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秦既蘅带着那些修士往出口这边来，这些修士都只是失了灵力，昏迷过去了而已，这些修士醒后，秦既蘅就让他们跟着自己走。
那些修士多是散修，并不认得上玄秦仙君，但此时秦既蘅就是救了他们的人，他们毫不犹豫地跟着秦既蘅走了。
裴则尘看到秦既蘅领着修士从石道内走了出来，他走到秦既蘅的身边，抬首对那群修士道：“往外就是出口，你们尽快离开这里吧。”
修士们忙说：“多谢几位道友搭救。”其中一人问道：“不知那人将我们抓来此处，是为了什么？”
此话一出，便也有修士附和道：“是啊是啊，那人到底想干什么？”
他们或许已经听闻了上玄剑会那时传出的血丹事件，只是如今轮到他们遭遇，却一时没出来。
裴则尘看着他们道：“那人要拿你们去炼血丹。”
闻言，修士们的面色皆是一变，后怕过后，又不由得感到庆幸。
他们从石梯上去，到了外面，一些修士很快就认出他们现在在渡城不远，修士们再次谢过裴则尘他们后，随即就离开了。
“方才在地宫内往出口走时，我发现里面还有另一处石室。”秦既蘅站在裴则尘身边，低声说道，他好看的眉微微拧着，抬眼去看裴则尘。
修士们走得差不多了，裴则尘一面听着秦既蘅说话，一面漫不经心地将目光落在他一开一合的唇上。秦既蘅在正经地说话，裴则尘却不禁思绪飘远，想到他唇齿微张，靠在自己身上微微喘息，眉眼染上欲色，还要一转不转地看着他。
秦既蘅察觉到他的目光，嘴角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裴则尘伸手捏了他脸颊的一小块肉，说：“一会儿我们再回去看看。”
身后传来了脚步声，裴则尘回过头，才看见了徐无涯和施凭宿，他们后面还跟着江间风和松山弟子等人，几人的神色颇有几分尴尬，前进不是，退后也不是。
裴则尘收回手，指尖捻了捻，像是眷恋那点余温，他看向他们道：“何事？”
徐无涯松了一口气，拱手道：“此次多谢前辈和仙君相救。”施凭宿也跟着道谢，他道：“若非前辈和仙君，只怕我等都要栽在这地宫里。”
他们身后的弟子也连忙道谢，他们才从地宫之中出来，脸色看起来都不太好。
裴则尘说道：“顺手而为，你们如今既已出来了，便早些离去吧。”
他们没问这地宫的事情如何解决，既然裴则尘和秦既蘅在这里，最后定然会得到妥善处理。
苍剑派和松山派的人也都走了，地宫外只剩裴则尘、秦既蘅和程姜三人，裴则尘看向了程姜，说道：“程丹师可愿和我们再回去看看？”
程姜点头道：“我留下来，正是为此。”
三人往地宫内走去，沿着方才出来的路返回，在一个岔道处，秦既蘅道着：“就在这边。”
裴则尘去拉了秦既蘅的手，道：“那继续走吧。”
见状，程姜面上露出一丝了然，但他毕竟见多识广，对此并未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
石道由窄变宽，尽头之外，是一个巨大的石室，构造和当初在岚风城城主府地底所看到的相似。
浓重的血腥气在石室内弥漫，中心处的血池已经干涸，周围的阵法纹路凹槽，仍旧有溅起的血液痕迹。
如此血腥阴森的地方，只看一眼，三人就都皱起了眉头。
这个血阵比岚风城城主府地底的那个大了数倍不止，石室内仍有修士的灵力残余。
程姜走向血阵中心，他喃喃说着：“我早知道这法子阴邪血腥，如今亲眼见了，更觉那能想出这种方法的，必是个极为残忍之人。”
血阵已看过，裴则尘动手将此地毁了个一干二净，三人走出地宫，裴则尘问道：“程丹师可能够从血阵中看出什么？”
程姜沉吟道：“那血阵汇集了修士的精血，同时吸收修士的灵力，两者融合一处，在阵法作用下在中心血池凝成血丹，血丹服用后能够助修士大幅提升修为。但我炼丹多年，知道通过这种法子炼出的血丹，必然药性极为暴烈，修士之身注定无法顺畅地容纳此种力量，一个不慎，就会被药性反噬，灵力爆体而亡。”
想来那些人也明白其中的危害，但他们并未放弃，因此抓了程姜，想从他这里得到解决之法。
可这世上万事万物，有得必有失，用了这样走捷径的阴邪法子来提升修为，那就必得承担血丹所带来的隐患。
所以程姜那时候会对那黑袍人道，他们迟早会自食恶果。
至于他们之后会如何做，程姜也不得而知。
三人处理了地宫之内的血阵之后就回到了渡城，裴则尘还去了城中客栈一趟，将那里的传送阵法处理了，只是不知那客栈的主人和黑袍人是什么关系。
对此，程姜道：“此事既发生在渡城之内，可以交由城主府那边处理，届时我会修书一封，告知城主那客栈中的事情。”
裴则尘点头道：“如此甚好。”
程姜将他们迎入自家宅院之中，宅院不大，只是程姜一个人住着，难免有些空荡，但程姜并不在意。
他原先是玄明宗德高望重的丹药长老，身边的侍奉弟子多的是，宗门内想要入他门下的弟子亦不知其数，只是同门师弟不知为何与他生了嫌隙，几次诬陷于他，他既惊又怒，此后两人在宗门简直势如水火，斗到最后，程姜也觉得没意思，师兄弟相看两厌，他们的师父早已仙逝，他对玄明宗已无留恋之处，待在此处只余厌烦，索性离开宗门，来到了渡城。
程姜在渡城置办了一处宅院，他不求大道，只想要安心地炼自己的丹，他在玄明宗做丹药长老多年，自身财宝众多，也不愁生计问题。
先前知道他行踪的人不多，宋折云算一个，而那黑袍人竟不知从何处得到了他的行踪，前来将他抓了去。
裴则尘将先前他们在岚风城时就已发现了有人炼养血丹一事告诉了程姜。
程姜走进院内，想了想，道：“经此一事，想来血丹一事就得传得人尽皆知了。”
裴则尘自己动手，在庭院中沏了茶，为三人各倒一杯，他道着：“先前在上玄剑会时，血丹一事就已在各门派传开。”热气氤氲而上，裴则尘思索片刻，道着：“我们接连遇到了和血丹相关的事情，恐怕不是偶然。”
秦既蘅接过裴则尘递来的茶盏，茶水滚烫，他摩挲了一下杯壁，说道：“他们炼养血丹，本是暗中进行，在剑会上此事被公之于众，各门派都留心了起来，那么他们若再要继续按照以往行事，必然面临着更大的被察觉的风险，正常情况来说，他们应当收敛行事才对。”
裴则尘接话道：“但他们并没有。”他又想起了地宫内骇人的血阵，继续道着：“他们不仅没有收敛行事，反而更加猖狂了起来。”
仅是这渡城被抓的修士，就有上百人。
“他们的行事有些急躁了。”秦既蘅说着，随后，他和裴则尘对视了一眼，仿佛同时想到了什么。
裴则尘搁下手里的茶盏，若有所思道：“他们似乎是等不及了，所以要尽快炼出更多的血丹，因此，他们在渡城内抓了更多的修士。”
秦既蘅抬眼看他：“他们为什么等不及？”
程姜端起茶盏，浅饮了一口，随意道：“能为什么，他们花这么大的力气来炼养血丹，为了提高修为铤而走险，只能是因为在瓶颈期待了太久，寿元将尽。”
他感慨道：“我先前在玄明宗当丹药长老时，便有无数的修士来寻我，要让我卖给他们能在短时间内让他们提升修为、或是突破瓶颈期的丹药，这些丹药不是没有，但只对境界低的修士有用，对于境界高的修士而言，能否突破自身瓶颈，根本不在于服用什么丹药。”
“这些来找我的修士，大多数都是因为困在某个境界中久不得进益，而寿元又即将耗尽的修士。”程姜如此说道，“此种炼养血丹的法子我之前从未见过，能想出这种法子的修士，想来不会是什么无名之辈。”
秦既蘅若有所思道：“所以那人才会在上玄剑会之后加快了动作，以免时间长了，各门派发现自家弟子失踪的原因，提高警惕后，他们很难再有下手机会，这样的话，他们亦难以得不到足够的血丹。”
程姜点头道：“便是如此了，但说不准也会有其它的可能。”
裴则尘曲起手指，指节敲了敲桌面，他道：“那这人，到底会是谁呢？”
秦既蘅不言。
“谁都有可能，尤其是那些位高权重之人。”程姜说着，裴则尘和秦既蘅都看向了他。
他笑道：“有时候人啊，拥有的东西太多，就舍不得放弃，亦接受不了自己寿元将尽的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