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2:也愿蛮蛮,平安无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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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这一生,总是在做抉择与选择。
小时候择校,长大了择工作。
皆有所成择人生。
而姜慕晚此时无疑是走到了最关键的一步。
老爷子因她和宋蓉的争吵而晕倒,这是不争的事实。
清晨的医院走廊,不算安静。
且还有些喧闹,姜慕晚靠在病房外洁白的墙壁上,阖着眼,浑身散发着一种生人勿进的冷厉感,周身被一种极致的隐忍而包裹着,仅是一眼望去,都能看出这人浑身的低气压。
在宋家和顾江年之间的这场抉择,姜慕晚输的很彻底。
从宋蓉的怒声质问,再到老爷子晕倒。
每一样都像一座大山似的压在她的肩头。
宋家人的安危,她不能不顾及。
病房内,宋蓉坐在老爷子病床边,哭红了眼,宋誉溪宽厚的大掌落在她箭头轻轻的扶着,带着几分宽慰开口:“儿孙自有儿孙福,想开点,你这么哭下去会打扰到爸爸休息,出去坐会儿吧!”
宋誉溪说着,看了眼俞滢,后者会意,迈步过来搀扶着宋蓉去了病房套间的客厅,将坐下,给她倒了杯水。
“别气了,放宽心点,”俞滢轻声劝道:“我听思慎说那位顾先生待蛮蛮不错,兴许是我们这些做长辈的看的太片面了,我们应该站在蛮蛮的角度去看待这个问题,你想啊!若是人对她不好,以蛮蛮性格还会这么坚持己见吗?如果蛮蛮不爱他,想必不用我们劝,早就分了。”
“她在国外读书时,我们去看她一次,身边男孩就换一个,这些年都多少了?远的不说,就说从国外追到首都在我们家门口哭天喊地的那位,蛮蛮不照样狠心没搭理吗?再说贺家希孟,那也一样啊!你说是不是?顾先生那人虽只见过一次,是强势霸道了些,可这人有礼有节有手段,也是位人中龙凤,我们往开了想,宋家迟早是要没落的,我们这些做父母长辈的也迟早有离去的一日,人生还是她自己的,我们想那么多做什么?百年之后也不一定瞧得见,”
俞滢耐着性子规劝着,虽说对于姜慕晚私自结婚这件事情她心中也有意见,可眼下见这母女二人闹成这样,自己的意见都不重要了,一家人和睦才最重要。
不管宋家最终站的是谁的队,人生都得是她自己去过。
“这件事情站在三方当事人的角度来看,谁都没有错,蛮蛮有自己的所求,我们也有,但那位顾先生又何尝不是?只能说,我们宋家这些年站的太远了些,爸爸一心想远离首都这个是非之地,远离这个漩涡,可宋家的根在这里,怎能说远离就远离,我们想平稳落地想安全无虞没错,可蛮蛮想追求自己的幸福也没错。”
俞滢站在客观的角度同宋蓉分辨这件事情,试图让宋蓉放宽心,最重要的、是缓解母女二人紧张的关系。
宋蓉听闻这话,气没如何消,反倒是及其无奈的笑了声,而后、摇了摇头:“我声她养她培养她支持她,到头来却换来如此?”
“当初姜临出轨,我们离婚,为了她的抚养权打官司打到我筋疲力竭,废了千辛万苦顶着大逆不道的名头去宋家把她带回来,为了把她带回来我险些还失手杀了人,回首都,我为了她放弃深造的机会精心培养,细心陪伴,她想出国读书我支持,她想创业我卖房,到头来,她说我不懂她,说我什么都想要就是不让她做自己?滢滢,我们之间二十多年的母女情都抵不过一个同她结婚才一年的顾江年,这不是我是否能想开的问题,而是蛮蛮本身——————已经觉得我是罪人了。”
宋蓉忆起当年种种,心头颤栗难言。
除开宋家人,姜慕晚是宋蓉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而此时,这个她唯一的亲人做出了离经叛道之事不说,且还将她推到了罪人的位置上。
这种痛心,难言。
宋蓉一直很温柔参与在姜慕晚的生活中。
她原以为,自己的女儿也如同她一般,接受这份母女情,可最终,姜慕晚狠狠的甩了她一巴掌,告诉她,这一切不过是她一人的臆想。
是她非要将什么母女情强加在她身上。
这一切,她根本就不想要。
宋蓉的一席话让俞滢保持了沉默,她无法回答。
她曾设想过有朝一日宋思知也会做出这等大逆不道之事,可这设想还未开始就结束了。
只因————她不敢想。
她将所有温情与柔情都给了这个女孩子,十月怀胎受尽裂骨之痛只为她能呱呱坠地,陪着她从牙牙学语到蹒跚学步在到长大成人,这一路的艰辛、没有做过母亲的人是无法理解的。
她将所有的温柔与耐心都给了她。
将自己从一个少女心甘情愿的变成一个温情的母亲,付出的种种,难以用言语形容。
可到头来却被她摈弃在自己的人生之外。
这种痛,堪比钝刀落在自己身上一下一下的划拉着。
死又死不了,让你清醒着忍受那些痛。
俞滢不敢想,因为不敢想,所以宋蓉的这话,她没法儿接。
客厅外,宽慰声到此为止。
宋蓉跟姜慕晚的问题不在顾江年,而在于她们本身。
在于姜慕晚不声不响结了场婚,在于她将宋蓉摈弃在外,在于她觉得宋蓉是棒打鸳鸯且逼迫她与相爱之人分离的罪人。
俞滢低垂首,端起杯子喝了口水。
她还是想做努力,还是想劝说这母女二人能够摒弃前嫌,还是希望一家人能够跟以前一样好好相处。
和和美美,快快乐乐的。
可此时、她的想法似乎是天方夜谭。
天家人的敲打此时只是口头警告,可一旦姜慕晚跟顾江年的新闻散出去了,那就不是口头敲打那么简单了。
宋家现在,也是骑虎难下,前有猛虎后有追兵。
多的是人想看她们从高台上下来,多的是人想让他们身败名裂。
倚在墙壁上的人伸手摸了摸口袋,似是想摸包烟出来,可忘记了自己出来的太匆忙。
啪嗒————身后轻微的关门声传来。倚着墙壁的人缓缓侧眸望去,只见宋蓉出来,刚刚哭过一场的人腥红着眼将她伸手摸口袋的动作尽收眼底。
开口喊住了从跟前在过的人喊了一声,那人听闻声响回头,见是宋蓉,客客气气的喊了声宋老师。
宋蓉温柔开口询问:“有烟吗?”
那人一愕,似是没想到这个科研大家喊住自己只是为了要烟:“我不抽烟,我去问同事,宋老师稍等。”
宋蓉的那句有烟吗问出来,让姜慕晚浑身一颤,从天灵盖到脚底板,浑身上下的每一处细胞都在疯狂的叫嚣着恨不得能冲破她**的桎梏冲出来,宋蓉不抽烟,开口问人要烟为的是谁她很清楚。
走廊里,宋蓉回眸望着姜慕晚。
没了晨间在家时的咆哮与气愤,相反的,很平静。
微微牵起的唇角彰显着她此时的温柔。
姜慕晚望着人,背脊轻颤,望着人、一句妈妈轻轻的飘了出来。
宋蓉望着她,恩了一声,算是回应:“我还记得很久之前我问你身上怎么有那么重的烟味,你说、公司里的副总都抽烟,熬夜加班精神压力大,需要解压,也就随他们去了。”
姜慕晚落在身旁的手微微紧了紧:“蛮蛮,我素来是支持你的,彼时我问你,你若说是你自己熬夜加班精神压力大学会了抽烟,我也是能理解的,妈妈的好朋友你孟阿姨也抽烟,妈妈不是一个不通情达理的人,只是我忽略了、你长大了,有了自己的世界,有了自己想要的人生,一味的想参与到你的余生中去,却忘了问你,需不需要,愿不愿意。”
“那日顾江年登门拜访,问我知不知道你怕黑,”说到此,宋蓉浅笑了声,似是无奈的低吟:“妈妈自己怕黑,每天睡觉都要点着灯,倒是忘记问你是不是也同我一样了。”
“妈妈——————。”
姜慕晚不知道顾江年跟她说过此事,张口唤她,想解释。
恰好、医生去而复返,拿着烟盒与打火机过来了。递给宋蓉,后者接过,轻轻柔柔的道了声谢。
又问:“可以改日买新的再归还给你吗?”
医生一惊,有些不好意思的搔了搔头头:“没关系的宋老师,一包烟而已,也不值几个钱。”
宋蓉没有推辞,点了点头:“那谢谢你了。”
“那你们聊。”
宋蓉接过烟盒,从里抽了根烟出来,递给姜慕晚。
后者不敢接,红着眼望着宋蓉,那是一种从心理蔓延出来的恐惧感,遍布她四肢百骸,叫嚷着,呐喊着,做着挣扎。
走廊里,安静了几分、
来往的行人与医生护士好似都找到了各自的归处。
没有再出来、、
姜慕晚倚在门边望着宋蓉。紧绷的下颌看的出她的隐忍与颤栗。
“妈妈——————,”她再唤,嗓音带着几分哽咽。
宋蓉见此,将烟递至姜慕晚的唇边,且及其温柔道:“抽吧!能理解的。”
宋蓉极度平静,可她越是平静,姜慕晚便越是颤抖。
越是疯狂的害怕着。
比起动手打她和怒骂她的宋蓉,她更怕这般平静平和的宋蓉。
“妈妈有没有跟你说过为什么怕黑?”宋蓉柔声问她。
姜慕晚微微摇头。
宋蓉目光落在她身后。思绪飘忽,似是在回忆年少时那段并不美好的过往,将伤口扒拉开给她这个离经叛道的女儿看。
也不在乎是否会血淋淋,也不在乎那段过往埋得有多深。
“妈妈小时候被绑架过,因为外公外婆在那时实在是太过出名,当时,你外婆为了追到被绑匪绑走的妈妈,挺着大肚子追了一路,追到最后摔了一跤,肚子里的宝宝没留住,如果没有那场意外,你应该还有一个小舅舅的。”
宋蓉说着,有几分叹息,有几分懊恼亦有几分难以掩藏的自责,即便四十多年过去了,即便老太太不在了,她回忆起此事时,仍旧觉得这好似是昨日发生的事情,历历在目而又清晰。
“妈妈,对不起,”姜慕晚的哽咽用言语隐忍在此时悉数崩塌,猩红眼眶中的泪水倾倒而下。,顺着脸庞落入了衣襟消失不见,她摇着头抽泣着,想开口道歉。
为自己晨间出格的言语道歉,为自己的莽撞道歉。
宋蓉说着,将烟往前送了一分,递至姜慕晚唇边,且另一只手擦亮了打火机,送到姜慕晚跟前替她点燃了这根烟。
她的眼泪,打湿了这根烟。
“我不是个好妈妈,没有站在你的角度去看待问题,一味的只是逼着你做选择,如果以后蛮蛮自己做了母亲,一定要参照妈妈的不好与失败去改进,去做一个优秀的母亲,”宋蓉将打火机与香烟缓缓的放进了她口袋里。
姜慕晚唇边的烟,早已掉在了地上,砸出了些许火花,又熄灭。
见宋蓉将烟放进她的口袋里,她急切的伸手想掏出来,却被宋蓉狠狠的抓住了手腕,阻止了这个动作。
抓住她的手。
这日、宋蓉抓住她的手,很用力、很用力。
而姜慕晚的挣扎,更甚。
可她没有赢过宋蓉。
医院的长廊上,静悄悄的,只剩下母女二人,宋蓉猩红着眼眸望着姜慕晚,而后者泪流满面,惊恐与害怕从她脸面上轮番上演。
宋蓉的脸庞一如既往的平静,只是这平静下,隐藏着数之不尽的惊涛骇浪。
她紧紧握着姜慕晚的手腕,直到她不在挣扎,宋蓉轻轻地,缓缓地松开了她的手腕,而后伸手,像往常许多个晨间她出门那般,伸手理了理她的衬衫衣领,用这时间最温柔的嗓音道:“人生漫长,前路漫漫,往后妈妈————就不陪你走了。”
“因为——妈妈也有自己想守护的人。
“愿那位顾先生能知你懂你胜我爱你,也愿蛮蛮,平安无虞。”
话语落地,宋蓉的手恩缓缓垂下,姜慕晚闻言,惊恐的望着宋蓉,试图伸手抓住她,却被宋蓉挡住了、
她惊恐,害怕,慌张,似是一个要被人抛弃的小孩,清明的眸子布满水珠恐慌的望着宋蓉,泪珠滑落浑身颤抖:“你不要我了吗?”
宋蓉挡住她手腕的手松了一分,这句你不要我了吗戳中了宋蓉的心窝子。
让这位妇人险些落泪。
宋蓉拽开姜慕晚抓着自己的手,望着她的惊恐的眼眸,将她落在自己手腕上的手指一根根的掰开。
且又往后退了一步。
“妈妈————,”哽咽声与哭泣声接踵而来。
姜慕晚惊恐的看着宋蓉,只见她平静的笑了笑。
“去吧!这世间的幸福本就不该相违背,”言罢,宋蓉转身推开病房门进了屋子,且及其快速的将房门锁住了。
姜慕晚只是比她慢了一秒,慢了一秒,而后就被关在了病房外。
数秒之间,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响起。
走廊里,姜慕晚疯狂的拧着门把手,泪水不断,她喊着宋蓉,可没有半句回应。
良久,她蹲在地上哭的撕心裂肺:“妈妈,我错了。”
她哽咽着道着歉,蹲在病房门前,哭的像个被人遗弃的小孩,来往之人频频侧眸望向她,更甚是有人在想,这间病房里,是否有她的亲人离世。
医院本就是个生离死别之地,那些人在她身旁来来往往,最多注目看一眼,而后步履不停的离开,有人麻木了,见惯不惯,有人恐惧,害怕这些发生在自己身上。
病房内,宋蓉靠着门板,浑身情绪紧绷,相比较于姜慕晚的撕心裂肺,她的泪水来的更加沉默。
且往往是这沉默,叫人看了更加心疼。
“蓉蓉,”俞滢迈步过来,轻轻唤她。
后者摆了摆手示意她别过来。
她顺着门板缓缓蹲下去,门外是姜慕晚肝胆俱裂的痛哭声,以及那一声声的我错了。
医院的门,并不隔音。
宋誉溪跟宋思知二人坐在病房里,听着屋外姜慕晚撕心裂肺的哭喊声,二人低垂首,若有所思,谁也没发现,老爷子睁开的眼帘又缓缓阖上。
那一眼,似痛楚,似隐忍。
2009年9月十三日,宋蓉用及其平静的言语放她走,亦是成全了她与顾江年二人。
可姜慕晚后悔了。
二十多年人生路,她一朝醒悟。
可这醒悟,来的尚晚。
老爷子的病房内,宋蓉抵着门,无人能出。
也无人能进。
直至——————————走廊上有声响惊恐传来。
医生、护士,鱼贯而出,将晕倒在病房门前的姜慕晚扶上了病床,而事关首都医院里的一场母女之间的放任与追逐,也就此打住。
这日清晨,天色蒙蒙亮,在办公室沙发上将就了一晚的付婧猛的从梦中惊醒。
惊醒的一瞬间,整个人懵了三五秒。
而后急匆匆起身,奔到了警局,寻宋思慎去了。
却不想,在警局门口遇到了临危受命而来的徐放。
二人相见,步伐都停了几分。
付婧轻嗤了下,客客气气的道了声早,而后又道:“你说顾董何必为难无辜者呢?”
徐放知晓付婧在言语什么,也不掩藏,倒也是顺着她的话开口,毕竟付婧那句话前面的你说二字,带着几分客观主义。
“要说无辜,也是顾董无辜吧!好端端的,老婆都要跑了。”
付婧听闻这话,浅笑了几分:“跑了就去追啊!平白无故把无辜者送进来,这也不能仗着自己每年纳税多而浪费国家资源啊!”
“那也得追的上!”徐放这日早起,脑子并不清明。
付婧来之前,他就点了根烟。还没开始抽呢!就见人了。
这会儿跟付婧聊着,抬手吸了口烟,似是闲聊似的开口道:“顾董估摸着也不知道,自己多年前跟同学合伙开了个公司,这会儿成了他追妻路上的拦路石了,眼看着这些年企业做的红火了,规模也整大了,总不能丈母娘不同意把公司说关就关了吧?宋家人的前途是前途,宋家人的命是命,那公司里万把人的前途不是前途?命不是命了?”
“要说顾董,也可怜,”徐放说着,伸手点了点烟灰。
付婧浅笑了声,轻嗤回去:“事有轻重缓急,孰轻孰重顾董该掂量掂量?”
“那也是,”徐放点头应允:“可也不该顾董一人掂量啊!付秘书说是不是?”
“顾董这队,有点歪了————————,”付婧望着徐放,轻飘飘的言语着,明显是话里有话。
而徐放呢!也轻飘飘的回应:
“一个商人,一心只想搞钱,哪里知道什么是站队啊!c市离着首都千把公里,要站也是在c市,去不了那么远。”
------题外话------
为什么大家都在说宋蓉只生不养啊?我没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