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6章上任
农历二月初二，龙抬头，这是沈洛伊正式接手“沈记绸庄”的第一天。
沈洛伊起了个大早，刚喝下第一口咖啡，就听到院子外面有喧闹声，随后，就看到蒋思仁出现在了自家餐厅门口。
沈洛伊抬头瞟了瞟，调侃道：“果然是一家人啊，行事作风都如出一辙。”
主人家没有说请进，蒋思仁一时站在门口也有点手足无措：“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如出一辙’？”
沈洛伊：“你跟梁小姐，梁卿月啊，都喜欢大清早的来我家。”
蒋思仁大惊：“卿月找过你？她跟你说了什么？”
沈洛伊似笑非笑：“蒋先生，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这种问题你怎么来问我这个外人呢？”沈洛伊呷了一口咖啡，继续道，“还有，我必须要提醒你，我们现在已经没有婚约了，你我毫无瓜葛，请你不要动不动就上我家来，我这名声可再经不住你折腾了。”
蒋思仁自知理亏，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吞吞吐吐道：“我今天来是想谢谢你……还有，我想知道，你是怎么跟我父母说的，又是怎么跟沈叔叔他们解释的？他们没有为难你吧？”
沈洛伊微微偏着头：“我说蒋少爷，你是真的很闲吧？你别管我是怎么说的，总之沈家老爷、太太没有为难你，你就安心地谈你的恋爱。至于我，你看我像是有事的人吗？”
沈洛伊又道：“你蒋少爷是天之骄子，不知道寻常老百姓是要干活儿才能有饭吃的。我今天第一天上班，不想坏了心情，就恕不奉陪了。”
沈洛伊起身走到了门口，停下脚，又道：“蒋先生，你这个烂摊子我已经帮你收拾了，从今天起，我会很忙，还有好多事儿等着我呢，我警告你，别一天有事没事的来给我添乱！”
蒋思仁满脸委屈，小声嘀咕：“我在你心里就是个‘烂摊子’？”
“难不成还是锦鲤？”说罢，沈洛伊丢下呆若木鸡的蒋思仁，转身朝楼上走去。
沈洛伊一边走，一边跟归雁交代：“告诉刘管家，以后闲杂人等必须通报，否则一律不许入内。”
归雁看小姐不像是在开玩笑，忙不迭地应好。
回到房间之后，沈洛伊开始化妆更衣。她脱下了沈大小姐那套端庄贤淑的招牌装扮，换上了一件衬衫，下着一条高腰阔腿裤，沈洛伊看了看外面的天气，毕竟还是早春三月，于是，她又披了件毛呢西装外套。
沈洛伊把头发放了下来，并特意挑了一支醒目的正红色口红——今天，可是战斗的第一天。
沈家的汽车停在了“沈记绸庄”总店的正门前，沈洛伊下了车，向店里走去。
一时，在两旁守候多时的记者都围了过来，对着沈洛伊“咔咔”就是一顿快门，然后不断有记者向沈洛伊提问：
“沈小姐是因为受退婚一事影响，才不得已出来抛头露面的吗？”
“听说沈小姐还未正式接手，就已经变卖了‘沈记’半数的商铺，可有此事？”
“请问沈小姐真的有信心能接管‘沈记绸庄’吗？还是已经找到了新的下家？”
……
沈洛伊像是早有准备，再尖锐的问题也不恼怒，一路笑容得体，移步款款，顾盼生辉。
走到门口时沈洛伊停了下来，她面对记者，从容不迫地回应道：“多谢各界朋友对我们‘沈记绸庄’的关心。我宣布，从今日起，我将正式成为‘沈记绸庄’的掌事。一个月内，‘沈记绸庄’将改头换面，焕然一新，请各位请拭目以待吧！”
有记者问道：“沈小姐说的‘改头换面’是什么意思，能给我们透露一下吗？”
沈洛伊道：“‘沈记绸庄’历经百年，能屹立不倒，靠的就是沈家每代人的坚忍不拔，至于怎么‘改头换面’，我先卖个关子，希望到时候大家都能前来捧场。”
跨进店门之前沈洛伊回眸一笑：“还请各位记者朋友‘高抬贵手’——记得挑最美的照片登报啊。”
说完沈洛伊就径直往里走去，然后低声吩咐了吴掌柜一句：“赏！”
吴掌柜恍然大悟，立即吩咐下面的人照办了。
沈洛伊来到二楼，在自己专属的办公桌前坐下，吴掌柜立在一旁，等待指示。
沈洛伊微微一笑：“吴掌柜请坐。”
吴掌柜一直效力于沈家的绸庄店，说句三朝元老也不为过。
吴掌柜也算是看着沈家大小姐沈书怡长大的，大小姐虽饱读诗书但却从未发现有什么经商之才。
之前沈大小姐跟着东家沈老爷来巡店，他还琢磨着这不过是女儿家一时兴起，做做样子罢了。没想到沈家大小姐之后一番分析，鞭辟入里，一针见血，让他这个老江湖也自愧不如。
沈老爷同意让沈洛伊接手沈家生意之后，沈洛伊曾单独找过吴掌柜，向他详细打听了沈家这些年与蒋家合作的种种细节，之后，沈洛伊认真地跟吴掌柜说明了要与蒋家一拍两散的原因。吴掌柜打理沈家店铺多年，自知沈家明里暗里不知吃了蒋家多少暗亏，沈大小姐到店不过盈盈数日，便已了然于心。
吴掌柜听完沈洛伊的理由之后更是茅塞顿开、豁然开朗。从此便再也不敢小瞧这位还未满二十的大小姐了。于是，吴掌柜按照沈洛伊的吩咐，暗中准备了那几间店铺的契约文书与印章，与沈洛伊里应外合，打了个蒋家措手不及。
吴掌柜毕恭毕敬地道：“少东家，这是您之前吩咐办的事，这是按照您的意思画的店铺改造图纸，请过目。”吴掌柜从“大小姐”该口为“少东家”，说明已经在心里承认了沈洛伊这位新东家的身份了。
沈洛伊点点头：“图纸我稍后就看，如果没有问题的话就立刻找人开始动工吧。”
吴掌柜：“好的。还有，之前少东家吩咐要找一批熟练的裁缝，人都已到位，不知少东家下一步要怎么安排？”
沈洛伊拿出一叠衣服图样，递给吴掌柜：“你把这些图样分给找来的裁缝，让他们依图制衣，布料就到咱们家的仓库里去挑选，衣服做好之后连人带衣过来见我，时限为三日。”
吴掌柜接过图样，看了一眼。自沈家开店以来，只卖衣料，从未卖过成衣，吴掌柜不知少东家此举是何用意，但看那些图样款式新颖，前所未见，便也没有多问。吴掌柜顿了顿，又道：“对了，少东家，以前在蒋家那边的八个掌柜，我都已差人问过，他们都自愿留在蒋家店铺，说是做生不如做熟，希望少东家不要怪罪。”
沈洛伊面色平静：“人各有志，没什么怪不怪的。”
吴掌柜双手递过几份文书，道：“这些是他们与沈家签的解约文书，请少东家过目。”
“如此甚好，还真是帮了我一个大忙。”沈洛伊如释重负道。
“另外，沈家在江浙等地的蚕农、纺织厂，也都按少东家的意思去安抚过了，让他们心无旁骛、安心工作便可。除了丝绸之外，少东家说的其他布料也都派人出去打听，价格合适的话便可请少东家亲自去看。”
……
一个上午，沈洛伊片刻不停，安排店铺里大大小小各项工作。
沈家为了保证丝绸品质，自己雇有大量蚕农。之后再根据蚕丝的成色制成不同品质的丝绸。
沈洛伊老早就发现，绸庄的经营模式陈旧，这几年来大的订单主要来自老客户，而且这些客户还在逐年流失；全新的客源几乎没有。
再加上国外其他布料进入中国市场，沈家的生意自是每况愈下。
但令沈家店铺入不敷出的真正原因，却是因为之前蒋家的牵线搭桥。
两年多前，蒋家介绍了几个北方的大人物给沈家，他们订购了大量的丝绸。因为靠着跟蒋家的交情，所以这些订单只交了少部分的订金。但这两年来，北方局势瞬息万变，当年预订丝绸的人，大多音讯全无、下落不明。
沈家因为这批丝绸，当时不仅用了本家最好的蚕丝，因为订货量大，所以还在外面收购了大量的优质蚕丝。而收购蚕丝的钱，沈家分文未欠，全都付给了蚕农。
后来生产出来的大量丝绸，却因价格昂贵，普通人家消费不起，慢慢便无人问津，所以一直堆放在仓库。这批丝绸数量庞大，沈家原来的仓库堆放不下，只好又另外租用了几个仓库。好的丝绸并不耐放，况且丝绸的花色一年一个样，滞留下来的那些，早已过时。沈家既无法出手，也不能就此扔掉。这批丝绸耗费了沈家大量的财力物力，却丝毫没有任何效，沈老爷苦苦支撑，才到现在的局面。
沈老爷在沈洛伊的心里，虽然为人父不怎么样，有点重男轻女；但为商还是仁义敦厚的，无论蚕农还是店里伙计，都不曾亏待。
蒋家把沈家带进这么大一个坑里，既没有风险共担，更毫无歉意，这才是惹怒沈洛伊的根本原因。
下午时分，梁卿月到了“沈记绸庄”。
梁卿月看沈洛伊“政务”繁忙，打趣道：“你把我约过来就是为了让我看沈大小姐这日理万机的样子？”
沈洛伊轻笑：“还要你梁大小姐亲自登门，确实是我的不是，改天一定登门谢罪。”
“‘谢罪’？说得跟真的一样。”梁卿月戳穿她道，然后看着沈洛伊，把她上下打量了个遍，失声笑道：“这是今天的号外，”梁卿月摇了摇手上的报纸，“看看你，说是判若两人也不为过啊。”
沈洛伊接过报纸一看，自己的两张照片并排放在一起，快占了报纸的半个版面，一张温婉恬静，是昨日在蒋家门口拍的；另一张意气风发，是今早在自家店门口拍的。标题也很醒目：“昨日名门闺秀，今日商界新秀？”下面还有各种文章对沈洛伊穿着的评论，对她经商、情感、婚姻的预测等等，褒贬不一。
“拍得不错。”沈洛伊很中肯的评价道。
“我也觉得不错，跟你很是相配。”梁卿月看着沈洛伊话中有话道。
沈洛伊马上反应过来，梁卿月是在说自己身上的这套衣服，笑道：“多谢梁小姐慷慨相赠，这套‘战袍’很是吉利，今后我就穿着它披荆斩棘了。
梁卿月笑得欢快：“就你嘴贫。”
然后，沈洛伊把一个纸袋交给了梁卿月。
梁卿月打开一看：“真的要给我？”
“不过是暂时保管，”沈洛伊眉毛一挑，信心十足地道，“当时说好的，你借我钱，我用房子作为抵押。你要不收，就是不相信我。”
“那好吧，就暂时放在我这里。”说罢，梁卿月一副八卦的样子，“听说今天早上蒋思仁被你一顿臭骂？”
“真是好事不出门啊，”沈洛伊叹道，“谁让那小子不懂事呢。”
“据我所知，‘那小子’好像比沈小姐年长几岁吧。”
“看男人呢，不能光看年龄的。有些男人，从六到六十岁，都是个孩子。”沈洛伊一副过来人的口气。
“这话还满有几分道理。”梁卿月点头赞同道，随即又问：“我这才来了一会儿，就看你忙得不可开交的，你就不打算找个人来搭把手吗？”
沈洛伊道：“我确实需要人手，而且不止一个。”
梁卿月：“说来听听，或许我能帮得上忙。”
“首先，我需要一个助理，不过这个，我心目中已经有了人选。”沈洛伊神秘一笑，“这另外一个嘛，还真是需要你的帮忙，梁小姐神通广大，能不能帮我物色一个熟悉法律的人啊。我这店里事务繁杂，今后要过手的文书也会与日俱增，我需要一个专业的法律顾问。”
梁卿月：“这个好说，回头我帮你打听打听。”
沈洛伊：“那我就先谢过了。”
第二天早上，沈洛伊把所有店铺的掌柜都召集到了总店，这也算是沈洛伊正式接手“沈记绸庄”之后的第一次“高层会议”。除了吴掌柜以外，其他几位掌柜并不熟悉沈洛伊的行事作风，大家都严阵以待，不知是福是祸。
沈洛伊开会时向来没什么废话：“绸庄的工作才刚刚开始，事无巨细，我也分身乏术，所以我请了一位助理来帮我，今天给各位引荐一下。”说完，一位青衣女子从门外走了进来，大家定睛一看，这不是沈家二小姐沈书悦么。
沈洛伊恩威并施道：“从今天起，二小姐就是我的助理，会帮我处理一些事务，各位如果有什么事要跟我汇报的，请先联系二小姐，由她安排。我的指示也会通过二小姐传达给各位。另外，我想提醒大家，二小姐之所以能够成为我的助理，是因为她有这个能力，而不是因为她是我的妹妹。所以我希望各位能全力配合她的工作，只有我们上下一心，沈家的生意才会蒸蒸日上，各位的钱包也才能绵延不断，大家说是也不是？”
众人齐声道：“少东家高瞻远瞩，我们一定鞠躬尽瘁。”
沈洛伊道：“鞠躬尽瘁倒是不必，我只希望大家能全力以赴。我这个人做事赏罚分明，只看结果。只要事情办得漂亮，就算是得罪我，我也不会计较；反之，如果只会阿谀奉承那一套，那我劝各位还是趁早另谋高就吧。”
说完，沈洛伊逐一扫过每个人的脸庞，又道：“好了，言归正传，今天叫大家过来，是有几件事情要宣布，这也是绸庄最近的工作安排，各位听完心里有个数。”
然后，沈洛伊抬眼示意了一下沈书悦。
沈书悦上前一步说道：“昨日吴掌柜提供的装修改造图，少东家已经过目，即日便可开始动工。动工之前，给大家两日时限，清点店内存货，然后全部运到仓库，统一存放。
“店里这么多货品，只有两日时限，少东家，这会不会太过仓促？”其中一个掌柜问道？
“时间确实紧迫，但三日之后便要开始动工，所以也没有更多的时间留给大家了。”沈书悦道。
“容我再多说一句，两日时限还包括了今日在内，也就是说，你们只有今天和明天两天的时间，所以各位还要再浪费时间在这里与我讨价还价么？”
沈洛伊说完这句话后，所有人都默然不语了。
沈书悦接着道：
“这第二件事，在店铺装修期间，各掌柜负责监督自己店铺的装修进度，每日都要与我汇报。店铺装修的细节与要求，稍后我会再与各位细说。
“因为仓库存货增加，风险也增大，所以吴掌柜，由你统一调配所有店铺的伙计，加派人手，轮流负责看管好仓库的存货，尤其要注意防火和防水。
“最后一件事，由于店铺即日就要动工，所以少东家和我在装修期间就暂时在家办公，就劳烦各位多费点儿脚力了。”
沈书悦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各掌柜领命而去。
下午，沈书悦被沈洛伊差去跑腿。
沈洛伊自己在家，她把沈老爷的大书房据为己有，改成了她和沈书悦的临时办公室。
不一会儿，归雁就一脸花痴地进来通报：“有位先生要见小姐。”
沈洛伊点头示意，随即，便看到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子走了进来，仪表堂堂，丰神俊朗，沈洛伊瞬间就明白了归雁通报时那八卦神情的含意。
“请问是沈书怡沈小姐吗？”
“我就是，请问您是？”
“我是梁卿月小姐介绍过来的……法律顾问，我叫苏映棠。”
“印堂发黑那个‘印堂’？”沈洛伊故意道。
“嗯……不是，是‘映日荷花别样红’的‘映’，‘海棠’的‘棠’。”
上来就拽诗词，莫非是个书呆子？沈洛伊没好气地回：“沈书怡，读书的‘书’，小赌怡情的‘怡’。”
苏映棠迟疑了一下，笑道：“……沈小姐的介绍还真是别开生面啊。”
沈洛伊毫不领情：“苏先生是想说我没念过什么书吧？”
“不敢，不敢，放眼整个上海滩，谁敢说沈家大小姐没有念过书呢！”苏映棠似笑非笑道。
沈洛伊看他嘴上说着不敢，眼睛里全是不置可否。
“苏先生请坐。”沈洛伊话音才落，苏映棠就在沈洛伊面前的椅子上没型没款地坐了下来。
沈洛伊毫不掩饰地盯着苏映棠看了片刻，也不打算兜圈子：“请问这位先生跟蒋思仁是什么关系？”
苏映棠也毫不掩饰自己的诧异：“沈小姐何出此言啊？”
沈洛伊：“你们长得这么像，要说你俩没关系，有人信么？”
苏映棠眉毛一挑，不屑一顾：“我跟他，怎么可能呢？我可比他风流倜傥多了。”
沈洛伊坐在办公桌前，凝神片刻，像是在认真思考：“你这么一说，还真是，你们确实有两点不太一样。”
苏映棠好奇：“哪两点？”
沈洛伊：“第一，你比他老；第二，你比他脸皮厚。”
“哈哈哈哈哈……”有点意思，苏映棠心想，传言果然大多不可信。
沈洛伊语气不善：“所以是蒋思仁让你来的？”
苏映棠：“沈小姐若是不满意，我可以马上消失。”
沈洛伊看他一副奸计要得逞的样子，突然和颜悦色道：“请苏先生先到对面稍坐，我现在需要打个电话。”
说完，苏映棠就被带到了对面的小书房。
沈洛伊也没关门，直接就给梁卿月拨了过去：“那个苏映棠是蒋思仁介绍的？”
“你知道了啊？”梁卿月道，“我之前跟思仁提了一下，他就跟我推荐了苏映棠。他是思仁的表哥，听说在国外念的就是法律，我琢磨着帮你处理店上的事务应该还是绰绰有余的。”
“我只是看见蒋家的人就来气。”沈洛伊实话实说道。
“人家姓苏又不姓蒋，在你找到更合适的人之前，先将就用吧。哎我跟你说，这苏先生可是有一个天大的优势呢。”
“什么优势？”
“不要钱。”
“真的？”
“千真万确。听说这位苏先生有什么把柄落在思仁手里，思仁不是一直对退婚一事心怀愧疚么，所以想还你一个人情，就让这个苏映棠去帮你。你先用用看，要是不合适再说嘛。”梁卿月生怕沈洛伊退货似的劝道。
“不要钱！那你不早说，还是你深知我心。”沈洛伊大喜过望，挂断了电话。
苏映棠在对面，把沈洛伊说的话听了个一清二楚。
沈洛伊让归雁再次把苏映棠请了过来。
“苏先生请坐。那就请苏先生先介绍一下自己吧，之前都在哪里高就呢？”沈洛伊一副公事公办的口吻。
苏映棠一开始本没打算在这里跟个小姑娘磨叽，根据蒋思仁的情报，他想着以他这种放浪形骸的形象，沈大小姐肯定会退避三舍，所以他只是打算来走个过场，就当给蒋思仁一个交代了。
但沈洛伊的态度刺激到了他，这该死的胜负欲一下就上来了：“我在巴黎大学读的法律专业，去年刚刚回国，目前……在家。”
“那就是没有工作经验了？”沈洛伊好似轻描淡写地道。
“我们苏家几代经商，苏某从小便在商行帮忙，耳濡目染，十六岁便独当一面，相信帮沈小姐处理点儿店上的事还是游刃有余的。”
“哦，那请问苏先生什么时候可以开始上班呢？”
“随时！”苏映棠才答完，就发现自己好像被下了个套，但为时已晚。
苏映棠看见沈洛伊的眼里飞快地略过一丝胜利的笑意。
“明天上午九点，请苏先生准时到，我还有事，就不送了。”沈洛伊摆出了一副职业性的微笑。
苏映棠从沈家出来，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竟然着了一个小姑娘的道儿。
蒋思仁口中的沈书怡：善解人意、温良贤淑；他面前的沈书怡：伶牙俐齿，寸土不让，听到“不要钱”仨字便两眼放光。他们见到的，真的是同一个人？
晚上沈书悦到家之后，沈洛伊便跟她说起了苏映棠的事。
看见归雁在一旁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沈洛伊道：“有什么话，就痛痛快快地说。”
归雁满脸嫌恶道：“小姐能不能不要跟这位苏先生打交道啊。”
沈洛伊奇怪道：“苏先生早上刚来的时候你可不是这个态度啊？”
“此一时彼一时嘛。”归雁不好意思地嘀咕道。
“诶唷，我们归雁可真是大有长进啊，连这话都会说了。”沈书悦笑道。
“连二小姐也笑话人家。”归雁嘟囔道。
“好啦，不逗你了，你倒说说看，这个苏先生又怎么不入你的眼了？”沈洛伊打趣道。
“大小姐！”
“好好，你说！”
沈洛伊和沈书悦都拼命忍住了笑。
归雁看了看门口，才小声道：“听说这位苏先生在留学期间名声不怎么好，好些名门闺秀都避而远之，可梁小姐却把他介绍给了大小姐，肯定没安什么好心。”
沈洛伊道：“梁小姐把他介绍给我，是来帮我做事的。再说，我也相信梁小姐的为人。”
归雁急道：“就算两位小姐不在意，那也要顾及沈家的体面呀。”
“那你说说，苏先生的名声怎么个不好法。”沈书悦也好奇道。
“听说苏先生是个登徒浪子，大家都说苏先生在国外的时候，经常夜不归宿，根本见不到人，本来三年的学业，他硬是学了十年才勉强毕业。”
“还有这种事？”沈书悦一脸的不可置信。
“是啊，竟还有这种事！”沈洛伊想的却是，亏苏映棠在她面前还一副夸夸其谈的样子，没想到竟是金玉其外，呵呵！
“还有人说苏先生住的地方总是夜夜笙歌，经常有大着肚子的女子哭哭啼啼地找上门去，然后又哭哭啼啼地出来，而且每次去的人还不一样，小姐，你们说，这、这不是造孽吗！”
“姐姐，你看这……”沈书悦毕竟年纪尚小，听到这种事，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一会说人夜不归宿，一会又说人夜夜笙歌，这不是自相矛盾么！苏先生的私生活是什么样，还轮不到我们去指指点点。”
顿了片刻，沈洛伊转头安慰沈书悦：“免费的东西嘛，总是有点瑕疵的，你总不能指望天上掉的饼，还是芝麻馅儿的！”
沈书悦：“……”
沈洛伊对归雁听来的传闻只是半信半疑，她想先看看苏映棠的业务能力再说。沈记现在不仅缺人更加缺钱，人穷志短啊！
归雁劝道：“可我还是觉得小姐们离他远点儿好，不然以后还怎么找个好人家啊。”
“你这脑袋整天都在想些什么呀。”沈书悦嗔笑道。
“那苏先生的是非你又是打哪儿听来的？”沈洛伊问。
“都是其他少爷在谈论的时候，下人们偷听来的。”归雁喃喃说道。
“闲谈莫论人非，记住了？”沈洛伊敲了一下归雁的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