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愤怒的崔家
长安城、平康坊。
奢华的私人宅邸中，一个精瘦老人坐在胡凳上，目光烁烁地盯着伤痕累累的老掌柜。
老人旁边一个千娇百媚的女人，正在剥核桃。
每次剥完核桃之后，都小心翼翼地喂给老人。
老人慢条斯理地吃着核桃，形若枯槁的大手在女人身上游弋，最后握住女人的丰盈用力地攥了攥。
女人吃痛地发出闷哼声。
老人一巴掌抽在了女人脸上说道：“怎么，你也想要吃里扒外吗？”
女人连忙跪在地上说不敢，有些幽怨地瞪了旁边的老掌柜一眼。
卖给戴宝鉴粮食的老掌柜，此时身上满是伤痕，但是却不敢发出丝毫的声音。
精瘦的老人扫视着婢女和老掌柜说道：“阿吉，你是家里的老人了。我崔友山是不是对你仁至义尽，是不是一直都将你当兄弟？”
压抑的气氛当中，崔友山的声音能够滴出水来。
崔友山这幅面孔和其门下给事的身份很不搭，同时也和日常表现出来的和善有着较大的反差。
外人都言崔友山急公好义。
但是真正了解崔友山的人才知道，这个年逾花甲的老人，做起事情来阴损歹毒的厉害。
老掌柜阿吉脸上满是悔恨，整个人都在瑟瑟发抖。
崔友山伸手捏碎两颗核桃，冷冷地盯着阿吉说道：“你吃回扣卖粮食的事情家里人都知道了，现在整个长安城那么缺粮食，你竟然坏掉了家族发横财的机会。让我如何留你？”
本来等着宣判的阿吉，这个时候瘫坐在地上。
随着核桃清脆的声响传出，阿吉回神之后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地痛哭起来：“三老爷明鉴，阿吉卖粮食的时候，还没有出现粮食价格暴涨的情况。只是看着单子比较大，所以才答应卖粮的。回扣，我可以全部交出。”
后世当中资本家都睁只眼闭只眼的回扣问题，在世家子这些大地主眼中却是十恶不赦的问题。
封建主掌握的生杀大权远比后世的资本家更大，他们对于私奴的控制直接采用最残酷的方式，而不用得到什么惩罚。
崔友山冷笑着说道：“哈哈，阿吉，你好像忘记了，你是我崔家的私奴。你拿到的回扣，那叫贪污，那叫损公肥私。忠诚，这个还需要我重新给你讲吗？”
原本刚刚平复下来的崔友山，瞬间情绪激动了起来。
600贯的回扣，在崔友山看来是罪无可赦。
不仅仅是因为这笔巨款超出了崔家的容忍范围，而是崔友山认为自身遭遇了罪不可饶恕的背叛。
后世的商业社会当中，人情世故和竞争催生了回扣。
但是在封建社会当中的回扣情况，一般都是家族当中自己人吃回扣，坑害的也是自家的生意而已。
阿吉作为一个崔家的私奴，没有权利吃这个回扣。
这个操蛋的理念源自于封建主对于自身权威的维护，源自于对于商业社会环境的不理解。
不但不理解，而且封建主还对这种背叛深通恶绝。
崔友山冷冷地盯着阿吉，丝毫没有顾及两个人几十年的兄弟情，更没有顾及两个人从小到大的情感。
“阿吉已经知道错了，只希望，崔三爷能够放过我那一家老小。”阿吉佝偻着身子，从怀中拿出了一把刀子。
然后一咬牙，给自己的脖子上来了一刀。
鲜血狂喷了很远，让房间里压抑的气氛显得更加惨烈。
崔友山面皮抖了抖，然后端起桌子上被溅射了鲜血的茶水，洒在地上之后说道：“出来吧，刘坏水。”
这个时候，一个身影从屏风后走了出来。
刘坏水看着屋子里惨烈的场景，一双八字眉和两个老鼠眼都紧缩起来。
“崔老爷，我查到了买家的跟脚。这个戴宝鉴，还有这个戴家庄，好像是突然窜出来的一样，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刘坏水知道崔老爷心情不好，所以一句废话也没有。
只是作为青皮混混的刘坏水，见识过杀人的手段。
所以才比地上瑟瑟发抖的女人强一点而已，但是面对官威深重，杀气腾腾的崔三爷，依旧无法保持青皮混混的豪横。
崔友山自己倒了一杯茶，抿了一口说道：“是很奇怪，这个戴宝鉴和戴家庄一直籍籍无名。忽然之间出现截胡了我崔家的粮食。而且，还跟大悲寺的和尚们眉来眼去。这样的人，按说起来不应该没有名声才对。”
“这个戴宝鉴，还是戴家庄的村正，现在被长安城传为神童。”刘坏水脸上带着几分疑惑。
这些年在长安城里过活，全都是给这些世家干脏活。
奈何因为水平和能力有限，大都是干一些情报相关的活，从流言当中甄别出来真实的信息，然后卖给这些世家。
真正到了杀人放火这个程度的脏活，世家一般都有自己的死士。
刘坏水是个脑子活络的人。
从最开始的小混混，逐渐变成了信息收集的头子。
所以在长安城里一般出现了什么重要的消息之后，刘坏水都能够从中获利不少的钱。
崔家生意上出现了如此大的损失，自然少不了扫听一下这个不知名少年的来路了。
崔友山冷冷地盯着刘坏水说道：“你的任务已经完成了，接下来继续给我注意戴家庄的动向。”
生意上的事情已经赔了。
现在崔友山能够做的事情就是等待机会，找到个合适的理由来收拾戴家庄。在此之前，崔友山不准备轻举妄动。
世家干事情最讲究狮子搏兔，每次都会倾尽全力。
戴宝鉴整个人的来历和最近做的事情，对于崔家而言也是过于突然的事情。所以在这种情况下，崔家不准备出手。
尤其是现在朝廷现在因为粮食的问题已经大发雷霆了，崔家虽然家大业大但是也不敢轻易的在这个时候触霉头。
愤怒起来的李世民举起屠刀之后，崔家不死也要脱层皮。
“好，崔老爷但凡有吩咐，可以直接叫人传我。”刘坏水说完之后，连劳务费都没敢要，急忙离开了崔府。
此时的崔友山，同样是一座爆发的火山，准备着吃掉小虾米来弥补自己生意上的损失。
刘坏水知道自己的斤两，急忙离开了崔家这个是非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