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4 章
金素看宋娘子的神色, 实在是不像没什么事儿的样子，她有心想要开口，去询问关心一番, ；
不过，话到嘴边儿, 金素却又将其咽了回去。
很显然, 宋娘子她并不想在此事上, 诉说太多，自己若是强行去追问的话, 只会让其觉得尴尬吧吧？而自己的本意, 其实是关心她, 而不是让其陷入更糟糕的境遇……
与其“好心办坏事”，自己还是闭嘴不言, 更好一些。
金素这边儿没有追问，宋娘子的脸色, 倒真的变得更好了些。
她这头儿缓过劲儿以后, 其才开口解释起, 金素先前的疑问来——“不过，那牛车虽慢一些, 却也是许多人家，必不可少的选择。”
“毕竟，国朝的马匹实在数目太少, 大部分养马的地方, 全部都被匈奴所据, 而他们又不愿意同我们市马，也就是河内郡这些离京师和东都不远的州郡，获取马儿没那么艰难, 有些偏远州郡就不一样了；”
“在那些地方，一匹马的价格极其高昂，就那也没甚人卖的，那里的富贵人家想要出门，也不得不用牛车来代替之……”
宋娘子提到了这一点之后，金素这才反应过了来——是啊，在这个时代，草原依然是被游牧民族所据有，而且，边境贸易也并不怎么发达……
就算有边贸互市在，那些草原民族最多也就是会把一些皮毛和牛羊卖与他们，马儿的话，他们是绝计不会卖的！
他们的首领非常聪明，心中也都知道，马匹是战略物资，不可轻易卖与大汉之民。
就像其现在不知道，“战略物资”这一概念，他们也知道马儿在战争时，应用有多么广泛的！
那些骑兵一直都是草原民族最大的优势，他们是绝对不会，在这样的事情上，犯糊涂的。
不过，金素有些奇怪的是，在后世的很多文学著作里，牛车出现的频率，其实并不算高。
大部分时候，书中出现的都是骡车和驴车，骡和驴子的耐力，比起马儿来，自然要好的多，当然，其速度就有些比不上了。
不过，再怎么说，它们的速度也比牛车，要快上许多了！
莫非……在这个时代，人们还没有训化驴吗？这……这不应该啊？！
想驯化某一动物的话，没有个近千年的功夫是不可能的，驴子不可能在西汉时，还没着手驯化，那又是因为什么呢？
不过，金素的那些疑惑，很快也就被车上的那些仆役，给解答了。
那些个坐在车外的仆役，在听到金素的这些疑问之后，其正是没什么事儿，心里颇有几分无聊之时。
于是，为了排解心中的这份无趣，其便扭过头来，对金素开口倒道：“说起来，这些年常有商人从西域之国，运一些役兽过来，听说那些役兽在西域之国，颇受欢迎，既能负载长跑，也颇耐干旱，比马儿可要强上许多哩……”
对方提到这么一点之后，金素脑中首先浮现的画面，就是塔克拉玛干大沙漠和楼兰古国的风景……
西域，也就是后世的新疆地区，能够负载的役兽……这……最大的可能，便是骆驼了吧？
毕竟，骆驼很耐干旱来着，无数居住在沙漠绿洲的民族，都离不开骆驼，在他们眼中，其比马儿可要重要太多了。
不过，这一次却是金素她想偏了。
因为，她的这一想法甫一产生，还未问出口呢，那先前开口的仆役，便立马出了声道：“那从西域运过来的役兽，看起来比马儿有些矮，但却和马儿长得，很有几分相像哩！”
“认真论起来，最开始几年，只有那些长安城和洛阳城的大家族，能用得上那么几只，这么几年，从西域的商人越来越多，便是家世普通的家族，也能用的上了……”
听了对方的这两句话之后，金素只觉得有些懵，心中更觉得不太对劲儿。
首先，骆驼再怎么说，也比马儿要高一些吧？仅仅看驼峰的高度，都不会说其比马儿矮吧？
而且，骆驼再怎么说……也不能说它和马儿长得很像吧？
……
嗯……这么说的话，难道这些所谓从西域来的名贵役兽，居然是驴不成？
驴在这个时代，都算得上珍贵了吗？！比马儿还珍贵……？
如此来看的话，驴并不是原产于本土的物种啊！要不然，它也不会被这些仆役，以某些奇闻异事的口吻，来讲出来的吧？
再一想到西域这个地方，金素就忽然想到了，自己小时候听到的许多民俗和寓言故事——阿凡提和他的小毛驴……
这时候的西域，应该还是楼兰古国，尚且繁荣的时代吧？西域各地的气候应该也相对比较温和，沙漠化也没有大规模开始……
估计就算是那些绿洲居民，其大部分人并不喜欢骆驼吧？
毕竟，骆驼作为骑兽来说，它骑起来并不怎么舒服，不如马儿背部宽阔，会有些硌得慌。
它最大的优点不是旁的，而是其能在沙漠中长途跋涉，本身的性子又比牛马，要温和的多。
它是那些沙漠民族，在万般无奈之下的选择，若是有旁的可能性，估计他们都不会选择骆驼来驯养的吧？
就像是同样生活着，大量野骆驼的蒙古草原，那些游牧部落却并没有什么人，会花时间去驯养这些野生骆驼，作为骑兽一样。
一切的原因不过是因着，它们比驯养野马更没什么价值罢了！
那些游牧部落想要进行快速奔袭，去攻打其它部落和中原城池的时候，马儿一夜就能驰行几百公里，但是骆驼呢？其必然是做不到的……
一想到那些士兵们骑着骆驼，去挥舞刀剑战斗的样子，金素就不由得想要发笑。
种种想法叠加之后，金素对刚刚仆役口中所提到的役兽，已然有了答案。
……
估计，再过上个几十年，庶民们应该都能用得上驴子了吧？若是那时候的人们脑洞再大一些，提前培育出来骡子，估计现在大规模使用牛车的时代，很快就会翻篇儿了！
金素在自己心中，进行了好一阵的忧国忧民之后，她们一行人也终于顺利地出了城，来到了东城外的一处田庄。
东城外的这些个田庄，本就临近沁水，土地肥沃，灌溉起来，非常方便。
其又因为临近的城门，不是旁处，而是富人聚集的东坊，是以大部分田地，都成了这些人家的私有田庄。
在这里耕种的，都不是普通的农户，而是靠雇佣土地来种植的佃户，和一部分买来的奴仆。
这些田庄大都修的很是精妙，许多家族都会将其作为，春秋之日的休憩之地。
等金素到达了田庄门口之后，她就不由得开始感叹起来，这座田庄大门儿修整之巧妙，估计钱府在这上面花费的银钱，也不会太少吧？
而等他们的马车到达之后，或许是因着马车徽记的缘故，门口守着的那些个仆役，看都没看，就直接卸下了门槛儿，将他们这一行人，给应了进去。
当车马穿过正门儿之后，金素便看到了一个非常广阔的院子，视野很是宽广。
这时候的人们在建造自家的屋院时，更注重的是，空间上的紧凑和视觉上的移步换景，是以在大部分家族的院落中，你所能看到的，便是层层叠叠的建筑，看不到后世那种，太过广阔的院落。
这也是美食大会，不好在城中举办的原因，因为城中的院落场地，实在是不够……
但是，换到了城外的田庄，那情况就不一样了。
对大部分人家来说，田庄从来都不是一个能够长久居住之地，它们的地位甚至连偏院儿都算不上的。
大多数时候，其也就只是这些贵人们，在城中呆烦了之时，出来散散心的一个落脚地儿罢了。
与此同时，许多人在招待客人时，也喜欢将其放在田庄里，概莫因为其地方阔达，更能施展得开，方便招待客人。
两项因素叠加之下，这田庄的院落自然就会被修得非常之大，方便那些驱车而来的客人，更好地停放车马，而不至于出现因为马鹏的位置不够，导致主人家失了脸面的事情发生。
同时，这些广阔的庭院，还可以在农忙时节，作为晒谷场来使用。
那些干活的佃农在抢收完之后，便会把那些收回来的粮食，放在庭院里进行翻晒，以达到尽快将它们入仓的目的。
毕竟，越是农忙之时，天气越是多变，若是还没有晾晒好，那些粮食就遭了一场雨的话，那最终的结果自然不是出芽儿，就是霉变，这……这样就变得不堪设想起来。
这一整年的收成，有时候，便要看那一两日所花费的精力了。
而现在，有这么个广阔的院子在，那它来做美食大会的场地，自然是再合适不过了。
……
金素一行人进来之后，送她来的那钱府马车夫，很快就找好了地方，将车马整个给停了下来。
而马车挺稳以后，金素她们四人也迅速地从马车上走了下来，同时稍稍地舒展了一下自己的筋骨，这马车坐久了，人的骨头也有些懒散了起来……
而这时候，天色也刚刚大亮，金素毕竟有旁的任务在身，这来的时候自然要更早一些，认真论起来的话，眼下其还没有到，先前美食大会确定开幕的时刻呢。
不过，金素已然看到了，眼前的院中一派热闹之景。
可惜的是，金素在仔细观察了一番之后，却并没有在院子里看到，自己原本想象中的那些画面——
眼下的人们，虽然来来往往，络绎不绝，但这些人从衣着上，金素便能看出来，他们基本上都是钱府的仆役，以及在田庄上的那些个佃农，而不是那些来参赛的厨工，和观赛凑热闹的民众
自己先前和管家他说好的，那个大台子又去了哪里？
以及，既然是要开美食大会，就该准备做饭的家伙什，炉子也定然是需要的吧，要不然到时候如何烧菜呢？
可是，这些金素皆没能看到……
她心中疑惑得紧，便直接朝声旁仆役出声问道：“老翁，我们是否来错了地方？看院中诸人虽然忙忙碌碌的，但是，其也不像是……要开美食大会的样子啊？”
金素的这一疑问问出来之后，那年长的仆役便笑着，对金素道：“金小娘说笑了，这处院落之是方便客人们，停放车马之地，管家又怎么会用它，来开那美食大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