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寿宴(二)
“快看,小世子还真好了、”
“我看,还是让太医检查一下才放心、”
“对、对,可别留下什么隐疾、”
容老爷听着众人议论的声音,眼神复杂的看着南星。
可她却丝毫不在意,双手交替的敲着肩膀,就要转身离开。
“站住!你就没有什么要说的吗?”容老夫人低沉的话语压住了所有的议论声。
众人也安静下来,
南星身影一顿,轻笑着回头,目光在他们身上流转,“您想让我说什么?难不成你们也以为我在害他?真是可笑、”
今日的容老夫人,面色红润,满头的银发梳得一丝不乱。深红色寿字纹的对襟夹袄穿在身上,外面还披着一件绛色的短披风。
今日的容老爷,穿着绛色缂着万字纹的锦缎棉服。虽然不在年轻,却也玉树临风,文雅非常。
从他们不安的甚至带着丝丝怨恨的眼神中,南星清楚的知道,在他们心目中她竟是这样的存在?
“那你在干什么?如此救人手法,老夫生平从未见过。”散了杀气的老侯爷,语气倒是缓和了不少。
“这位大叔,你没见过实属正常,本姑娘可是不轻易出手。要不是今日祖母寿辰,不忍你家幼子无辜丧命,我还不愿意管呢。谁想到,我这好心当成了驴肝肺,真是无语!我容南星就算再顽劣,也不会平白要了人的性命!”
“就是,我们和小世子无缘无仇的,怎会害他?肯定是误会了。小妹,这位是宁伯侯府的老侯爷。可不是什么大叔!”容南云赶紧上前,陪着笑脸,偷偷拉了几下南星的衣肩,想要她过来解释。
可不见她反应,只好尴尬的转身,“祖母,这都是云儿的错!是云儿准备不周,才伤了小世子。大哥已经去请太医了,等到了再给小世子好好、”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容南风的声音就从院子外面传进来,“大家都让让,让让,王太医来了!王太医来了、”
那王太医拎着药箱,十分着急的跑过来。“小世子呢,快让老夫瞧瞧,晚了就来不及了、”
容老爷认出是院首王太医,唯恐南星惹了事,抢先一步施礼。“王太医有劳了,赶紧给小世子诊治?这边请、”
南星没有说话,自顾自的倒了一杯茶,暗自吐槽。
‘想当初在异世,多少人不惜花重金求我给诊治,我都得看心情!没想到,在这里第一次救人,竟被当成是在害人!真是时运不济,命运多舛啊!’
她摇摇头,抬手轻轻摸了摸右侧耳朵后面的位置,
‘这云之境,倒是使用自如。十年前曾用它检查过自己的身体,今天又给这个小朋友做检查,还真是不错!只可惜,里面的仪器和药品太过珍贵,又不能及时补充!日后还是尽量不要用了吧!也不知道有生之年,还能不能回到异世?要是能回去,还得想办法改良一下补给情况。’
“回禀侯爷,容大人。小世子已无大碍了!不知是哪位高人施救的?医术如此厉害!要知道这异物堵塞喉咙,可是性命尤关啊,在没有伤及小世子的情况下,将异物取出,就是老夫也没有把握、、”
王太医的一番话打断了胡思乱想的南星。
并且,又一次成功的将众人的视线,聚到了南星身上。
“听见没?太医说没事了、”
“想不到,容南星还真是会医术、”
“看来,她是再救人了、”周围又响起了议论声。
容老爷暗自的松了一口气。
宁伯老侯爷看了南星一眼,笑着点头,“好,果真没事了,有劳王太医。”
南星脸色清冷了的看着,容老爷给老侯爷敬茶,没有丝毫给她道歉的意思,手指紧紧卡着茶盏,
‘都是气量狭小之人!我还是不要打草惊蛇、调查的事只能暗中进行。十年前的事,定是做的隐秘!这三日,没见他有什么异常?该不会是有了其他想法放过我了?或者有更重要的事去做?对了,‘月隐’图?难道他也在暗中查找?是在为自己?还是为他人?’
她还记得,回昭城的前一晚,了尘师太除了交给她那支从身体里取出来的箭头时,还特地提到‘月隐’图。
说是此图记载着天月玉牌的埋藏之地。据说,这天月玉牌是前朝皇帝的虎符令牌。得到此玉牌,就可以号令天下最精锐的百万永生军。此军为长兴军精锐之师,不死不伤,攻无不克,战无不胜!
正是‘天月在手,天下为征!’
而她所练的冥月剑法似乎与‘月隐’图有着某种联系。因为剑谱上的第一句话就是‘冥月为依,不死永生!’正好与‘天月在手,天下为征!’相互对应。
可当她问起剑谱来历时,师太隐晦不明,只说是在山洞里捡的。在她学会了全部剑招后,就把剑谱给烧掉了。
想到这儿,她面色清冷的起身,“祖母,若是没有什么事,南星先告退了。”
刚迈出步子,就有人上前拦住了她,“你真的是容南星?那个顽劣的容老大?”
看着眼前浅红色衣衫的清郡主,南星微微一笑,“南星见过清郡主。不知,郡主有何请教?”
“十年不见,你不仅变漂亮了,还会医术?本郡主想问问,你师从何人?这天下竟也有人能做你的师父!”清郡主仰着脸,语气中带着几分不屑。
“今日祖母寿宴,郡主尽兴便好。南星有些乏了,先行告退!”没再多说一句话,也没理会发愣的清郡主,她只微微回头看了一眼容南云,就身姿挺拔的出了人群。
“哎,你怎么这样和郡主说话?真是死性不改!”身穿浅蓝色锦袍的姑娘,为郡主出头大声喊着。而戴着蜻蜓金钗的女子却没有出声,看着南星离开的背影微微一笑。
夜晚有些凉意,月色朗朗,寒风阵阵。
远离了喧闹的宴会,南星独自一人走进了后花园。
花园里很安静。假山上亭角处,不知何时挂上了红绸子,正随着风飘荡着。枯树
上也亮起了灯笼,微微的暖光,映在幽静的小路上。
不知是寒风吹散了心中的烦闷,还是清静的花园里令人平复心境!
她竟脚步轻松的穿过片片暖光,粉色的裙边随着脚步阵阵泛起,乌发间的梅花银簪在月光和暖光的交相辉映下泛着点点的星光。两侧的发梢也随着风飞扬起来。
白日里,为了追赶容南风,都没来得及欣赏那几株梅树。
此时,正好得空,笑意连连的朝着梅树走去。
那几株梅树连成了一小片梅林,枝头上的梅花,似乎比白日还要美上几分,娇媚中蕴含着清冷,妖娆中透着孤傲!
她摘下一支在鼻尖嗅了嗅,一股暗香轻轻浮动。不觉得眉眼带笑,朱唇轻启,幽幽传出,“墙角数枝梅,凌寒独自开。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一首好诗流淌在夜色之中。
“好诗!真是绝妙!”
一声赞美,从不远处的暗影中传来、
“是谁?谁在那里?”南星侧身盯着那片暗影,厉声问道。
可等了半天,那暗影处再也没了声音传来,‘明明是有人说话,怎么又没了声音?’她暗自摸上冥月佩剑,随手挑起挂在枯树上的灯笼,悄悄的靠近。
此时,一身玄衣的夜子渊正静静的躲在暗影里,看着南星一点点的靠近,不由得心中暗自后悔,‘都怪自己多嘴,惊动了这位清丽的仙子。早知道今夜的寿宴上有这么一位女子,我就正大光明的出现好了,何必在此躲躲藏藏?’
其实,早在南星出现在梅树的时候,他就在这里了。
因着容南风午时找过刘宣明说及忻州的事,他想找他再问问仔细。可潜入松风斋里却没有人。瞧着前院里热闹非凡,他不好贸然出现,正打算返回,看见后花园里有几株梅树,便躲了起来慢慢欣赏。
不曾想,这位美人提着灯笼,从暗夜中走来,她就好像从天上突降的梅花仙子,不舍得这几株梅树,特地来看望一般。随着她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那梅花似乎也露出了笑颜。
他不由得看痴了。
直到听到那首诗,他忍不住的出声赞叹,这才惊动了她。
眼看着她脚步越来越近,夜子渊万分不舍得起身离开。
南星感到气息微动,一阵黑影闪过,她怔了一下,扔了灯笼就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