己还是能做到的……
但现在，最最关键的问题是，苏二郎他的菜，根本还没有开始着手，其只是切好了配菜而已，这还能怎么办？
现在，就算是自己让他，开始去做菜的话，那么其他人的目光，就一定都会聚向这里，无论是菜肴那些做好的厨工，还是下方那些围观热闹的百姓……
而苏二郎来说，明显他的状态不是很好，被同行围观，定然会让其觉得很有压力吧？
再说了，若是那下面如此多的百姓，都盯着他看的话，说不定，他更是承受不住，更做不出菜来了，那岂不是更浪费时间了吗？
即使，她先才过来时，已经吩咐了那些帮厨，让他们先把做好的菜肴，给遮盖起来，免得其丧失风味儿；
但是，这一方法却又不能施行地太久。任何菜肴都是在刚刚出锅时，其味道是最好的，要是放久了，哪怕温度还在，其滋味也会发生改变！
她自己倒是可以给苏二郎时间，就算她在中间串场的时间多一些，其也觉得无所谓，本来她来此地，就是为了能时刻灭火的嘛。
面对眼下这么一场火，她如何能袖手旁观？
可是，她可以归可以，但她却不能让那么多人，一起陪着苏二郎，在这里耗时间……
那样不仅毫无意义，还有影响那些人的成绩，是以，她只能狠心地说出，上面那番话来。
而金素那么说之后，苏家二郎的神色果然变了，他面露祈求，开口对金素道：“金小娘，我真的很快就好，你再给我点儿时间好吗？”
这么一个壮年汉子在一旁，恳着求自己，让金素完全狠下心来，她也觉得很是艰难。
但是，金素更知道的是，自己身上肩负的有其他责任，她现在站在台上，就是为了控制好，整场赛事的进程，她不能因为一两人的缘故，而耽误整场比赛！
再说了，自己就算应下苏二郎的请求，给他宽限一番，他也不一定能把握得住这一机会……
为了劝服他，金素低声对其道：“你看看周围那些厨工们，都已经把菜肴准备好，眼下只剩下你一人，若是你做好了一半的话，倒不是不行……你现在什么都没准备，待会儿这所有人的目光，都会盯在你身上，你确定，那时候你还能做得下去吗？”
金素是瞅准了苏二郎，他现在状态不好，有些话她提示到了，也就可以了，剩下的，便由那些人自己做决定……
果不其然，苏二郎听了金素这番话之后，抬眸扫了一眼过去，自己身旁的那些厨工们，大多数都已经开始在收拾案板了……
而他看过去的间隙，他还能时不时收到，周边厨工们，瞟过来的那些个眼神儿……
即使他一直告诫自己，对方的眼神里并无敌意，他们大部分看过来，都只是好奇而已……可被盯久了以后，他仍然觉得，自己有些难以忍受……
是以，他越想越觉得，那些人就是在鄙视自己，动作太慢，耽误了他们，心态愈发不好起来！
更让他觉得绝望的是，当他把目光看向台下时，他只觉得自己有些眩晕……
因为台下的那些人，都在抬眼看他，可当他盯过去后，他们又似乎都不是在看他……
这种不妙的感觉，令他额头上出的汗更发多了起来，他甚至一时间有些脚下发软，整个人都有些站立不住……
若不是他身旁有那帮厨在，他可能就会当场栽倒。
看到他状态如此不对，金素忙出言让那位帮厨，扶住了他，然后，再次真心诚意地出声道：“算了，苏二郎，逞一时之快并不好，还是身体要紧，你放心，待会儿我会在台上，替你描补一番的，不会有什么人，因为你身体不适而退出，就对你说出什么恶言恶语的！”
心里彻底崩了的苏二郎，在金素的这般安慰之下，心态倒是变得略好了些，他在心中暗自问道：是啊，自己现在又在这里坚持什么啊？
他来这里参赛，本就只是自己的主意罢了，想要过来看看热闹，长长见识，谁知道他会因为自己太过紧张，而……
就算他最终没拿到什么名头来，酒楼里的掌柜，也不会对他出什么恶言……只要其找不到更出名的人，来代替自己，那自己就能立于不败之地！
而且，眼下最要紧的一点儿是，他现在退赛，还可以以身体不好的缘由，让自己留一个稍微体面些的退出，不会有太多人口出恶言……
若是他强行要做菜，最后做出来的菜肴，被评价很差的话，那才是真正砸了他的招牌！
他很明白的是，以自己现在的状态，就算最简单，自己最为熟悉的一些拌菜，估计自己动手去调味儿，都会出错……
既如此，自己还坚持什么呢？金小娘她刚刚也承诺了，其会被帮自己描补的，不是么？
算了，他还是下台去吧，莫要硬撑了……苏家二郎的神色，终于出现了松动的表情，其扶着身旁的帮厨，对金素勉强躬身道：“一……一切都……都拜托金小娘了……”
金素见此，忙上前虚扶了其一把，同时，目目露责备道：“苏二郎，你眼下状态不好，都要被人搀扶才能立稳，怎么还想着说，行这些虚礼呢？真的是太过见外，也太爱惜自己的身体了！快下去休息吧，这边厢，我会好好应付的！”
苏二郎的脸上这才松了口气，对金素点了点头，然后他才让厨工扶着自己，走下了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