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徒大不中留啊
江采慢慢走进大殿,“给师父请安”她微微抬起头,看到大殿里并无一人,试探性地喊了两声,“师父 ——”
“咳咳——”
江采看着祝霖仙师从内殿走了出来,恭敬地行了一个大礼,“师父好!”
祝霖摆摆手,“这些虚礼是给外人看的,承霄殿里不用这么多虚礼”
“是,师父——”
江采直了直身子。
祝霖坐到玉椅上,灵力从手中祭出,霎那间,一堆典籍摆到了江采面前,他倒了一杯茶,面色清浅,“我的徒弟,不止是华清峰的表率,更应该成为苍华山的表率。本尊给你一日,先把这些典籍里的融会贯通,明日午时本尊亲自考察你的功课”
江采看着眼前足足有她一半高的的五摞典籍瞠目结舌,“师——师父——”,她有些不确定地开口,“全部吗?”
祝霖悠然地抿了一口茶,淡淡放下茶杯,眼眸微挑,低低沉吟,“嗯。”
资本家都不带这样压榨人的,江采虽然心里腹诽,但还是觉得提升自己的能力是必要的。
祝霖见她半晌没有反应,狐疑看向她,“有何问题?”
江采立马如捣蒜一般摇头,扬起笑脸,“没问题,没问题”
“嗯。”,祝霖满意地点头,虽然天赋较差,但也并非朽木。他看了考核时的记忆球,看到了江采全程的表现,反应机敏,顾全大局,爱护同门,修为一般,炼药能力却强悍,好好教养,也是一个可造之材。
说罢,祝霖便离开了。
江采把典籍搬回了寝殿,她盘腿坐在地上,手中不停翻阅着,她又看了看书籍,
“凡炼药者,必先修习灵火,灵火汇聚精华,丹药方能功效无穷——”
该怎么才能练这个灵火呢?她平时炼药时用的都是炉火,药效弱且剂量少,若是能炼出灵火取长补短也是好的。
江采眉头紧皱,不停地默念着书上的文字,“忘却机心 ,以筑火形,上法若空,以得大成。”
文字太过抽象,江采拿着笔趴在地上涂涂写写,手下的纸张已经堆了一摞,江采祭出一指,在空中比划着,半晌,并无动静。
“不对,还差哪里呢?”
“再看看这个——”
“ ”
“啊!!! ——”
江采烦躁地揉了揉头发,又拿了一本翻看着,究竟哪里不对呢明明都按照上面说的做了,怎么还是毫无进展
把笔放在地上,她再次祭出双手,两手交叉,灵力从指尖溢出,随着地面上的书页不断翻动,灵力变换。
堆起的典籍慢慢变薄,地上散落纸张,窗外繁星四落,一丝光亮逐渐占据空中。
“噗——”,一口鲜血从嘴里喷出,落在四散的纸张上,江采伸手擦了擦,该不会走火入魔了吧,胸膛好似被一团棉花堵住,隐隐作痛,她捂着心口,撑着自己坐起来,食指与中指并在一起,不断使力,额头汗珠大滴大滴落下,嘴角的鲜血再次溢出,染红了衣角。
江采忍着疼痛,“火以祭灵 ,破除灵根,涅槃重生!”
蓦地,一束小小的火苗从指尖跳出,江采激动地再次使力,火苗不断跳跃,然后慢慢稳定,虽然只有如手指一般粗细的形状,已经足够江采雀跃了。
江采立刻从地上站起来,兴高采烈地跑出殿外,向承霄殿奔去,“师父!——师父——”
祝霖端坐在殿中,听着那声声传入耳中的呼喊,看了看时辰,离午时还有一个时辰,嘴角略微勾起,看来比他想象的还要快一些。
江采跑到祝霖面前,鞠了一躬,然后伸着手比划给祝霖看,“师父,你看,我成功了!”
火苗在指尖颤动着,闪烁着蓝青色,仿佛蕴含着某种生命力。
祝霖点点头,狭眸微蹙,这才看清了她狼狈的模样,衣裙皱起,嘴角还有未干的血渍,发髻凌乱,祝霖揉了揉眉心,倒是刻苦得出了意料。
“如今修仙界的药修皆以疗伤辅修为主,以致炼药之能越发稀疏,却不知其之益处,你慧根浅薄,本尊希望你能二者双修,相辅相成,方能以长补短”
祝霖淡淡开口,从怀里拿出锦帕递给江采,江采闻言,不禁有些好奇,“师父,我有一个疑问”
“好奇我为什么收你为徒”祝霖淡笑开口。
可不是嘛,比她有天赋的人那么多,他这样修为绝顶的仙师,又何必选个菜鸟为徒
“慧极必伤,情深不寿。本尊的徒弟,贵在心性,善而不滥,矜而不骄”
祝霖拍了拍她的头,“去吧,你爆发力不够,去后山砍三日竹子练练”
江采脑门上闪着硕大的几个问号,直到祝霖一阵烟似的走了,手里攥了攥他留下的手帕,砍竹子就砍竹子吧。
一夜未眠,江采有些困倦,拿着斧子的有些晃悠,力度也一下下地减弱,抬起手打了个哈欠,眼角泛了些泪花。
定了定身子,江采使尽力气,一棵竹子倒在地上,江采坐在上面,看着太阳渐渐落山,肚子却咕咕叫了起来。
可是她好像累极了,靠倒在竹子上,眼皮越来越沉,慢慢阖上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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祉息来到华清峰,刚好看到纪成渊正往寝殿方向走起,犹豫半晌,他走到纪成渊面前。
“你来找江采”,纪成渊看着他面前的祉息。
“嗯——”
“哦,我听后山来的人说,祝霖仙师让她去后山砍三日竹子,你——”话还未说完,面前的人已经向他颔首离去。
“多谢。”
太阳还落山,好似想到了什么,便转了一个角, 向膳堂走去。
他到时,江采已经在一堆竹子旁睡熟了。
夜色微漾,风声簌簌,竹叶扇动声此起彼伏。祉息在她面前蹲下,抬起手想要叫醒她,可是停滞在半空,面露犹豫。
她该很累了吧。
这样想着,手收了回来,他把食盒放在一旁,坐在她旁边,夜晚蚊虫较多,好像扰得她不得安宁,眉心紧皱。
祉息看了看空中嗡嗡作响的蚊虫,一道道法力击下,那些蚊虫落在地上。
月光落在她的脸上,面色柔和,鼻梁小巧,朱唇嫣红,扑闪扑闪的睫毛下落了乌青。
祉息眉心皱起,怎么都不好好休息
不知过了多久,江采微微眯起眼睛,抽出手伸了个懒腰,模糊间看到了身旁的人。
“嗯 祉息,是你吗?”江采慢慢坐起身来,眼神迷蒙。
“是我。”
听到回答,她揉了揉眼睛,看着天色 都这么晚了
“祉息,你来这儿做什么?”
闻言,祉息眼神微闪,做什么?好像,只是想来看看她,她如今成了祝霖仙师的亲传弟子,只怕修习会变得更加艰难繁琐,他想来看看她过得如何。
祉息推了推,一个食盒推到了江采面前,江采的眼睛突然亮了起来,“欸,祉息你给我带的”
他点了点头。
“谢谢祉息——”,她打开食盒,眉眼弯弯,看着他。
他看着她,她的眼眸星亮,像是装了满天星辰,他在她眼中的倒影那般清晰,好似盛满了他一人,不知为何,他的心突然跳得极快。
江采的手在他眼前晃了晃,“祉息,怎么了”
“没什么”,他的声音微不可闻。
打开食盒,江采拿出了膳食,有些惊喜,“还有点心!”
祉息眼里闪过笑意,她好像很容易就会满足,不强求,也极少抱怨。江采把点心递给他,然后自己也放了一块在嘴里。
他接过那糕点,然后把碗筷放在她面前,“我来时已经用过膳了,你砍了这么久的竹子,快吃吧”
“好吧”,江采点了一下头,开始吃着饭菜,好像真的饿极了,不一会儿菜碟便见了底,她尴尬地笑了笑。
“还够吗?我的殿内还有些糕点,我去给你拿来。”
她看着他一脸真诚正要起身的模样,一把拉住了他,“够了够了,我已经饱了”
他狐疑地看着她,有些不信。
江采使了些力,把他拉着坐了下来,连连点头,“真的,不骗你”
祉息这才坐下。
风过树梢,星辰点点,江采靠在树旁,神情慵懒,“祉息,你为什么来这里”,她不经意地开口,好像只是随便话话家常。
他顿了顿,为什么来这里 他也不知道,只是除了这里 ,他好像也无别处可了。世人皆有归处,他却不知从何而来。
江采看到了他眼中的异样,想了初见他时的情景,想必有些难言之隐吧,随即 ,便换了一个话题,“那你以后有什么想做的吗?”
“应该,没有吧”,他神色如常,眸中却闪过迷茫。忽而看着江采,“你呢?”
她双手托腮,以后啊,如果是在原世界,她应该是在本硕博连读后便自己创业,然后带爷爷奶奶出国旅游,再开个中医药馆,种个花圃果园,平平淡淡生活就好。可是在这个世界呢?她见到了太多不一样的地方,有着不一样的经历,又想做什么呢?
“如果有可能,希望这个世界每一天都和平安宁,强者有自己的向往与坚守,弱者有自己生活和追求,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生”,不必成为别人的附属品,也不用为所谓的主角献祭生命,即便是守着一亩三分地度日,也有平凡的乐趣。
只是后面的话她没有说出,因为他也不知道他会不会把她看作异类,这个世界本就是弱肉强食,强者为尊,她从小所受的平等观念在这里太过虚无,她太过渺小,也无能改变书里设置的等级差距,只能祈愿和平。
他眼里闪过惊色,她所说的,与他看到的稍有出入。慕强是人的本能,强者至上,弱者只能寻求强者庇护,修仙门派以正义自称,可这世上正邪之分又从何而来说到底,只是强者之言,以为正派,得苍生信奉。
“和平安宁吗?”他喃喃自语。
“对啊,和平安宁。”她听出了他语气里的迟疑,肯定地答道。
他转头看了看她,眼里闪过神采,嘴角笑意扬起,郑重点头,“和平安宁——”
江采抬头看着天空,她整个人落进他的眼底,他好像从她眼里,看到了人间。
温暖而又善意的,人间。
时光飞逝,一年已过。
江采收了收手中喷薄喷出的灵火,经过这几年的训练,她的灵火已经可以由她随心所欲地掌握大小,只是,她看了看眼前的场景,要是被师父知道了她用灵火在这儿下厨,只怕又要拍她脑袋了。
想到此,她赶紧收拾好了眼前的残局,把做好的糕点放入食盒里。
“师父!——”
祝霖听着喊叫,有些头疼,收的时候看起来那般乖巧,这一年来却变得愈发闹腾,他无奈扶额,看来人,“发生何事了”
江采跑到他面前,揪了揪衣角,“师父,你先尝尝我新做的点心,与之前的口味完全不一样”
说着把食盒打开,拿了一碟非常狗腿地递到了他面前,“师父尝尝”
祝霖心里微动,他这个徒弟,厨艺非常,每次带来的东西都不一样,口味也绝佳,他又看了看那点心,一个个捏成了桃花的形状,还带了粉嫩的颜色,浓郁的香味传来,没忍住便拿了一个放入口中。
江采眼眸晶亮,试探性开口,“师父,既然你也觉得不错,那我给湄愔仙师也送去一点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嘛”
祝霖动作顿了下来,果然是这样,太阳穴有些隐隐跳起,“你这个月已经用这个借口去了二十次了,不知道的以为你才是他徒弟”,说罢,轻哼了一声。
江采闻言,脑袋耷拉了些许,“师父,那我把再做一个样式,明日师父亲自送给湄愔仙师如何” 打蛇打七寸,说话也是要掌握技巧滴。
“咳咳——” 祝霖有些不自然地摆摆手,“手中这盘留下,早些回来,你今日功课还未完成”
“好嘞,师父!”,说完,拿起食盒一溜烟跑了。
祝霖有些扶额,真是徒大不中留,她那些小伎俩还能忽悠过他,只怕送东西是假,去见阿愔徒弟是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