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3章 哑口断手（上）
俗话说：春乏秋困夏盹冬眠。
夏日就常常容易闭眼打盹、四肢无力五谷不分，能坐着就不想站着，动一下就累，还热。
沐月轩里，正午日光当头，金色光晕一圈圈地发散，灿烂炽烈。
疲倦之意很快席卷全身，和人差不多，院子里的花草也耷拉着脑袋，被晒得奄奄一息。
通关失败的事实比失恋还打击人，从沈清禾与兰倩大婚之日起，楚辞和沈莯一连颓废了好些日子，在屋子里吃了睡睡了吃，夜幕降临后就在院子里纳凉。
沈莯丧得比较纯粹，苦的是楚辞，她除了要给沈莯讲故事外，还时时被沈莯身上负面情绪激发「鸡汤女王」人设
所以，沈莯被迫灌了很多鸡汤，但他左耳进右耳出，鸡汤营养全盘没吸收，反倒是苦了楚辞，她现在嗓子都快废了。
花房临窗处安置着一张紫檀雕花黑漆四方榻，榻上铺有玉簟，窗外婆娑树影被阳光投在席上，洒下小片的阴凉，午后的风聊胜于无地搅动燥热的空气。
楚辞和沈莯东倒西歪地和衣躺在玉簟上，楚辞脸颊紧贴竹席，将那仅有的凉意吸走，哑着嗓子弱声道：
“睡吧，人生的坎儿多了去了，以后会越来越难过，我们要有屡败屡战的勇气和决心啊”
嗓音逐渐变小，直至完全歇菜，最后只能张嘴没法发声，「啊」了半天连空气都没法震动。
「得吃点枇杷膏之类润润嗓子了。」
她撑起身子看了眼沈莯，人家已经在鸡汤摇篮曲中睡着，黯淡枝叶的疏影占据了大半张脸，轻颤的纤长羽睫就像是枝丫上扑扇的蝴蝶。
“”
突然，楚辞灵机一动：哑了也好，至少不用说话，不用说话就不用输出鸡汤语录了。
她心满意足地躺回去，开始了今日份浑浑噩噩的午睡，争取一觉睡到夕阳西下，然后吃晚饭，然后躺在院子里消食，最后洗漱睡觉
丧丧的一天就又过去了。
经纬阁。
院落里，几名丫鬟正一手抱着盛满凉水的沉甸甸的木盆，另一只手拿着葫芦瓢，舀水泼洒在地上的石板，给被染成一片金芒的大地降温
屋子里，夹杂炎热气息的穿堂风慢悠悠地流动。
秦姨娘着金丝苏绣浅蓝大氅，悠闲地坐在扶手椅上，旁边与扶手平齐的曲腿方案上搁着一盘切块的冰镇水果，水果盘有两层，上层是水果，下层则是冰块。
夏日吃冰镇西瓜最解暑气。
水果盘旁边则是一杯冰镇酸梅汤，秦姨娘端起秘色瓷杯，满足地喝了口酸梅汤，眉眼惬意地继续询问站在面前的小丫鬟：
“你说你离开沐月轩的时候，二公子和楚公子正同榻睡午觉？”
这名被问的小丫鬟正是沐月轩的弯弯，她鸡啄米似的点头，态度极其恭敬。
除了心腹和沈清禾，秦姨娘在尚书府其他人面前，扮演的都是沈莯「好后妈」的角色，所以她向旁人打听沈莯时，态度语气皆透着假惺惺的关心。
秦姨娘：“这个楚辞与二公子的关系，看来不一般啊，莯儿性格单纯善良，喜欢结识朋友，同时也容易被骗ta没有欺负二公子吧？”
弯弯脑海中刹那想到楚辞和沈莯在雷雨天的羞耻对话，脸色瞬间尴尬，忙摇了两下头：“应该没有吧？”
秦姨娘敏锐觉察到她的异常，用牙签叉了小块李子放进嘴里：“什么叫「应该没有」啊？你直说你看见和听见的就好，我们都是为了二公子好，不是吗？”
“嗯，”弯弯听话地颔首，斟酌着吞吐道，“奴觉得楚公子没有欺负二公子，他们俩很很、很友爱，就算是「欺负」，那也是让二公子舒服的欺负，反正二公子肯定是享受的。”
「舒服、享受」
秦姨娘自以为提取到了关键词，葱白手指轻轻敲打旁边的案几：“我经常看见他俩焦不离孟孟不离焦，他们在沐月轩也是这样的吗？”
弯弯老实点头：“嗯嗯嗯。”
秦姨娘：“他俩经常共处一室，不让下人在场？”
弯弯真诚地睁大眼睛：“嗯嗯嗯。”
秦姨娘唇角抑制不住地上扬，又故意引导弯弯说出更多两人的事迹，以此证明他俩关系的亲密程度。
询问得差不多后，秦姨娘微笑着让身旁伺候的花嬷嬷赏给了弯弯一杯冰镇酸梅汤和一块冰镇西瓜，在放她离开时还强调道：
“弯弯，你应该明白，平日里我对二公子本就十分宠爱，他想干什么想要什么，我都依着他，但我们沈家是高门大户，尚书公子怎可配区区平民？大公子在婚姻大事上已经犯了错，我不想二公子重蹈覆辙甚至错上加错”
「沈清禾娶得女子还是奴籍出身比平民都不如」
秦姨娘不禁想到此处，神色几变，气得抬手捏着鼻梁。
弯弯呆住了，她明白接下来秦姨娘要棒打鸳鸯了，忙紧张地多嘴解释了一句：“夫人，二公子和楚公子可能就是知音，像伯牙子期那样的「高山流水」”
“我也希望他们是那样的友情弯弯，你下去吧，一旦发现二公子和楚公子有越矩行为，尽快通知我，我们应该为大局着想、为二公子和沈家着想再说了，二公子因为长得像早逝的夫人，才这般好看，你应该不想二公子绝后吧？”
秦姨娘伪善地笑着，循循善诱道。
弯弯很是矛盾地扭着眉毛，瞎子都能看出来，沈莯和老爷并不像，而是像他的生母，沈莯的生母曾也有着「楚国第一美人」的头衔，只是身份比不得甄臻高贵，可惜红颜薄命。
最终，弯弯为了美色折腰，决定道：“夫人放心吧，奴不会让二公子误入歧途被人笑话，如果再被我发现二公子和楚公子不对劲，奴尽快通知您。”
「那我就立马带着老爷同去观赏。」
秦姨娘又捕捉到一个「再」字，心想他俩肯定已经行过苟且之事，这种事向来食髓知味，下次应该也不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