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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 墨忒·垒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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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进入宅邸休憩的第二个月,主一直居家办公,今天的菜单是煎烤鲔鱼陪西班牙白兰地,配菜是法式蔬菜沙拉。”女仆墨忒手机上的备忘录这样写着。

    清晨,a转身从床上惊醒,脸色苍白。a攥着被子捂着胸口,她先看向周围,确认没有异常后,才看向表:

    “7:42”

    她做了一个噩梦,现在浑身是汗,她放下被角揉了揉额头,回忆起昨天发生的一些事情,不由得暗自苦笑,墨忒担心她饮酒过度,故晚饭时没有准备红酒,平时或多或少都要小酌一杯,a感觉睡眠质量差了很多。

    楼梯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墨忒礼貌地敲了敲门。

    “进来吧。”门应声开启,整备完毕的墨忒从房间一边走来,她手里端着托盘来到a的面前,a靠着枕头坐在床上,托盘上垫着白纸,放有一杯温水,白纸上还有墨忒提前配好的药,墨忒放下盘子,弯下腰来轻轻拍打着a的背,询问道:

    “主,有哪里不舒服?”她的声音很柔和,流露出认真的目光,有点担心a的身体状况。

    “我没事,你去浴室放水吧。”a一把抓过饭前用的药,兑着温水,全部服下。墨忒从床头柜的抽箱里拿出了测血压的仪器,插上插头,将袖带系在上臂上,使袖带下边缘与肘部内侧相距两指宽。

    “112

    75”数值出来了,为正常范围,墨忒收了血压仪。

    “不要着凉了,待会儿我给你换床铺。”被单浸了汗渍,墨忒接过a手里的空玻璃杯放到托盘上,转身放热水去了。

    a拿出手机查阅未读的消息,看股市,浏览最近的新闻,待墨忒关门后,她从床上起来,转向卧室淋浴间,打扫得干干净净的浴缸已经提前放好了热水,a脱去单薄的吊带睡衣,打开花洒冲洗起身体来,浴缸内的水面被浴室暖灯照得透明发亮,显得异常柔软舒服。

    a一只脚伸入浴缸,适应水温后,将整个身体浸入清澈的水中,瞬间整个人舒适无比,a闭着眼睛享受这份难得的宁静时刻,她将整颗心放空,享受着这片宁静……

    裹着浴巾的a侧坐在床边,换上松垮的浴袍,在用毛巾擦干发上的水迹。浴室里还冒着蒸汽,玻璃门敞开,朦胧的表面逐渐散去。她将湿漉漉的长发随意披在肩上,露出洁白如瓷的光滑脖颈,纤细而又修长的锁骨。

    “墨忒,过来。”墨忒站在楼上两米宽的小阳台上,从篮里拿出机子刚洗好的衣物,平展衣角,拉撑手袖,一一晾晒,

    “等一下,还剩最后一件。”她提着篮子,顺着旋转楼梯来到a主卧室的阳台。

    “另外,今天阳光很好,主要不要出去散一下步?”墨忒全身被早晨的阳光晒得暖洋洋的,白色的围腰上沾着一点水渍。

    “行吧,先把膏药抹上,左肩有一点隐隐作痛。”墨忒提着篮子走进来,窗子开着,湿润而仍冷刺的风吹入房内,a划下了浴袍的一边,露出了肩,墨忒用散乱在一旁的湿毛巾擦净了手,拿过药瓶,侧对着a。

    待药完全干透后,墨忒递来摆放整齐的衣物,a用电吹风吹干分叉的白金色长发,解开了浴袍,接过衣服。

    打理完毕,换上鞋,待a安排完其他人的活计,两人步行离开了暗色调的宅邸。

    顺着一条被野草遮盖的细石路,来到了人工湖边。附近干枯的树叶已经被雪覆盖了一半,今年的雪势不大,和往年差不多,温室效应让这个贫乏无味的冬天多了那么一点暖意。

    湖边的水松林是a儿时的回忆,a走进其中一颗,用手指向一块树皮,裸露的树干上刻着一道难以标识的俄语字母:

    “欢迎回来。”

    墨忒站在旁边,树林内的水土都已经被冻硬,没有鲜花,没有虫鸣,但尽头的那段枝上已有了几点针芽。暖光透过寒风无力地散照入树林里,坚实的动土上无声地放着那揉碎的光和热。

    “墨忒,你从懂事起就开始在我家做事,快有18年了吧。”

    “我还记得前主人带着年幼的你在树林里猎水獭的样子,没记错的话,那好像是你第一次打到猎物,凭你拙劣的枪法。”墨忒走了过来。

    “那些往事真是令人记忆犹新啊…”a脱下手套摸着树上的陈年痕迹。

    “我外出整整八年,而你却一直守候在这里。”

    “我们两人之间就不要说那些绕人的主次话了。”a看向人造湖粼粼的水面,实在说不出什么漂亮话,但眼角的纹已经被岁月深如流,墨忒低着头,说道:

    “我能陪在你身边就已经很满足了。”

    “……我们继续走吧。”a与墨忒擦肩而过,是的,她们已经分隔了八年了,这次回来,a主要是来料理父亲留下来的东西。大部分该处理的都已经处理完了,这座宅邸修复工作也已经到了尾声,当然,凛冬依旧。

    “我们换一个地方吧。”a执意向前走,墨忒留在原地停了一会儿,之后才顺着脚印跟在a的身后。

    “你还在想着丽娜的事吧。”

    “没错。”

    “你为什么不尝试去看望她?”墨忒从围裙口袋里掏出了一张银色名片递给了a。

    “这是谁给你的?”

    “上个礼拜前来拜访的客人。我一直担心你的情绪,没有提这件事。”

    a犹豫地接过名片,上面什么也没写,a谨慎地用手机的紫外线功能照射,卡片表面浮现出一个二维码。

    她切换了另一个摄像头,成功扫描了二维码。

    “是否安装应用程序?”没有任何的应用权限说明,十分诡异,图标是半个世纪前的设计风格——像素方块,没有应用名称。

    指尖还是点击了安装按钮。

    “安装成功。”

    “立即使用。”

    “使用前需要关闭其他所有的医用权限。”

    “墨忒?这安全吗?”

    “它是不会骗人的,我觉得它们也不需要。”a打开了设置竖着划了一排权限。

    程序从后台自动跳出界面,手机突然黑屏,等了整整一分钟,屏幕上突然出现了一个白色闪着光的圆环,手机的其他应用无法正常使用。

    “告诉我你需要查询的信息。”一个略显人性的声音从手中发出。

    “要不我们先试一下?”墨忒轻声提醒道,a思索了片刻,说道:

    “墨忒·垒列。”

    “2022年12月6日6时21分出生,父亲利特夫·垒列,母亲怀沙克·丁瑟斯,2031年7月21日,其父因遭遇枪击事件死亡,她目前位于……”

    “够了!”墨忒突然吼了一句,a瞥了她一眼,满不在乎。

    “停止。”

    “科捷丽娜·席勒。”

    “2024年1月14日8时55分出生…”

    “位置。”

    “目前位于莫斯科国立谢东诺夫第一医科大学的遗传学科医院的132号icu病房。”

    “加上准备行李和变更日程的空挡…今天应该能到达,不,一定到得了!”a突然情绪有起伏。

    “晚饭已经准备好了。”

    “那……八点走也不迟。”a体会到了墨忒的挽留之意,关了手机塞回衣服口袋,重新带上手套,恢复到平时工作的时态。

    墨忒叹息了一声,眼神忧郁,一句话也没有说。

    晚饭时刻,看着瓷盘里剩着的半条鲔鱼,墨忒没有说什么,a能把沙拉吃完就已经很不错了。

    “我差不多了,收拾吧。墨忒我们走。”其他女仆收拾着碗筷端去厨房,听见门响后,才把剩下的半条鲔鱼倒出了窗外,饥肠辘辘的看门狗早已经寻味而来,友好地摇着尾巴。墨忒拉开了车门,a先坐了进去。

    先乘车过一段路,这条自己出资修建的柏油马路已经除雪完毕,穿过高寒松树林,道路一直通向翻修大半的停机坪,一架小型客机已经预热完毕,a和飞行员打了声招呼,汽车司机搬运着两箱行李。

    "一路平安!”司机挥动着帽子,飞机上道,滑翔一段距离,发动机全动力启动,飞机盘旋了一圈改变了航向,进入了厚厚的云层。

    待飞机平稳后,a摆出了笔记本电脑,处理着一些公司里的事,墨忒静静地坐在一边,看着窗外的阴沉景色,离开了这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地方。

    前主人的安魂之地就在那片人工湖边的水松林后,她没有告诉a,不过a她自己也没有问。

    过了一个小时。

    墨忒不适合久坐,她揉了揉酸疼的后颈,起身打开了前面吧台的灯。

    “这样不太好吧,晚餐时已经喝过了。”

    “别继续工作了,你昨晚没有睡好,是该让身体好好休息一下了,路程才过半。”

    我少放一点烈的,我学了一些调酒的配方,保证菜谱上绝对没有这一道,你不想试一试吗?”

    “半杯,多了你全包。”a难得笑笑。

    墨忒从冷库里拿了一瓶250毫升的人头马,又拿了两个玻璃杯,放入冰块,先加50毫升的伏特加,撕开金色的封壳,用开瓶器翘了木塞,各倒入75毫升人头马,a仍在耐心地处理着数据报告,看样子遇到了一些难题,数学一直是她的软肋。

    墨忒用自己的背影作为阻挡,从围裙口袋里迅速掏出薄薄的小白片放入了酒里,搅拌着很快就化了,她把勺子摆在一旁,端着酒靠近办公桌。

    “请用。”a接过酒杯。过了几分钟,酒已见底,a靠在沙发上,稍稍静心后,感到头越来越昏,是不是飞机过于摇晃,遇到上升气流。

    “墨忒,我有点不舒服。”她保存了文档合上笔记本,眼皮微微合上,她拿出了手机,又从口袋里里掏出了一副入耳式耳机,线插上了,但还没有点击播放键,她就已经昏睡了过去。

    在吧台上收拾酒杯的墨忒,松了一口气。将杯上的水珠擦干放回原位。她在一旁的毛巾上擦干净了手,带上了塑胶手套。机舱与驾驶室之间的门已经被锁上了,并挂有“禁止打扰”的字样。

    她打开旁边的柜拿出了一床提前准备好的轻薄毛毯向着熟睡的人靠近,在她旁边侧坐着,看着她的睡颜,她只是感觉到陌生,八年的间隔是难以弥补的。但她并不是为了这个——她从放在腿上的毛毯里抽出了一把带着磨痕的匕首。

    ……

    words:

    “墨忒,帮我拿一下课本,在我房间里。”

    “墨忒,我要把它拿回房间里,不要告诉任何人!”

    “墨忒,我饿了,给我拿一些点心,最好是草莓蛋糕。”

    “谢谢你帮我包扎。”

    “墨忒!你看我穿哪一件衣服好看?”

    ……

    says:

    “我和男朋友分手了,我好难过。”

    “墨忒,为什么你不考大学?”

    “墨忒我要走了,我去英国留学,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你在宅邸里要多照顾父亲,他的肺很不好。”

    ……

    messages:

    “我有时间就回来看你!”

    “英国的食物真的难吃,我天天点中餐外卖。”

    “我好像又有点犯胃病了,好难受。”

    “笑脸(狗的名字)怎么样了,有没有好好吃饭,还是去追赶院里放养的鸭子?”

    “我好像又有了喜欢的人。”

    “我想你了墨忒,你发张自己的照片给我看看。父亲不允许我打视频电话。”

    “墨忒,接下来有一段时间你有可能会收不到我的信息,不要担心我,我过得很好。”

    ……

    before:

    “孩子,过来,让我看看你的手,哎,为什么不去买一副手套?高原上很容易冻伤的。”

    “我记得我没吩咐过送茶水,摆在那里吧,谢谢你,比某个丫头懂事多了。”

    “你不要干活了,放下碗,你这个年纪就应该腾出时间去考一个大学,不用管你的母亲,也不要推辞,我给你请一个同样的家庭教师。”

    “你的成绩提升的很快,这才学了三个月!拿着,这一笔钱拿给你妈妈,已经年末了。”

    “快和家人吃饭去吧,你们难得见一次面,我躺在床上看书就好了。”

    “新的一年,希望你有所感悟,知道吗,即便是没有文化的土匪也会写年终总结。”

    “考试时,千万不要急。我等你的好消息,去干它一票!”

    now:

    墨忒手里拿着刀,却闭起了眼,前主人的脸无时无刻浮现在眼前,而身旁的熟睡之人就是杀死前主人的凶手!

    多么可笑啊,这一切。

    a突然间动了下身体,一头倒在了她的肩上。她吓了一大跳,那有频率的呼吸声就围绕在她的耳边,近在咫尺。

    明明就在眼前,她就是下不去手。刀就像是黏在手里的冰,挣脱不了,她死死攥着,也放不下。

    前主人待她就像是亲女儿一样,她不是机器,这一份恩情她不能忘。但是…摇晃的刃尖靠近了颈动脉,里面流动着罪恶的而肮脏的血液。

    “我……”那张熟悉而陌生的脸勾起了她残余的善意。

    “你会善待他人,我看中的就是你这一点。”这是前主人离开宅邸时最后对她说的话。

    刀收回了围裙口袋,她吸了一口冷气,对自己的愚蠢行为懊悔不已。

    她铺开了毛毯盖在熟睡的a身上,没有了再多的想法。

    能待在身边就已经很满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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