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9章 大胆邪祟!还不速速现身!
守了一晚上的灵,棺柩两边的人纷纷点头打瞌睡,只有一对中年夫妇通红着双眼强打精神。
天亮后儿子就要出殡去安葬了。
他们就连像此刻这般守着他的机会都没了,哪里舍得睡去,只恨不得时间再长一点再长一点,这天——就不要亮了,而他们的天也确实不会再亮了——
静谧之中,不知从哪儿传来咚一声,很闷很轻,若不是全神贯注,很容易被忽略,或是以为耳鸣幻听了。
离棺柩最近的妇人微微蹙眉,这已不是她第一次听见这声音,可究竟从哪儿发出来的。
她却不知。
想要再细细辨一辩,找一找,又什么声音都没有了,同前几次一般。
她收回四处乱飘的眼神,憔悴的脸上泪痕叠了一道又一道,眼睛干涩酸痛,望着聚宝盆里积满的灰烬,望着望着眼泪又掉了下来……
救命——
救命——救救我——
虚弱的声音从干裂嘴唇中缓缓蹦出,在黑暗狭隘空间中转了一圈,最终被掩盖的严严实实。
浑身无力,不说抬起手臂,就连转动一下眼珠子都要费好些功夫。
她只能积攒好长好长时间的力气,轻叩身下的木板,试图引起外面人的注意,然而依旧没人来救她。
又或者说,外面的人即便听见了,也根本不会来救她。
他们都是一伙的!
垂死的苍白脸上闪过一丝阴狠,她颤抖着干裂嘴唇喉咙滚了滚,想要吞咽口水来缓解渴意,然而此时此刻就连唾沫也分泌不出来了。
她身上穿的很厚实,恐怕是她这辈子穿过的最好的衣服了。
她没见过。
他们是在她昏死过去后给她换上的衣服,等她醒来就已经躺在这狭小空间里了。却能想象应是大红的锦缎棉袄,上面绣着好看喜气繁杂富贵的花纹。
只是再厚实再喜气再富贵也驱散不掉周围寒意,人死后的阴寒可真冷啊……
她也是听了整整两日撕心裂肺的哭丧,才明白自己是在棺材里,而她此刻——正躺在一个死人旁边。
与他共枕。
天不亮院子里热闹起来,出殡前要准备不少事,院子里来来往往都是人。
棺柩两旁守灵的亲属们也开始忙碌起来,匆匆吃个早饭好有力气干活,只有那对中年夫妇扶着棺柩怎么都不愿离开,饭也是由别人送来随意应付了两口。
天边刚露出一线白时。
院子里不知为何躁动起来,喧闹声太大,就连沉浸在悲痛中的夫妇注意力都被吸引过去。
然后就看见自家亲属们簇拥着几个人朝这边走来,中间那人他们是认识的。
——在燕都城内有些名气的宝凤嫂。
她来作何?
不等他们询问,走在最前面的亲属抢先开口,“宝凤嫂说路过咱家外边,发现咱家不太对劲,黑云罩顶阴风阵阵,恐怕是不祥之兆,所以我们特地请她进来帮忙看看。”
黑云罩顶?夫妇俩抬头望天,天虽然亮了,不过暗沉沉确实不好。
阴风阵阵?从昨晚开始,时不时的确实有冷风吹来。
可——
燕都的冬日不一贯如此吗?再说了,但凡哪家有丧事这天极少有晴朗的,大多都是阴沉沉。
事出紧急,宝凤嫂也顾不得其他,神神叨叨推开夫妇俩冲到棺柩旁,东看看西摸摸,突然大喊一声疯疯癫癫的跳起来,就在众人一脸茫然中。
她突然定住身子,一指棺材,“大胆邪祟!还不速速现身!”
说着就要去掀棺盖……
按照燕都习俗,棺材前一日晚上就会封棺钉钉,这点宝凤嫂再清楚不过,如今这般姿态也不过是装装样子罢了,毕竟人爹娘就在旁边看着呢。
哪能说开棺就开棺?
那对夫妇见状心里一咯噔,跌跌撞撞冲上前就要阻止,却见宝凤嫂一把抱住棺材,稀里哗啦哭起来。
一边哭一边说话,“我知道你命苦,自幼体弱多病,顿顿是药,好不容易长到成年以为身子骨会好些,结果天不遂人愿,病情加重只能躺在床上度日如年!……”
“你说什么?”
她将耳朵贴在棺材上,一副认真聆听模样,“你说放心不下爹娘?你说自己不孝无法为他们养老送终?”
宝凤嫂掀了掀哭得通红的眼,极度悲伤的朝夫妇俩望了望。
“你不必自责,你该明白他们比谁都珍惜你爱护你,即便你走了也生怕你孤单,找个人陪着你……”
此话一出,灵堂里本就面露惊恐的众人脸色变化莫测,这棺材里是个什么情况,他们自以为瞒住了外面人,自己心里却比谁都清楚。
这棺材里面可大有文章。
可这——
也不是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啊?他们是付了银子的,也是征得了人家爹娘同意的。
宝凤嫂贴在棺材盖上的姿势没有变,反而又往前凑了凑,贴的更紧了,“你说什么?我听不清,你再说大声些——什么?我还是没有听清——”
这样反复询问几遍,灵堂里所有人都竖起了耳朵,特别是那对中年夫妇,想听儿子说的话。
脑中闪过这个念头,他俩惊慌失措的对视一眼。
这才意识到宝凤嫂是在跟自家儿子交谈,这怎么可能?他们的儿子不是已经——不是已经——虽然他们比谁都不愿意相信这件事,可明明是他们亲眼看着儿子咽气的。
难不成宝凤嫂真有神通,能与鬼神交流?
他们突然想起前几日段家发生的事,据说请了玉台观的清虚道长都没能除掉那作怪邪祟。
最后还是宝凤嫂给解决的。
这里就不得不感谢一下段家两兄弟了,即便后来知道根本就没什么鬼,完全是人在作乱,他们也不敢往外说,毕竟被鬼吓到生病还说得过去。
被一个嫁不出去的村姑吓到生病——他们怎么想心里怎么不得劲。
便就将此事瞒下了。
等到众人注意力全都聚集到自己这里,宝凤嫂恍然大悟,“你是告诉我,那邪祟就躺在你旁边?”
说完这句话宝凤嫂在心里念了句罪过!若棺材里的姑娘真是他们家那未过门的媳妇,平白被人害了性命本就一肚子冤屈,哪里容得她再诋毁污蔑。
聚精会神听着的夫妇俩面色一白,异口同声,“这怎么可能?这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