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试探
今日，天刚微微亮，昭城的雪就停了。
她卯时起身练剑的时候，空旷的二层平台上早已是白茫茫一片。容府里也很安静，只有羲和馆里亮起了灯笼。这三天来，均是如此。
她静静的等了一会儿，果然看见容老爷穿着官服走了出去。‘不知道羲和馆里有什么线索？等有了机会，我去探探。’
她知道，锦华锦丽每日卯时三刻起身，要去羲和馆容夫人那里领每日的花费。不由得心中有了计较，看着还有些时间，便抽出了冥月佩剑。
只见她，身影婆娑，剑花翻转，如同在白色地毯上翩翩起舞的精灵。
直到，锦华的脚步声从台阶上传来，“小姐，奴婢刚从羲和馆回来，夫人说今日还要我带您去街上采买。”
“今日还去？”她收了剑，疑惑的问道。
“嗯，今日是最后一天。又赶上老夫人寿辰，夫人要咱们早去早回。”锦华笑着回应，“今日出去给老夫人挑一件贺礼，再给您添置些首饰，正好寿宴上戴。”
巳时刚过，她带着锦华出了府，去往朱雀大街。
朱雀大街和玄武大街贯通相连。锦华说，这是为了官宦人家出行和采买方便。除了朱雀大街沿路的市坊商铺和茶楼酒肆可以随意出入外，连汐河渡口的货物也可以直接送达，十分方便。
一上午的时间，她们去了首饰铺，珠宝店，成衣布料店，买了不少东西。她还想再多转转。便让锦华先回府，自己在明月楼里歇息。
明月楼里很热闹。她找了一处偏僻的角落，一盏茶还没喝完，就看见容南风急冲冲的上了二楼雅间。
‘他也来吃饭？这么着急？莫不是来办差？’
她眼珠转了转，起身跟了上去。
二楼雅间没什么客人，很是肃静。
她紧盯着容南风，见他进了楼道尽头的一处隐蔽小间，便找了个位置躲了起来。
很快，传出了大哥低沉的声音。
“你说的是真的？那‘月隐’图在李丞相手里？”
“极有可能，小的也是刚刚听说的。安王和宁王也在找这个图！正想办法去丞相府里打探呢？”一位年轻的尖细的声音响起、
“那李成海老奸巨猾，阴险毒辣。丞相府是那么容易进人的吗？”
“小的听厨房管事的说，要派人去丞相府送菜！说是颜姨娘身子不爽，想吃明月楼的‘大地回春’！想必，这是个机会、”
“那你继续留心着，有了消息想办法带给我！我还要见个朋友，你先下去吧，别让人起了疑。”
“好的，公子、”
南星隐藏气息躲在暗处。一位小厮打扮的人端着茶水从雅间里走了出来。
她没有动，想在看看容南风说的那个朋友会是谁？
不到半刻钟，一位白色衣衫的男子左右看看，一个闪身进了雅间。
接着，带着几分着急的声音传了出来，
“这么急找我干什么？可是忻州有消息了？”
“嗯，惠国公东窗事发了！这两日，圣上就会派永安司去忻州！你给王爷回禀一声，做好万全的准备。咱们好不容易找到的机会，一定抓住！”
“好，殿下正等着！只是，惠国公终是丞相的死党。不知丞相是何反应？万一，圣上那里、、”
“眼下，想不了那么多。只要咱们做的天衣无缝，确实抓住惠国公的把柄。不怕圣上不处置他！再说，永安司是圣上最信任的人，证据出自他们之手，有九成的把握。”
“好，宣明知道了，辛苦南风兄了！”
“没事，为殿下效劳是应该的。殿下近日可还好？”
“还好，仙林谷的白小姐不日将来昭城，殿下的病有救了！”
“那就好、那就好、”
南星听到‘宣明’两字，显然一怔。
容三小姐的记忆里，这个刘宣明是她去浮云庵之前，唯一护着她的人。
今日碰上了。她倒想见见他。
刚要动身，就见楼下大厅里，永安司的人拿着画像正在盘查。悄悄的捡起花盆里的一颗小石子打向房门，里面瞬间没了声音。
紧接着，刘宣明出来看看，向屋里摆摆手，低着头走了下去。
容南风没有出来。南星想他从后面窗户跳了出去。
此时，她心思回转，跟在容南风身后十步的距离。可人还没进羲和馆，身后就有人叫住了她，
“星儿？你是来找娘亲的吗？”
南星皱了一下眉头，停了脚步。眼看着大哥进了馆里，她不好再追，脸色平静的转身，“是的，娘亲！南星是来问问您！还有什么需要做的？”
“没有了，云儿都准备好了！只要你漂漂亮亮的参加就好了！”
“好，那辛苦二姐了！”她客气的回应，还是那样的疏离。
容夫人笑了笑，上前拉住了她的手，
“星儿，娘知道你心里委屈！当初我们也是为了保你，保住容家，才送你去浮云庵的！要不是，九皇子差点丢了性命、我们也不会、哎，算了，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娘还是希望，你能好好生活！”
“南星知道了！以前的事，是南星不懂事，连累了容家。浮云庵里十年，南星从未觉得委屈，也从未怨恨任何人。娘亲不必介怀。”她依旧不远不近的站着，态度不卑不亢。
“你这孩子，从浮云庵里回来，可是变了性子？从前可不是这样的、”
“人总是要长大的。南星也学着长大。娘亲要是没什么事，南星就先回去了。”
“哎，那你回去吧，锦竹，送送星小姐、”
“不用送了，南星告退、”
说完，她转身离开。没走两步，就听大哥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娘，我正好回松风斋，顺路送送小妹。”
回头看着正走过来的容南风，她内心狐疑‘怎么这么快？刚进去就出来了？’
“风儿，你怎么也在这儿？也是想去宴会帮忙的？”容夫人的话随口而出。
“呃、对，今日祖母寿辰，府里定会很忙，我特意向指挥使大人告了半天假。娘亲，还有没有我、”
容南风的话还没有说完，容夫人笑着出声，“怎么都是来帮忙的？寿宴的事，云儿已经安排好了。你们一个忙于办差，一个回府不久，有这份心，娘亲就知足了。行了，都回去准备吧。”
“好，南星告退！”南星低着头行礼。临转身时瞥了一眼容南风，嘴角微微上扬，‘我说，你怎么这么快就出来？原来爹爹不在馆里。’
沿着花园里，曲折通幽的小路，容南风跟在南星身后半步的距离。
“小妹，你回来有三日了。在府里住的可还习惯？”南风率先开口。
“还可以，娘亲对我很好，锦华锦丽伺候的也很尽心！”
“那就好，你离开家十年了，还是要熟悉一下昭城的环境。等有机会，大哥带你四处转转，见识一下四条大街的繁华与不同。”
“多谢大哥！”南星低头，看着他黑色官服上的金鹰栩栩如生，便问道“大哥，你是在什么地方当差啊？这官服还挺好看的。”
“在金鹰卫，大哥是金鹰卫执事。”
“金鹰卫？执事？是干什么的？很厉害的样子？”
容南风抬起头，打量着比自己矮了一个头的小妹妹。
十七八岁的年纪，一身白色的披风，脸上不施粉黛，眉目之间清秀可爱。身姿挺拔，举止投足之间优雅有礼。好似那，让尘世间开满白梅花，暗香浮动人心，却不曾沾染过尘世一丝庸俗的梅花仙子。
有心回答她金鹰卫的职责，又不忍那些个肮脏的事，污了她的心。便轻轻笑道，“就是听圣上差遣跑腿的，能有多厉害！”
“哦，我知道了。大哥日后办差，一定要多加小心！虽说是跑腿的，可要是有賊人惦记圣上派送的东西，也是有危险的。”南星回眸，目光里含着笑意。
“小妹说的是。终归刀剑无眼，受了伤是常有的事、”
“不瞒大哥，南星在浮云庵里学了几年医术。若是日后大哥有需要，尽管来摘星阁。南星绝不向外透露半个字。”
她知道大哥的好意，是不想她知道太多事。
可总要试探一下，最好取得他的信任，也方便调查当年的事。
看着容南风微微一怔，她依旧含着笑意，慢慢出声。
“今日上午，带着锦华去采买，在明月楼里看见一个人也是穿着这样的衣服。南星还再想，怎么来吃饭还穿着这样的官服？也太招摇了，又不是去办差。竟不知道这是金鹰卫的官服。”
“你、你可是、”南风的话还没有说完，就看见锦丽从对面走了过来。
他停住脚步，缄默无声的站在那里，仔细打量着眼前的人。
南星也静静的站在那里，任由他看着，同样没有说话。
直到锦丽上前行礼，“见过风少爷。锦华姐说时辰差不多了，让我来寻小姐回去。”
“好，小妹慢走，大哥就送这里了。”南风收了目光，摆摆手、
“多谢大哥送我。”南星轻轻拂了礼。