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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凌虚云再上紫云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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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虚云与千足子一战失手,且天子山情形势紧急,而龙尾巴山与黄龙洞几处的异常情况,全都令他焦急忧虑不已,可是,至此仍然找不到一个好的办法去平息、处理。在万般无奈的情形下,他想,还是再上一次黄石寨,向师傅去讨个主意吧。而且,他也想去看看碧落泉,不知她伤势好得怎么样了?

    他觉得今年自己做得最好的一桩事,似乎只有碧落泉与红绫楼这件事,处置得还算圆满。

    黄石寨永远都如世外仙山一样美丽,森林苍翠,鸟语花香,瀑布流泉不舍朝夕,果然是一个静养修行的最好境地。

    处于万绿丛中的紫云观,高居山顶,朝迎旭日,暮送夕阳,即使是在大雪纷飞的隆冬,仍有丹凤在观前起舞,群群白鹤在观后竹林里徘徊低吟。

    凌虚云上得山来,远眺着紫气蕴绕的紫云观,感叹道:“我什么时候也能像师傅一样,能在此安心修行道法,而不用去操心人间那些烦恼事儿多好!”他又暗自摇了摇头,对自己说:“身为一方巫师,就得以平衡阴阳、除魔卫道为己任,否则的话,与平常百姓何异?当年张天师在武陵山创立这观风堂,不就是凭着一腔热血与一世孤勇吗!”

    如此一想,他打起精神走进了紫云观。

    师傅凌莫的近侍凌青,一见他来了,十分高兴,连忙迎进客堂。

    凌虚云本想先问问碧落泉的情况,他正在犹豫该怎么开口的时候,凌青却先开口了,他说:“师兄你上次送来的碧姑娘伤势全好了,师傅还给她传授了金刚指法!师兄你想不到吧?你也觉得很奇怪吧?”他对凌虚云微笑着说:“那个碧姑娘真的很神奇,她虽然为一个异类所生养,又被封印了修法灵根,却天赋异常,我偷偷看她练金刚指法,她一个毫无修为的肉身凡骨,短短时间却练得炉火纯青,像有上百年功底的人。真的好奇怪!”

    凌虚云在心里暗自替碧落泉高兴。她决意离开母亲,投奔了紫云观,几乎算是重生了!

    听凌青这么说时,他点点头说:“也许她来历不凡,只是我们暂时还不清楚。她虽然为异类所生,或许是禀承了什么重任而下凡历劫的星宿也未可知。”

    凌青点了点头说:“其实,我也是这样认为的。但师傅不肯多说碧姑娘的事,你想问他什么,他老人家总是说一句:天机不可泄露!”

    凌虚云一笑说:“世上凡所有事,都有它的运行规则,那就是天机!天机是不可泄露,一旦泄露,万事万物的运行规则就会被打破,一切都会处于无序之中。”

    凌青知道他上黄石寨是想见师傅的,就轻声对他说:“师傅一大早就独自一人在他老人家的精舍里,也不让人打扰。要不师兄你自己去看看,我是不敢进去的,怕他老人家骂。”

    凌虚云问:“独自在精舍里修炼打坐吗?”

    凌青摇头说:“不是,就是长时间双眼一眨地看着那株从观风堂带来的海棠花。不知炼的什么功法。”

    凌虚云心里一动:海棠花?那天,碧落泉的母亲跑到观风堂来寻找女儿的时候,不是也就提起过什么海棠花吗?她还说了句你师傅可好,海棠花可好。看来这株海棠花对师傅真的意义非凡!

    但是,碧落泉的母亲为什么要对他提海棠可好?海棠花与他凌虚云何干?

    海棠花对于师傅,毫无疑问,极为重要,但那女人为什么要对我提及海棠花?他脑子里忽然被这个问题给纠缠住了。

    对,现在去见师傅,除了讨教眼下武陵山各处异常情况的处置办法,他一定要斗胆问一问关于海棠花的之事。

    凌莫的精舍在观后一个小院,小小几间小房子,被翠竹青松遮掩。凌虚云走进来时,心里感叹道:这真是神仙住的地方啊!师傅在这样的地方潜心修行,说不定哪一天真的能白日飞升!哪像自己在观风堂,不是东奔西跑,就是整天都在查星盘,观天象,要么就在观风堂外的悬崖上的观风台,察看整个武陵山的气象趋势。

    当他刚走近凌莫的精舍时,凌莫在窗内对他说:“进来吧。”

    凌青没有说错,小小的精舍里,师傅果然是独自面对那株海棠静坐着。其实,这间精舍里,除了蒲团香炉茶具,就只有这一株海棠花了。似乎这间小小的精舍,就是这株海棠花所拥有的。

    凌莫指指地上的一只蒲团说:“坐吧。我知道你要来。外面的情形很不乐观,是吧?”

    凌虚云低着头,先跪在地下,向师傅说出了降服千足子失利之事。他说:“是我大意了,还连累了相助的那些众神吃了亏,受了累,请师傅责罚!”

    凌莫拍拍他肩膀说:“不完全是你的事,天意如此,只能遵从天意吧。你虽然收服那妖孽一时失利,但你保护了你的慈悯心没有丝毫缺少!那怕是你自己的生命受到威胁的那一刻,你的悲悯情怀还能做到光照大千!孩子,这个难得啊!对一个修行人来说,还有什么比这个更为重要呢?悲悯众生与除魔灭邪一样重要,这是修行人的两条腿,缺少一条都无法行走!”

    凌虚云连连点头:“弟子谨记师傅箴言!”

    凌莫说:“我昨晚起坛,请教北斗星君,武陵山近期各处出现的异常情况是何道理,那老儿也没多说什么,只说让你先关注天子山那边的事态,说那里的事态才是今年武陵山最重要的一件事。”

    凌虚云说:“弟子前日已去天子山查看了,是天子山的迷魂谷里蜃气浓烈,飘上山来,使当地山民身体出现不适。弟子觉得是迷魂谷下大量的聻在蠢蠢欲动。”

    凌莫点头道:“是的,天子山的迷魂谷底封葬着往日槐王与他的八千部落。那么多的亡灵没有进入冥界轮回,而是突变成了聻!这次突然醒来,应该是被什么强大的灵力给唤醒的。”他将手压在凌虚云的肩上,加重语气说:“孩子,今年是你成为堂主后要历经的第一个最大的考验!观风堂自天师创立以来,便一直就有巫师为护一方百姓的安宁而献出自己性命的先例!我希望你能扛得住!”

    凌虚云说:“师傅放心,弟子自接任堂主那一天起,就做好了为这一方百姓、山水,随时可献出自己的准备。”

    凌青赞许地点头:“我们身为巫师,就应该是这样!”他想了一想说:“你在外面要应付的事情会越来越多,这样,过几日我给你一个帮手。往后的事,没有一个帮手怕不行了!”

    凌虚云高兴地说:“那就太好了!观风堂眼下的弟子们虽然很刻苦,有几个大弟子也有一些功法修为,但是,要应付眼下这些事情,力量还是弱了一些。师傅能给弟子一个帮手,那弟子就更有信心了!”

    沉吟了许久,他还是对师傅说出了心里想说的话:“师傅,那天碧姑娘的母亲跑到我观风堂来寻找女儿,说了一些奇奇怪怪的话。”

    凌莫表情警觉地问:“那老狐狸说了什么?”

    凌虚云说:“她对我说,你师傅可好?海棠花可好?问师傅好倒也罢了,为什么要问海棠花可好?

    凌莫脸色一变,说:“你听那老狐狸胡说八道!”

    凌虚言望着师傅面前的那株海棠花说:“但是,师傅不是真的特别珍爱这棵海棠吗?我从小就知道这棵海棠是师傅的心爱之物,不让任何人近前触碰和观看,总觉得似乎大有深意。那天碧姑娘的母亲还特意对我说了那样的话,难道这其中真的没有隐藏什么秘密?”

    凌莫有点尴尬地嗯嗯了几声说:“这个嘛,难道我就不可以有一点点自己珍爱的东西?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凌虚云硬着头皮说:“我觉得事情不像师傅您说的这么简单。师傅,请您相信我,我身为堂主,决不会轻意相信别人随意说出的一句话。今天我如此苦苦追问师傅,也是有原因的。我也知道碧姑娘的母亲决不会随意对我说出那样的话。还请师傅给弟子一个明示,因为这么多年来,弟子心里也有许多疑问,师傅您也应该看得出弟子心里是一直有疑问的。”

    凌莫长叹了一声说:“好吧,今年真是个多事之年啊。不过,你已身为堂主多年,况且也到了这个年龄,历经了很多事,有些事让你知道也许更好。”

    凌莫望着面前那株海棠花说:“为师我在三十多年前,曾历经过一次情劫。那时候,我虽然只有二十来岁,但已是观风堂的堂主。那时候,在我们宝峰山下的宝峰湖畔,有两只修炼了三百多年道法的狐狸,她们已修得人身,常常化身成两个极其美貌的女子,到宝峰山上的观风堂来听我说法,请教一些修法中遇到的难题。也许是美丽的宝峰湖给了她们过多的灵气,她们善良,美丽,温婉,为了不打扰到观风堂弟子们的清修,她俩每次上山来,都尽量避开别的弟子们,只让我一个人看见。想必你已猜到,她俩一个叫佩月,就是碧姑娘的母亲,一个叫海棠。一来二往的,我与海棠相爱了。对于一个修炼道法的人来说,这当然是大忌!特别是我又身为堂主,自己的一言一行都得对整个观风堂负责的。但是……这该怎么对你说呢?这样说吧:无论是我,还是你,我们作为一个累世修行的人,情劫这一关总是躲不过的!迟早都得经过这一关,就看你身处情劫之中时,怎样行事,怎么处置,这才是最为重要的!那时候,我与海棠相亲相爱,但都得瞒着大家的耳目。然而,不久海棠怀孕了,她生死要我离开观风堂,与她一起去过尘世间的夫妻日子。我却无论如何丢不下观风堂,当然也丢不下她。没多久,她在宝峰湖自己修行的地方生下了一个男婴。因为无法陪伴在她身边,只有碧姑娘的母亲倍着她。她既思念我,却不能跟我进入观风堂,我也不能倍她作人间的平常夫妻,她忧思成疾,不久便病亡了。临终前,她托好友佩月将孩子交给了我……我知道自己对海棠犯下了涛天大罪,就将她的魂魄存放在这棵海棠花上,几十年来,我一直将她带在身边。我对她的魂魄发誓,从此不再丢下她,无论到哪里都带着她,等到了我要走的那一天,我就带着她一起轮回,就能时刻抓紧她的手了……至于那个孩子,我……”说到此处,凌莫已是泪流满面。

    而凌虚云却是悲喜交加,他上前紧握着凌莫的手说:“师傅不用多说了,您不用难过。有父母能如此相爱相知,生死不离不弃,我想那个孩子应该会为自己有如此父母,是作儿子一生莫大的幸事!”

    凌莫望着他点了点头,停顿了一会儿,他说:“你下山去吧,当知道的你都知道了,也不用再纠结了!”

    离开黄石寨紫云观后,凌虚云亦悲亦喜,感慨万千。从小他一直以为自己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原来自己是如此幸运的一个人!

    下山之后才突然想起没有去看一看碧落泉!

    他二人的母亲既然是好姐妹,那么,他与她是否也应该算是兄妹呢?

    想到此处,他忽然觉得想笑:原来缘份真是如此美妙而不可思议的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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