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层层乌云笼罩着,隐隐约约的血光从云层中渗透出来,勉强看出是一个阵法的雏形。
修士们涌出怀虚殿,皆惊疑不定地看着上方的阵法,他们召出了剑,让长剑穿入云层之中。道道剑光于怀虚殿上方亮起,只是剑光落入云层之中,阵法就像是风吹湖面,只泛起了丝丝涟漪,除此以外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一些修为较低的修士,他们所召出的长剑飞入云层中后,就像被什么东西牢牢吸住了一样,无论如何也无法再将剑召回来,再过片刻,他们失去了和自己的剑之间的联系。
修士们的面色很是难看。
“我感应不到我的本命剑了……”
“这是怎么一回事,天上的阵法又是从何而来?”
“今日不是雪月宫主的合籍大典么,怎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
众人言语纷乱,各门派宗主示意自家弟子稍作安静,随后都把目光投向了云逐。
此后又有雪月宫的弟子匆匆赶来禀告,他道着:“宫主不好了,方才山门处的弟子察觉,雪月宫之外被无形的屏障拢住了,外面的弟子进不来,里面的弟子亦出不去。”
众人哗然。
一人看向云逐,问:“云宫主,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云逐面色阴沉,任谁被搅了合籍大典也不会脸色好看,他没回答那人问题,只是召出了自己的本命剑,飞身而上,本命剑骤然携着漫天剑光劈向怀虚殿上空的云层。
无形的轰鸣猛地响起,脚下地面震颤,狂风骤起,飞沙走石,众人不禁眯起了眼。
云逐的那一剑劈入云层,剑气搅动黑云,眨眼间就被涤荡一清,露出无遮无挡的晴空。
底下的修士都被云逐展现出来的实力骇了一瞬,只能说,不愧是入仙境大能。
云逐转过身,正要从上方下来,他心想着,合籍还未完成,谢浮光在等他,但底下的修士忽然惊呼了起来,就连谢浮光的面上,亦是惊诧。
他似有所觉,持剑回了头。
只见方才的晴空再次被从四周蔓延而来的云层遮挡,黑云层层叠叠,仿佛无止境一般,血光乍现,阵法似要成了。
身侧无数的修士在猜测着这是怎么一回事,裴则尘抬头看去,面色凝重,他道着:“这阵法所聚云层能够被云逐本命剑的剑气所扰,可散了又聚,并不能够被完全清除。”
天地仿佛都暗了下来,剑光映在他眼底,很亮,亦很沉。
“这阵法,对修士会有何影响?”秦既蘅话音方落,就听得附近一人说道:“这阵法好像是在吸收我们体内的灵力!”
闻言,裴则尘当即探查自身灵力,果然发现丝丝缕缕的灵力从体内溢出,融入了空气间,他封住一个穴道,堵住了灵力流失的地方,随后道着:“这倒让我想起渡城外的地宫内所遇到的阵法。”
那阵法和如今这天上的阵法相似。
随即,裴则尘又拧了一下眉,快速说着:“不过这天上的阵法,还不止这么简单。”
在阵法的笼罩下,他们的灵力不仅会流失,而且还会被压制,就像是上玄山锁妖塔的压制阵法。
只是上玄山锁妖塔能压制妖九成妖力,但雪月宫上空的阵法,只能压制修士两成灵力。
云逐已经拔剑三次,但每一次黑云被扫清,很快又会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阵法也一次比一次更加地清晰地映在他们的上空。
裴则尘道:“这些云只是被阵法汇聚而来,阵法不破,黑云永远无法彻底消除。”
云逐显然也已经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他收了剑,从天上下来,对着众人道:“天上的是压制阵法,唯有找到阵眼方能彻底破解。”
“阵法依地而成,如今你们雪月宫上方无缘无故出现了阵法,将众位道友都困在了此处,难道不是你们雪月宫的问题更大?”一人语气质疑地发问。
众人循声看去,见是无极门的无极门主,众人心中的确也有这样的想法,他们出于情面来此参加云逐的合籍大典,却莫名其妙被困,心中难免会泛起嘀咕,但当务之急,还是要找到阵眼,破了阵法,毕竟他们不知道是何人,竟敢在雪月宫的地盘上布下了这样的阵法,尤其还是在宫主云逐的合籍大典上。
云逐面色冰冷,他道着:“各位还请稍安勿躁,雪月宫会尽快找到问题所在,给各位道友一个解释。”
云逐走向谢浮光,把人带走了,雪月宫的弟子连忙出来安抚众人。
云逐应是去查阵法是在哪个地方开始形成的了,云逐走后,众人回到怀虚殿中,红绸依旧,佳肴已冷,令人不禁生出遗憾来。
“无极门主对此事如何看?”方才在怀虚殿外,正是无极门主对雪月宫提出了质疑,一部分心中含怨,但又不敢明目张胆如无极门主一般提出质疑来的修士,此时就如找到了主心骨,忙询问着无极门主的意思。
但无极门主此时却并没有要说什么的意思,只似笑非笑地说:“问本门主如何看,倒不如老实地等着雪月宫把事情查清楚,最后给我们一个合理的解释。”
说话的修士有些讪讪,没有再问。
但他没有再说话,不代表旁人就不继续说了,他们身上的灵力仍然在流失,即便已经封了穴道,减少了流失的灵力,但此时此刻,大部分修士仍然心怀不安。
“这个阵法几乎笼罩了整个雪月宫,并且能够吸取所有修士的灵力,如此大范围的阵法,在下想,如果不是有着入仙境的修为,旁的人恐怕也没法催动吧。”
“这位道友是什么意思,难不成觉得这阵法是雪月宫主布下的不成?今日可是雪月宫主云逐的合籍大典,他总不能在自己的合籍大典上做手脚吧?”
“怎么不能?说不定他就是故意的,借着合籍大典将各门派修士聚到一处,来个一网打尽!”
怀虚殿内亦有雪月宫弟子,闻言,脸色都不禁一变,他们正要开口说些什么,却又听原先那人道:“在下并没有这么说过,但修仙界中有入仙境修为的,可不止是雪月宫主一人。”
那人的话似乎若有所指,各路修士就着他的话头谈论了起来,但声音显然小了许多。
“是,除雪月宫主以外,还有苍剑派江云留,上玄山牧檀和秦既蘅,松山派柳肃青,无极门主,以及落晨山裴则尘,玄明宗主……唉,不提也罢。”那人说着。
裴则尘尚未成名之前,旁人喊他,也就是喊散修裴则尘,后来裴则尘展现出了自己不输一宗之主的实力,众修士总觉得称他为散修裴则尘,莫名像是带了些轻视意味,于是就以裴则尘修行之处落晨山为他前缀,称他作落晨山裴则尘。
即便裴则尘本人并不在意,但众修士更愿意如此称呼他,就像是他们必须要从自己的角度出发,为裴则尘冠上属于他的,修仙界对于强者的崇敬一样。
而提到此处,众人的目光都不禁投向了上玄山席位的方向,裴则尘依然是和秦既蘅同坐于一处,这让众修士对多年前听说过的那个传闻更是确信了几分。
如果裴则尘是和上玄山站在同一立场的,那么上玄山如今的实力势必凌驾于所有门派之上。
众人看向上玄山的目光此时亦不禁有些微妙。
“方才道友所言,莫非是觉得上玄山谋划了此次的事情?”
对于上玄山而言,他们如今完全有这样的实力。
雪月宫弟子听了,面色更是大变,忙劝阻道:“几位道友莫要妄言。”
那几人被劝,反而有些不满地嘀咕道:“你们怎知这是妄言,说不准……”
话头起了,更多的人将目光转到了上玄山的方向,窃窃私语,意味不明。
上玄山的修士自然听见了,他们面露不忿,想要上前理论一番,被牧檀的眼神一压,就都默默地低下了头。
秦既蘅对待谣言的做法是不予理会,裴则尘听了,只是淡淡地那边的修士看了一眼,他什么也没说,但他用那副没什么表情的模样看着其他人时,让那些修士都不禁噤了声。
裴则尘握着秦既蘅的手,想着怀虚殿上空的阵法,以及雪月宫外的屏障。
那背后之人分明是想要将他们困在这个地方,但又并非打算将他们困死在此处,因为今日来参与合籍大典的,是来自各门派的修士,更别说还有七个入仙境强者在此处,即便灵力被压制,他们若想要破这个阵法,大抵也只是时间的问题罢了。
只是他们并不知道是谁筹划了这一切,自三百年前起,各门派之间就已经开始不对付,各门派的宗主长老都不是蠢人,血丹一事出现后,各门派很快就明白那背后之人是出于什么样的原因要炼养血丹。
裴则尘和秦既蘅在剑会之后发现了渡城血阵,其他门派亦非半点线索都无,裴则尘怀疑苍剑派,其他门派亦有怀疑的对象,门派与门派间互相揣测,谁也不相信谁。
如今雪月宫上阵法一出,更加重了他们心中的怀疑。
那幕后之人隐藏在层层迷雾之下,修士们觉察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