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身世2
武帝见着面前之人，一手捏紧座椅，另一手揉了揉眉心。
“你，你且走近些让朕看看。”
鲸落看着贤王，他点点头，便双手绞着走上前去，抬了抬下巴，以让他看得更清。
武帝摇着头，喃喃：“像，太像了。你叫什么名字？”
“回皇上，民女云舒。”
武帝原本抓着座椅的手，听到“云舒”二字，猛地一收。这世间，巧合千千万，但也不会如此奇巧之事。
鲸落听着台下群臣原本安静的嘀咕声，再次响了起来，心中顿时警铃大作，还是自己的长相惹了祸事，定是与云舒父母有关，不然惊讶的应不止上了年纪的人。
台下年轻的一辈确实有些莫名其妙，武帝看向贤王，见他皱眉，满脸写着“对场内此刻的表现极其不满”，赶紧冲李公公使了眼色，忍住惊骇与愤怒对贤王说道：“你这婢女身体不适，修儿便同她去后边歇息吧。”
总不能闹在台前不好收拾。
二人被“请”入偏殿，金鳞卫迅速将其围了起来。
贤王震怒质问明夜：“这是何意？”
明夜拱手：“王爷息怒，皇上只是希望云舒姑娘能在偏殿待一会儿，您还是自由的，这边请。”
鲸落听见她被软禁了，没好气地冲他问道：“王爷今日带我进宫，好一个鸿门宴。”
“不管你信不信，此事与我无关，你且安生待着，我定不会留你一人在宫中。”贤王定定地看着她，希望她能信任自己一些，回应的却不如期望。
他只得转着轮椅，跟上明夜。
武帝简单在宴席上说了几句，便叮嘱丞相，注意宴席之上莫要妄言，希望他能管住那些老臣的嘴。便借着头痛为由暂退。
明夜带着贤王来到后殿，刚进去没见着武帝就一堆东西砸到脚前。
武帝一直对他有所亏欠，从未如此震怒，贤王隐约觉得“云舒”的身世可能真不简单：“父皇何以如此震怒？”
“你可查过她的底细？”武帝指着贤王，手指颤抖，面色涨得通红。
“查过，不过是被儿臣废了武功的雨林刺客。”
“你不是挺有能耐，就查到这些？！”武帝有些难以置信，这一路多少秘事被他拖了出来，就这还难查吗？“云舒”那张脸往任一国老臣面前一放便知。
“父皇若是有儿臣不知的信息，不妨直说，如此乱发脾气，倒失了皇帝的威严。”贤王语气平淡，听得武帝脑仁跟被敲击的编钟一样阵痛。
李公公正好从外头匆匆赶来，手里拿着一个破旧的卷轴，递给贤王。
“你看看！你仔细看看！”武帝叉着腰怒不可遏。
贤王打开，映入眼帘的身着黄袍者，不是自己父亲，眉头开始紧锁。下方的四人，皆与其有几分相似。
看到第三个男人，他知道为何父皇如此震怒，到最下方的女人，他视线停留。
“上辈的事，父皇又何必迁怒于她。现下最重要的，不是云舒，而是这个女人。”贤王将轮椅推近，指着最下方的女人给他看。
“若她只是在她的江湖里老实待着，朕也不至于如何。如今却是招惹了我皇家中人，免不得令人怀疑。你可知今日，朕是准备将她赐予你做妾，如果她知道你父亲是她杀父仇人，你们当如何自处？”
贤王攥紧拿着画像的手，声音尽可能平静：“云舒儿臣自会处理，只希望父皇别插手。”
“不想她有事，就尽快送走！如今朝臣都看到她的面目，还留在你身边，如何能收场？”
“云舒我可以保证她翻不起风浪，如今最重要的是这个人。”贤王将轮椅推近，指着画像最后一个女人给武帝看。
“扶桑二皇妃、雨林的少门主，与她长得七分相似。前朝郡主控制扶桑盐价，前朝驸马和世子统管江湖刺杀组织，三国继承者相继遇害，如今看来倒是司马昭之心了。若您可凭相貌认出一个人，那扶桑王，现在许是凶多吉少。 ”
“你早就知道，为何今日才同朕说，这要是传出去，不知多少人要弹劾你有谋反之心。”好在李公公机智，早就屏退左右，听到这些，他也退到门外。
“扶桑那边的事，早在信中悉数写明了，他们的身份我也是今日才得知，不然如何能联系得上。”
武帝叹了口气，摆了摆手：“带你的云舒下去吧，若是有异，你不忍心动手，就别怪父皇狠心了。对于扶桑那边，你也多注意一下，还有东凌。”
“嗯，儿臣告退。”
贤王去接鲸落时，她坐在殿中，没了刚才的紧张，浑然淡定，看得他心里咯噔一下。
明夜见贤王回来，识趣地屏退守着的金陵卫。
“走吧。”
开门时，鲸落就已站起，待他开口，心才落了下来---只要不是当场要她命，就还有机会。
跟着走出去上车，两人并未交谈。许久，贤王才缓缓开口：“你可知父母身份？”
“王爷说笑了，自是不知的，若是知道，今日定不会来。”
“我不求你信我，只是待在我身边，你会更安全。”
她冲贤王笑了笑：“我信不信王爷，事情都已经发生了，我没有别的要求，只希望王爷答应的能够兑现。回府便将钱结清吧。”
“万两黄金，你打算如何存放？”
“王爷若是乐意帮忙，换成银票我定欣然接受。”
贤王不再说话，车内气氛甚是尴尬，出了宫门，车旁嘟嘟的马蹄响起，鲸落掀帘推窗。
罗俊在宴席上听见些只言片语，心中警觉与“云舒”有关，他们俩再没出现在宴席之上，这才忙借口追了出来。
看到“云舒”在马车内安然无恙才放下心来。
“阿时，停车。”罗俊想要上车问情况。
贤王看着她的后背，未有迟疑：“俊朗，直接回府。”
鲸落听见，侧了侧头，从袖中掏出一张纸片和包好的炭笔，迅速写了些丢下。罗俊忙勒停，往回走找纸条。
看着内容，皱了皱眉。
鲸落一直到回府，头才从窗边转了回来。自顾自下了车，直奔梨园，不想同他说话。
俊朗看得一脸懵，只得自己上去将贤王推下来。丽娘在门口等着，见状忙从俊朗手里接过。
“今日加强守卫。”
“是。”
“王爷，可有丽娘能帮得到的地方？”
“多找几个婢女守着梨园。”
“可是要限制云姑娘进出梨园？”
“不用，若是她在府中闲逛，派人跟上便是。”末了补充一句：“别自作主张。”
原本有些高兴的她，笑容淡了去，干巴巴地回：“是。”
到了林中，鲸落在满林翠绿中站了一瞬，转道去了依兰殿。
“公主可在？”
正好碰见金枝去厨房端了些糖水：“在的，云姑娘有事？”
“嗯，很急。”
“姑娘随我来。”金枝看她表情有些慌乱，步子也迈得快了一些。
“公主，云姑娘来了。”第五梦正在依兰殿后面的庭院中提笔绘丹青，听得金枝说话才抬起头。
“公主，劳烦拿一下裁缝剪和昨日没打开的信筒于我。”
“云姑娘何故如此慌张？”第五梦被她俩急匆匆的模样感染，放了笔提起裙摆快步走向卧房。
鲸落接过，也顾不得剪子的尖可能戳破内容之物，直接借力撬开，两张细长的纸条，拼合在一处，看得出是某个地方的坐标。她从袖中掏出纸笔抄好收了起来，原纸条塞回给第五梦。
“公主，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这个地址留给你，算是我答应的依然作数。若有人问起我或者你母亲的遗愿，谁都不能说，包括皇上和王爷。若是因我给你带来麻烦，这辈子都还不清了。告辞~”第五梦看着她明亮的双眸里，充盈着郑重诚恳，不由得点了点头，看她转身离去。
鲸落行至梨林，正好遇见丽娘带着清点的丫鬟。二人只是对视一眼，互相不语，鲸落匆匆而回。
丽娘未进院中，只是对着外头的丫鬟嘱咐了几句。鲸落关了门，耳朵贴在上面听了一会儿，确认自己在府内可以自由走动，好歹是松了口气。
白芷在房门口看着她鬼鬼祟祟，鲸落回头看到一身白衣的她吓得一抖。
翻了个白眼，拍着胸口：“你走路不带声儿？”
“耳朵不好使，还能怪别人？”白芷没好气。
“司琴和墨画不在？”
白芷懒得理她，走回房中自顾自喝茶。
鲸落跟着进去，几间房打开看了看，两个丫鬟都不在。
她坐下自己倒上一杯，探过头冲着喝茶的白芷一笑，被这突然的动作惊得一呛，剧烈咳嗽起来。
还没缓过来就听见她问：“想出府吗？”
还以为她要说什么，白芷冷哼一声，原本看着茶汤的眼，略抬了抬嘲讽道：“怎么，背着你家贤王带我出去？”白芷心想，她也太把自己当傻白甜了，自己不就是被她供出来的？
“我也不想带你出去，我恨不得你在这王府困一辈子孤独终老呢。”鲸落抬手一饮而尽，啪地将茶盏重重地掷于台面，眼神沉了沉，一改刚刚的嬉闹，严肃对她说：“今日我进宫了。”
“我知道，怎么，进宫还炫耀一番？”
“武帝知道雨林的目的了，你，我，皆逃不掉。不知道你如何，总之，我死过一回，不想死了。不信的话，你大可去看看院外今日的丫鬟、家丁、侍卫是不是增加许多。”说着，她眼神望着院门，有一瞬间的放空。
“我想活，便需要你帮我，若是不愿，那也罢了。”
白芷狐疑地起身走到院门口，透过缝隙看了看，“云舒”所言不假。
“你的方法，确定可以出去？”
“不确定。”
白芷刚做好心理建设相信她，没想到来这么一句，一时情绪不受控，提了音量：“你耍我呢！”
鲸落赶紧冲上去捂住她的嘴：“你能不能小声点，想死得快些直接自尽得了，别拖累我。”
见她安静，才放下手来：“留下也是一死，搏一搏，还有机会，你加入不过是机会大一些。你要不要一起，一句话。”
鲸落盯着她，自己是不信她不想走的，如果不是对空见感情深，如何能对同生共死的云舒下得去毒手。
白芷盯着桌面半晌，抬头问她：“你要我帮忙，是要制毒吗？”
如此，便是同意了：“聪明。”
“但是我没有药材。”
鲸落笑得狡黠：“如风与你在府中，关于医药交流那么多次，我不信他能百分百看住你，一点没拿？”
白芷唇色有些白，两颊似是被揭穿般有些跎红：“有是有一些，但你要怎么做还得明说，缺什么我才好告知你。”
鲸落这才满意，冲她勾了勾手指，附在耳边嘀咕着，只见白芷频频点头。
而后两人交换，白芷在她耳边说上几句，两人久违地达成共识。
鲸落大喇喇开门出去，身后跟着两个婢女两个侍卫，还未出林子，她倏然停住，无语地看着他们：“你们能别跟着我吗？”
“王爷吩咐，请姑娘体谅。”
“那你们能跟远一点？”
四个人互相对视，默契地点点头，向后退了两步。
“再退一点？”又退了两步。
“再远一点。”却不愿再走了。
“行吧。”认命地继续往前走。路过紫音殿，侍卫与巡逻兵交谈了两句，后者转身进去汇报她的行踪。
她回头看了一眼，未作理会，去了后厨讨点吃的，正好碰见司琴在等她的膳食。
“云姑娘，你怎么到后厨来了？”
“我饿了，半天没见着你们俩，想来也是在厨房，过来看看今日晚膳吃什么。”
“今日王爷特地吩咐给云姑娘做的，苦瓜酿肉，山药炒木耳，烧冬瓜，还专程托人运了些冰，做了绿豆汤呢。”
鲸落感觉自己嘴角有些抽搐，好家伙，都是清凉下火的。
厨房里也有听闻“云舒”的名号，特别是她早早让司琴将她与顾嬷嬷交好之事在后厨传出，大家只是看了她一眼，倒没有特别当回事。
鲸落在厨房溜达，到放食材的角落，果然找到白芷让她寻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