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路遇凶兆
接近黄昏时，凌虚云带着水行回宝峰山。张千总用马车将二人送到山下，再也没有可供马车上山的路了，只能靠双脚行走上山。
黄昏已近，师徒二人从百丈峡上山。山路两侧山峰高入云天，森林茂密，古树参天，将天色提前给遮得幽暗下来。暮色中，树林的鸟儿们开始归巢，路边乱草丛中有野兔急急地跑过，奔向自己的窝穴。依稀看见一个村落在山路旁的小河另一侧出现。凌虚云心里一动，站着愣了一愣，然后，他对水行说：“你背着法器先上山，我去小河那边看看就随后上山。”
水行不解地望着师傅说：“师傅还有什么事吗？天色已暗，那我先回家了。您也要快点回家，黑夜里上山的路不好走。”
凌虚云说：“你先上山吧，放心，我也只一会儿就会上山。”他信步往村落里走去，心情却有点恍惚起来。那个村子他太熟悉了，叫袁家界村，是一个村民众多的大村落。二十岁之前，他曾跟随师傅去那个村子里作法事，有那么一段时间，那里曾是他心里最美好的向往与牵挂，而不久之后却成了他锥心噬骨的痛。那里有他今生难以释怀的往事。这么年来，他不对任何人提及那段往事，自己也尽量不去想起那段往事。但他知道，那是些无法从他生命里抹去的日子。那些日子，在他这么多年来的修行岁月里，总会在幽暗处，偶尔如星光闪烁几下，将他孤独的岁月照亮。
今天，因路过此处，他居然双脚被心绪牵引着不知不觉在走到村口。恍惚间，他似乎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在前方的小溪边晃过：那是一个窈窕的身影，在柳树纷扬的枝条下轻轻走过，如一只刚出洞的白狐，浑身散发着灵性的光芒。年少的他，曾经对这个背影如痴如醉，几乎为此跌入万丈深渊！
正当他心醉神迷之时，暮色中见一个老者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这老者须发皆白，却慈眉善目，却面泛红光。老者见了凌虚云，对他弯腰深深一揖说：“法师您这是要到哪里去啊？此路通往袁家界，而法师的观风堂在宝峰山上啊！”
凌虚云一愣，回过神来，说：“啊，我随便走走。老伯认识我？我好像不记得老伯您是哪位了？”
老者微微一笑说：“我当然认识法师您。至于我吗，老了，很少出来走动，所以法师不认识我。”老者又神迷地一笑说：“我一直都住在这村里。很是仰慕法师的人品与修行，还知道法师的一些事情。不过，这会儿我可不是与法师您来叙旧的，而是想提醒法师：此时天气已晚，法师宜快快上山，回您的观风堂，免得弟子们挂念！”
凌虚云心内忽然一惊，责怪自己道：“我怎么无事走到这里来了？！”他对着老者也深深一揖说：“多谢老人家提醒！我这就上山。”
老者又望着他说：“此去上山路难行，况且天色已晚，法师要多加小心！多加小心！来日老身我还有事相求啊！”
凌虚云暗想这老者说里有话！他是谁呢？待要问时，老者已不见踪影。他突然一拍自己的额头，讶然道：“哦，是了，这老者是袁家界的土地神！”
他为什么说来日有事相求？但是，此时天色已完全暗了下来。半轮上玄月挂在山巅，淡淡的清光为山林抹上了一层朦胧的亮色，只依稀可见山中的小路。他加快了步伐往宝峰山顶走去。
他知道观风堂的弟子们在等待着他。
当他走到那棵路旁熟悉的古枫树下，忽然看见一个人，一动不动地站在小路中间，似乎是在专业等着他。幽暗中他看不清那人的模样，只能模糊动感觉到这是个男子。
当他走近时，那个男子突然伸手将他一拦，说：“您是山上观风堂的法师吧？我家里出了点事，八十岁的老母亲要我一定到宝峰山来请您去我家，为我家老母亲作一场法事。”
凌虚云说：“但是，现在已晚，而且我的法器让徒弟背着先行上山去了，我空手一人，无法完成法事。”
那人嘿嘿笑道：“给法师背着法器的徒弟不是叫水行吗？我刚才在路上遇见他了，让他背着法器跟着我的人先走一步了，我们这就去追赶他们吧。”
凌虚云心里忽然有一阵恍惚，似乎水行就在他前面行走着。他对那个站在暗中的人说：“那好吧，我们马上走，赶上水行他们。”
那人在黑暗里说：“法师请跟我来！”那人在前面带路，凌虚云就在后面跟着。但是，走着走着，凌虚云觉得有点不对劲：他们这是在往另外一座更高的山顶走去，那里除了茂密的森林与悬崖峭壁，更无人家居住。
黑暗中，凌虚云站住了脚步，他对前面那个背影说：“你家到底住在哪里？你是什么人？”
黑暗中，那个人也站住了，说：“我是奉命来请法师您的。您只管跟着我走就是了。”
凌虚云突然飞身上前，挡在那个人前说：“这么晚了你还在山路上等我，又把我往这深山老林的悬崖峭壁边引，是何道理？”他厉声说道：“说，你是人还是鬼魅？”
那个人在黑暗中冷笑道：“你白天在张千总家里见到的才是鬼魅，我怎么会是鬼魅？”
到此时，凌虚云已经确定情况有异了，他伸手去抓黑暗中的影子，说：“你既然知道张千总家有什么东西，看来你就是同类了！告诉我，你找到我，到底有何目的？”
那个影子嘿嘿冷笑一声说：“目的就是有人要取你性命！”说着，那个黑影往空中一窜，嘴里发出一串尖锐的叫声，如同狼嚎，阴森恐怖。这嚎叫声刚落，从黑暗的森林里忽然发现一连串的扑扑声，如同大鸟拍打翅膀的声响。紧接着一群黑影向凌虚云飞快地扑了过来。
凌虚云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几步。然而，在淡淡的月色下，他发现自己已站在万丈悬崖的边沿。只要稍稍后退半步，自己就会掉下悬崖。而此时，一群黑影已扑到他几步之遥的前方。他心中一急，捏着手诀，念动咒语，双手向前一推，发出一个五雷掌。
只听轰地一声，前方那群黑影发出一阵鸟兽般的嚎叫，然后一阵风似的散开了。黑暗中有个声音厉声叫道：“凌虚云，你给我听着，我们要不了你的命，自然还会有人来取你命的！今晚我们认栽！”
五雷掌发出之后，凌虚云为自己开出了一条可行之路。他不敢停留，立即返回原路回宝峰山。
第二天，听到山民们在传说：“昨晚不知什么情况，袁家界那边的山顶上出了一桩怪事，悬崖上好几棵大树像被雷击了一样，全都拦腰折断了！地面烧焦了一大片，死了一些鸟和麂子狐狸之类的野物，对了，还有一只穿着衣服的猴子！真是怪事！”
这件事很快就传到了宝峰山上的观风堂。大家议论了一阵，说：“这样的事情非同寻常，只怕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了！我们观风堂是修行的地方，不让妖邪鬼魅骚扰百姓是我们的责任。大家小心为妙！”
听着师兄们的议论，唯有水行一言不发，但他的心里却疑惑不已：昨晚师傅与他分手后，很晚才回家后。回家后又一幅心情凝重的样子。山那边的悬崖上大树能挡腰折断，而且还死了一些野兽，此事难道是师傅所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