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1) 改天换地
麟德宫中,骆镔前来拜访成遂。
成遂很是满意,“母妃提及大人,说只有你才配的上督公这个位子。”
骆镔言道:“我和娘娘认识二十多年,一直承蒙娘娘关照,臣当日被俘时,就是娘娘的父亲收留了臣。臣能为娘娘做事,是出于臣的本心。”
“正因如此,我和母妃才感激你。这才是一家人才有的感情,不计较得失,不考虑进退,你做的这一切,我都会记在心中。”说起这些,成遂动情言道,“母妃当你是大哥,如此说来,你也是我的伯父了。”
“殿下心中有臣,臣心中有殿下,这就足够了,伯父这两个字,决不可提及,除非殿下是万乘之尊,否则,被人所利用,怕是对殿下不利。”
“这个我心里有数。”成遂点头,“母妃让我遇事多多向你请教。”
“娘娘的意思我懂,臣对殿下自是知无不言!很多事情,殿下可以知道了。譬如贵五此事,臣不过是移花接木而已。贵五的确是杀了人,那个小宝的确没有净身,不过是被别的中侍揭发的,督公本想隐瞒,被臣告发到了姜云天面前,姜云天就让臣处置了小宝。臣也处置了小宝,不过是让小宝死在贵五面前。”
成遂禁不住翘起大拇指,“好手段啊!”
“我们卫府是圣上看不见的手,做的多是见不得人的事。殿下,卫府不比朝堂,朝堂是阳谋,而卫府是阴谋,这治国之道,要阴阳结合。”
成遂点头,“乜师傅也曾说过,治国之道,要刚柔并济,阴阳并用,这一明一暗,一张一弛,都是学问啊,只是体会不深,今日听你所言,才豁然开朗。”
骆镔笑道:“那是殿下英睿聪慧,有帝王之资。”
成遂有些担忧,“若是具衡国向父皇说明真相,你就不怕落下欺君之罪?”
骆镔笑道:“殿下勿虑,真相并不重要,也没人计较,可能这个世界就没有真相,当年车公有言,每个人只相信自己相信的!具衡国不敢去圣前揭发,他现在只能打碎牙齿吞到肚子里。他能和圣上说什么?说他知道小宝未净身?那他马上就被中辅打死!还是说当时姜云天也知道此事?那他就摆脱不了和姜云天勾结的罪名!还是说他故意隐瞒实情?那圣上马上踢他出宫。”
成遂点头,“这么看,这个老才只能沉默以自保了。”
骆镔点头,“未净身的中侍出入东宫,督公具衡国勾结外戚,姚家收留戾太子妃,还有隐匿戾太子血脉,所有这些事情联系起来,圣上必然觉得太子和姚家的大手正在勒紧。圣上不知道还有多少是他不知道的,必然猜忌,必然自保。”
成遂言道:“我们就在这恰当的时机出手。”
“为了臣进宫,我们精心准备了十多年,前日才将其抛出,以求致命一击。”
成遂吃惊,“十多年?怎么我一点都不知,你和母妃瞒得我好苦。”
骆镔笑道:“不是我和娘娘有意瞒着陛下,此事是丁本良前几日才筹划的,他才是真正的主事人,我和娘娘不过是在旁协助。从娘娘解谶到臣进宫,我们精心设计,步步用心,最后才拨云见日,让圣上明了太子和姚家的篡逆之心,为了这一天,我们一直隐忍不发,直到最后才迎来殿下的胜利。”
成遂言道:“没想到,为了我,你们如此隐忍。”
骆镔满意的笑道:“大局已定,臣现在正在打扫战场。”
成遂不解的问道:“打扫战场?可是要清除做事的痕迹?”
骆镔点头,“殿下,圣上召见了贵五!”
成遂好奇的问道:“贵五说了什么?”
“没等动刑,贵五都说了!圣上知道的,不知道的,他都说了!很多事连我都不知道,大娇入宫,小娇出宫,戾太子妃脱身,大祭司和姚家勾结,公输幸夷私下杀人,姚武私下结交军将,还有鬼女,原来鬼女竟然是姚武安插在圣上身边的暗探,姚武这些年上蹿下跳,四处惹事,这些若是真的,够姚家死十次的。”
成遂面露激动,“那太子那?父皇说什么了?”
“圣上什么也没说,只是让臣处死了贵五。”
“死了?”成遂很是遗憾,“留下活口,将来好有对证啊。”
骆镔笑道:“殿下,圣上要什么证据,难道还有人和圣上打官司不成?”
成遂明白了,“父皇就是天,他只要自己想要的。”
骆镔笑道:“殿下静等好消息吧,臣该去忙了,过了年,该有好戏看了。”
成遂点头,“对,现在是非常时期,你来这里还是不为人所知的好。”
“臣来这里,是圣上恩准的,要不然,臣是万万不敢来此的。”骆镔叮嘱道:“殿下应该明白圣上的心意了吧!这段时日,殿下一定要沉稳,不可洋洋得意,也不可惹出是非,该做什么就做什么,要让圣上觉得殿下可为人君。”
中辅相继离开,殿中只剩下皇帝和梁兴奴。
内侍赶紧往炉火中加入银碳,熊熊烈火让屋里保持暖和。
皇帝开门见山的问道:“中书怎么看待两位皇子。”
听出皇帝语气大变,这么突兀的问题,让梁兴奴暗道不妙,暗暗揣度心思的变化,有道是伴君如伴虎,现在梁兴奴也猜不透皇帝到底作何打算。
“太子文治,殿下武功,皆是不世出的人杰。”梁兴奴谨慎回答。
知道在虚与委蛇,皇帝语重深长的问道:“谁继承江山更好?”
“圣上龙德在田,这是家事,圣上自会处理的,这万不是微臣该说的!”梁兴奴一言不慎,就会万劫不复,陷入党争,最后被帝位纷争搅得粉碎。
“朕统御四海,家事就是国事,中书威能服物,智能动众,朕望你不要推诿,避重就轻,有道是旁观者清,当局者迷。朕不会怪你离间父子,扰乱朝政,先赦你无罪,朕重用你,就是看你秉公执言,谋国大于谋身,中书可想清楚了。”
梁兴奴暗叹帝心难测,看来不能模弄两可了,想到这里,梁兴奴心一横,对皇帝言道:“微臣担心,圣上万年之后,怕是朝内还起纷争。”
皇帝一声叹息,“中书忧虑不无道理,该如何处理?”
梁兴奴忐忑不安,“圣上,有舍才有得,保万世太平,只能择一继承天下,若选太子,缺乏军将扶持,若择殿下,家族根基太浅,宛如水上浮萍。”
皇帝终于做了最后的决断,神秘的笑道:“中书先拟诏书,将云天从狱中释放,先不着急复职,等到明年,朕另有任命,明年朝堂上会腾出很多位置来。”
“微臣这就拟旨,过会儿请圣上亲自过目。”梁兴奴在帛书上挥笔写了起来。握笔的手微微颤抖,努力平复心情,让颤抖的双手稳定下来,专心写着诏书,皇帝专注思索,对于两个皇子的选择,顿时让皇帝陷入两难之中。
“过目成诵,下笔成言,文采斐然,每次写的深得朕心,不愧是尚书大学士。”看着梁兴奴起草的诏书,皇帝很是满意,“不过,中书,先不要着急释放姜家,让震麟去都官狱,宣布释放姜家的消息。”
听到此处,梁兴奴心中一惊,毛笔落在诏书之上,墨点都玷污了诏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