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常二爷，开眼了
的确，在父亲看见土地庙中我的身影时，那表情可谓精彩万分。
“所以，先生我儿子这两天都跟着您在一块吗？”
我父亲打量了一圈土地庙中的情况，自然明白神农巫暂住在这里。
“嘿，倒也没错。”
神农巫笑着点了点头，显然对我父亲的印象不错。
而这个时候，跟着进来的梅半仙和谢三叔惊了。
显然没想到往日这破旧的土地庙里面，还有其他的人在此。
不过不等这两人说些什么，连绵的暴雨便从天空中落了下来。
夏季的暴雨，大而急促。
模糊之间，天地已然被雨幕连成一片。
若是此时有人从这里经过，怕不是要被吓得心脏骤停。
因为那路中间，摆放着一具漆黑棺椁。
我偷偷打量着梅半仙和谢三叔。
这两人的注意力全都落在那路中间的棺材上，连为何我在这里，以及神农巫是什么人都不在乎了。
我的视力很好，注意到先前梅半仙贴在棺材上的符纸连一分钟都没有坚持住，就被雨水冲刷落入烂泥当中。
见状，梅半仙那苍老的面容仿佛又老了那么几岁。
倒是神农巫在谢三叔和梅半仙进来后，不发一言，只是拨弄着土灶里面的柴火。
仅剩下的这点热量驱散了大雨带来的冰冷。
似乎注意到这大雨没这么快就会停下来的谢三叔，终于不再原地踱步了。
而是在土地庙内找了个靠近门口的地方，坐下，目光依旧时不时往外面棺材看去。
可就在这个时候。
轰隆！
一道仿佛照亮天地间的亮光一闪而过。
然后接下来便是，一声震耳欲聋的雷声在天地间响彻。
雷声之大，让我都不由揉了揉耳朵。
最要命的是，我听着这个雷声，总感觉这雷云就在头顶上一样。
轰隆，轰隆！！
接连不断的雷鸣，震得在场众人的脸色都不太好看。
在这种天地威能面前，人方能明白自己的渺小脆弱。
“万幸，万幸！”
然而我此时注意到，在雷声响起后，梅半仙的脸色舒缓了许多，嘴里还念叨着这样的话。
万幸？
万幸什么？
在梅半仙看见这雷光后，那紧绷的身体都放松了下来。
我不太明白其中缘由，但这不有懂行的人在身边吗？
我凑到神农巫身边，压低声音问出了心中的不解。
至于谢三叔和梅半仙，根本没有把注意力放在我和神农巫身上。
“嘿。”
神农巫低笑一声，意有所指，“这雷鸣啊，可是天地间至阳之物，雷光之下，可不敢有什么宵小鬼祟敢作怪。”
作怪？
我感觉神农巫在作怪二字上，咬重了一些语气。
的确，在这雷光之下，一切都显得这么平静。
然而不知道为什么，我却觉得这份平静，只是灾难来临的前奏。
我想继续开口问些什么，然而神农巫对我投来一个噤声的眼神，而后微微摇头。
最后我只听见神农巫那若有若无的一句低喃。
“小子，把我给你的那玉片拿好。”
玉片？
听见神农巫的这话，我下意识在贴身的一个口袋里面掏了掏。
自然，摸到了独属于玉质的温润凉意。
将玉片拿在手里的我，却觉得起伏不定的思绪，冷静了许多。
也不知道这雷声持续了多久。
但是在暴雨一点点变小后，这雷声终于渐渐走远，直至消失不见。
同时，这阵突如其来的暴雨，以肉眼可见的声势在变小。
原先豆大的雨滴，现在看去只剩下牛毛了。
见状，在场的三个人都长舒了一口气。
仿佛心里悬着的大石头终于放下了。
放下了吗？
就在梅半仙脸上终于有了一抹血色和笑容时，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刮来一阵妖风。
“那是什么？！”
我望着外面的天空，在看见什么后，瞪大了眼睛。
等这玩意一点点飘近，我这才看清楚这东西是什么。
一节焦黑的树干！
忽的，我反应过来，好像刚刚响雷的时候，不远的地方有一棵树被闪电劈中了。
显然那树肯定完蛋了。
而这节树干，竟然被风吹到了这里来？
等等？
我突然反应过来，这树干飞的方向似乎有些凑巧和刻意。
这节树干，是朝着那棺材去的！
什么情况？！
在我不自觉睁大的眸子注视下，那一节树干正中棺材。
啪！
一声并不响亮的碰撞声响起。
可接下来更加让人大跌眼镜的是。
这实木制成的厚重棺材，却如易碎玻璃般，整个垮掉了。
只见棺材里面的东西，咕噜咕噜的滚了出来。
棉被，衣物等下葬之物，还有各种做工精致的冥具。
例如房屋车马，纸人等等。
那纸人在飘飞出来的瞬间就被雨水浸湿，变成一滩花花绿绿的东西。
最为关键的在于！
那棺椁当中的常二爷尸身。
不知道为何，我竟然能够看清楚那破烂棺材当中躺着的人影。
这道人影穿着大黑颜色的中山装，头发被打理得一丝不苟。
然而那微微佝偻蜷缩的躯体与身上的衣服并不合身。
可是。
那脸上依旧泛着红润的常二爷，表情肃穆，只是紧闭着眼睛。
给我一种，他不过是睡着了的错觉。
显然，这是我想多了。
在雨水的冲刷下，常二爷脸上的妆容被冲洗干净，露出那满是乌黑尸斑的可怖面容。
这才是去世快有一个星期的常二爷原本模样。
然而，在看见常二爷的这张能够吓哭小孩的脸时，我心中却没有多少起伏。
按理来说，我这个年纪的小孩会被吓得晚上做噩梦才是。
可我下意识眯了眯眼睛，想要看得更加清楚一点。
这是我神经大条，还是本性如此呢？
脑海中闪过这个念头的我，却在下一刻，仿佛整个人的心脏被攥住了！
因为我看见，常二爷那双紧闭着的眼睛，睁开了。
嘶！
倒吸一口凉气的我，只觉如坠冰窟。
等我揉了揉眼睛，重新望去时，却没有看见任何异样。
难不成，又是我眼花了？
不！
我脑海中浮现出来刚刚那一幕，不由咬了咬下嘴角。
不可能是我看错了。
常二爷在那一刻，真的睁开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