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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安蒂亚(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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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车最后再一间不起眼的小屋前停下。楼祯下来后叫住了马夫交代了几句,马夫便将马车停在了一边的巷子里,按照楼祯的吩咐静静地在那等着他们出来。

    与此同时,安小蝶也敲开了门——开门的是一个小女孩,她穿着厚厚的长裙,半张脸被面纱藏着,只露出又黑又亮的一双眼睛。

    屋内点亮了许多大大小小的烛火,但显然对这间破旧杂乱的屋子起不到一点的照明作用。小女孩将他们安置在了客厅,请他们在没有靠背的沙发上坐下,接着她又端来了温水,放在了中间只有三只脚的茶几上。

    “让我猜猜,”咯吱咯吱的声音从一边的楼梯传来,所有人都看向了从阴影中走出来的女巫,“这是从莱克多古堡来的客人吧?莱克多的客人都想从我这边要一瓶‘破茧’,拿去讨好伟大的安蒂亚·莱克多公爵。”

    “不过这瓶药水的价格有一点点的高,各位客人可要想好了。”

    安小蝶看向楼祯,而肖钰则看向了陆予枭。

    “我不要破茧,我只想算塔罗。”楼祯用一种强硬的命令语气开口到。

    “我不要破茧,我要永生。”陆予枭说。

    两个人一同说完,连同着女巫和安小蝶两人都愣了愣。

    “他先吧,先帮他算塔罗。”陆予枭的指尖无意间和楼祯相碰,陆予枭怕楼祯不高兴,很快将手指蜷住了,但后知后觉的冰冷让他感到了一丝不对劲。

    女巫的眼角抽了抽:“塔罗?”

    楼祯毫不客气地看向女巫:“怎么,女巫阁下连最基础的塔罗都不会了吗?”

    女巫敛去了笑容。

    她走到客厅的中央,与屋内格格不入的精致的塔罗牌出现在她的手间,她一边洗牌,一边冷冷地问楼祯:“不知这位客人想算的是什么?财路,官路,还是死路?”

    “都不要,”楼祯下意识地想伸手拿手杖重重砸地,但他很快意识到他又被安蒂亚的习惯短暂地控制住了,这让他有些烦躁,脱口说出的话也脱离了他自己的掌控,“我只想知道我什么时候才能生长完美。”

    女巫手中的动作一顿,塔罗牌飞出来了一张,正面朝下落在了脏兮兮的地毯上。

    她弯腰捡起来,看了一眼,笑着说:“恭喜亲爱的,是death呢。”

    “不要紧张我的客人,”她说,“这意味着你会重获新生,意味着你将脱胎换骨,意味着……旧的灵魂退让给新的灵魂。”

    她将塔罗牌拿到楼祯面前,等着楼祯将这张属于他的塔罗牌拿走。

    楼祯眉头紧锁,最终还是抬起手,想要拿起来看一看。

    与此同时,陆予枭猛地攥住了女巫的手腕,将她的手狠狠甩开:“别碰!”

    女巫向后踉跄一步,吃痛地转了转被陆予枭抓住的手腕。

    没等其他人反应过来,陆予枭就猛地起身,捏在手中的卡牌快速地被他弹出,在半空中划出一道白色的利光,擦着女巫的脖子飞了过去,最终化成短刃插在了木门上。

    “妈的,我就知道……”陆予枭周围猛地泛起了红色的光点,接着他又拿出一张卡牌,像划火柴一样去划光点,卡牌立刻在半空中燃烧起来,与此同时,陆予枭和楼祯手腕上的手铐消失了,“肖钰,你们带着楼祯躲远点。”

    肖钰震惊地看着陆予枭的一系列操作,结结巴巴地说:“草……你……您小心点。”

    他小心翼翼地避开了光点,用没有被手铐限制的左手用力将楼祯扶起,退到了离他们五米远的小角落里,得到楼祯虚弱的没事告知后,这才稍微放下心来,开始观看传说中的法术决斗。

    “这位客人,你真的想和我打吗?”女巫咧开嘴,笑嘻嘻地说,“有这个时间还不如坐下来和我好好谈谈,不然你的同伴就要完全变成安蒂亚那个疯子咯——哦对了,好心提醒一下,伤害安蒂亚最看重的女巫可是会被判定为失败品的。”

    “别想拿那些乱七八糟的判定恐吓我。”陆予枭冷声说,“况且你也不是什么真女巫。”

    此刻,拿到了圣女卡且知道这个世界主线大概发生了什么,并知道了大部分必须触发条件的陆予枭,第一次觉得这个世界被人挂在恶榜前五不是没有道理的。

    比较麻烦的地方在于这个世界多了其他世界少有的时间流动,也就是说世界的组成会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变化,但因为这个变化过程很缓慢,缓慢到所有的条件都还没开始改变,所以陆予枭一开始并未察觉到这件事。

    他其实应该在了解沈琳的事后就意识到点的,只是他当时要控制两张卡牌,没有额外的体力支撑他去思考这些疑惑点了:她有线性的记忆,她有时间的概念,就说明这个世界并不是单纯的无限循环世界。亮的在走,暗的也在动,埋下的种子也在生长,多年的怨恨也在肆意蔓延。

    就比如面前的女巫。

    “不过有个事情你可能要注意一下,”航哥说,“安蒂亚是被公爵领养的,作为继承人领养,但公爵其实是有夫人和孩子的,家族史的最后一页是家族树,上面写着他有一个夫人和一个女儿,夫人生下女儿的两年后就去世了,死因不明,女儿在十二岁的时候失踪,下落不明。”

    “正常,”陆予枭吐槽道,“我就没听说过哪个世界的主控人双亲健在。”

    航哥笑了。

    “因为当时没走公爵相关的条件,所以我现在说的这些都是从别人那边听来后,加一点我自己的猜想。”

    “公爵和他的夫人非常相爱,据说是青梅竹马,而夫人的去世又是因为生了孩子,所以公爵非常不喜欢那孩子,但因为夫人的嘱托所以没有对那孩子做出很过分的事情。那孩子懂事后也发现公爵不太正常,外加那时候公爵外出做形象工程的时候,见到了安蒂亚——安蒂亚和他夫人小时候非常像,见过公爵夫人小时候画像的人说他们当时第一眼以为那是安蒂亚的画像。”

    “然后这孩子也不知道听谁说公爵打算杀了她,立安蒂亚为新的继承人,便开始准备着离开莱克多古堡,最后她成功了,从此失去了踪迹,可能是她真的藏得好,也可能是公爵根本就没想要去找她,反正她就这样从世界主线消失了。”

    “我快从那个世界出来的时候,不知道怎么的触发了一条加成条件,获得了一个线索:失踪的即将出现,活着的即将被取代,但直到我出来的时候我都没用上这条线索,这事也就不了了之。直到前阵我碰到一个从安蒂亚世界出来的人,他说他在一处不起眼的小木箱里找到了一封信,是来自赛琳拉·莱克多小姐,这是那失踪的孩子的名字,信上落款的时间推算过来应该是那孩子失踪的第六年。”

    航哥看了眼陆予枭“倾听晚间狗血故事”的无语表情,笑着说:“所以你看,这个世界也就那样,虽然被排在了恶榜上,但其实没了解完所有故事也能平安出来。”

    陆予枭看着面前的女巫,她的面容被面纱遮住大半,但依旧能看见面纱下大片扭曲的伤疤,露出的蓝色眼睛却十分漂亮。金色卷发杂乱地垂在她耳侧,隐隐约约露出她耳朵上奇怪的耳饰,昏暗的火光下只能模糊地辨别出那是一个l的形状。

    “莱克多小姐,”陆予枭说,“我很好奇你是怎么骗过公爵府的搜查兵的。”

    “嗯?看来也没有那么笨嘛,”赛琳拉笑了起来,“这有什么难的?我父亲根本就没想找我,比起花大把时间来找一个不喜欢的孩子,还不如把时间精力花在培养一个玩偶上,你说呢,客人?”

    “这就是你的报复?”陆予枭问,“你用女巫的身份,让需要女巫帮助的安蒂亚信任你,这样你就能在她的药水里动手脚……”

    “当然不是啦,我的客人,”赛琳拉见陆予枭提起了她最自豪的“作品”,急不可耐地打断他,说,“即便安蒂亚是夺走我一切的人,但我还是有基本的交易底线的,是她自己想要永生的,所以我就把永生给了她,但客人,你应该知道,想要获得永生肯定要付出一定的代价的,安蒂亚的代价就是永远停留在她十六岁的容貌——哦不,这不算代价吧,这可是神赐予她的福气,你看,虽然她必须承受一次次失败的痛苦,必须一次次死去,破茧再生,可她永远年轻,永远是我父亲最爱的玩偶。”

    “她应该感谢我,感谢我的宽容。当然啦,我承认我一开始是想杀了她,但从我的立场来说很合理呀,正统继承人为夺回自己的权力将冒牌货赶下爵位,话剧里都是这么演的,对吧?”

    “不过呢,我后来越来越喜欢她了。”赛琳拉看向阴影中俯身喘气的楼祯,满意地说,“你看她多美丽啊,像一个上了发条的完美木偶,我说什么就做什么,这简直是神创的艺术品!我怎么会忍心毁掉她呢!”

    “反正我也不喜欢莱克多古堡,还不如让我的玩偶帮我管理着那堆烂事,反正我都东西终将是我的,就算是玩偶——一个完美的玩偶,也拿不走我的东西。”

    陆予枭觉得和这种人废话没有用,况且他的吵架战绩一向很拉垮,拿不出手,几乎没有犹豫选择直接动手。他抬起左手,红色的光点猛地凝聚在他手心,化成了一道光刃。,就在他要展开攻击的时候,腐旧的门被人一脚踹开了,午后明媚的阳光迫不及待地从窄小的门挤了进来,落在了辨不出颜色的地毯上。

    落在地毯上的还有一个影子。

    安蒂亚踹开了门,面无表情地站在门口,她的手中抓着一把黑色的洋伞,见陆予枭手中的光刃快脱离了控制,便将伞尖向上一挑,一道细小的风擦着赛琳拉的脸颊击散了陆予枭的光刃。

    “亲爱的公爵,我们好久没见了。”赛琳拉毫不慌乱地看向安蒂亚,平静地问,仿佛刚才说安蒂亚是玩偶的人不是她。

    “也没很久,”安蒂亚冷冷地说,“上个星期我们还在玫瑰园见过面,虽然你假扮的守园人非常像,但我还是认得出来。”

    赛琳拉显然有些意外,但这并不影响她的好心情:“看来公爵大人非常喜欢我呢,连这种小游戏都愿意陪我玩。公爵大人今天是来拿永生的吧?不过可能要稍等一会儿哦,您也见到了,这里有四个不速之客需要我处理,给我一刻钟,公爵大人,一刻钟换永生,您知道的,非常划算。”

    “不必了,”安蒂亚说,“我过来不是拿永生的,我是来接走我的客人的。”

    她的目光落在楼祯和安小蝶的身上,眉间明显地皱了一下:“女巫阁下,有什么事你直接来找我就行,没必要大张旗鼓用我的客人来呼唤我。”

    “哦?”赛琳拉顺着她的目光看到了楼祯,故作惊讶地问,“难道公爵大人能忍受一个平民拥有您的思想和权力吗?”

    安蒂亚闭了闭眼,深吸了一口气,似乎在平定自己的情绪,也就是这样的动作,让陆予枭第一次觉得安蒂亚像一个正常人了。

    “卡牌是我给的,人是我救的,”安蒂亚一字一顿地说,“我会负责到底,不需要你——赛琳拉·莱克多小姐,不需要你来告诉我应该怎么做。”

    “连失败都不愿意承担的人,没资格和我争莱克多公爵之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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